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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地,有一根绳的距离 第31节

    钟屏愣住,忍不住又转过头,陆适冲她摇了摇手里的圆珠笔。
    过了会儿,“啪”——
    这次钟屏淡定地捡起落在肩膀上的纸团,放到一边,没有再看。
    写了几行字,她的视线却又回到纸团上,抿了抿嘴唇,攥住笔,让自己专心。
    “啪”——
    现任同桌深呼吸,好笑地拿起掉在他跟前的纸团,递给钟屏,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又回到高中了……待会儿我跟他换个位子得了。”想想又好笑,忍不住摇摇头。
    钟屏尴尬,脸微红,接过纸团赶紧拆开,一个字:
    看
    第26章 同桌的你(二)
    看什么?
    钟屏一头雾水……
    刚要转头,她又突然一顿。
    看他?
    钟屏:……
    视线突然落在桌上那张未拆开的纸团上,钟屏反应过来,盯着那团东西,研究了一下里面的褶皱。半晌,伸出手,下意识地瞄一眼讲台前的老师,攥住纸团,低头拆开。
    皱巴巴的白纸上一行字:
    这支笔快死了,你就不能换一支?
    字迹淡,“支”字下的“又”和“?”只剩下破碎的划痕。
    钟屏沉默,为自己刚那一瞬间冒出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感到些微羞耻。把纸团揉回去,她强捺住心神,继续听课。
    “桨毂旋转的时候,和桨毂轴垂直,所形成的这个平面,就是桨毂旋转平面……”
    听着听着,钟屏的思绪渐渐偏离轨道,看向另一张字条,过一会,伸手过去压平,指头按住,拖到跟前,垂眸。
    “看”字还算清晰,不是划痕。
    看来那支圆珠笔死而复生了……
    一堂课听得七零八落,陆适后来倒没再捣乱。钟屏写写划划,撑到下课,脑子里温习着刚才课堂上的内容,往厕所走去。
    厕所在走廊另一头,进门,里面只有坐便器,钟屏扯出几张纸巾,在马桶圈上铺好,边蹲边默想那一串串定义。
    几分钟后,她再出来,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了停。
    八九个男人站在栏杆边聊天,见到女厕所里走出个人,视线齐刷刷望过去,交头接耳,似乎在评头论足。
    这场面像极中学的走廊,课间十分钟,每个班级都有男生站外面聊天,每个借过上厕所的女生都会装作看不见那些打量,背后一串起哄。
    少年时光一去不返,这会,一帮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儿,抽着烟,侃着天,时光倒流。
    “过来。”
    一声响传来,钟屏看过去。
    陆适夹着香烟,冲她招手:“过来。”
    钟屏打量周围,那些男人都朝着她看,她摇摇头:“我回去了。”
    “啧,让你过来就过来。”陆适几步上前,搭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栏杆那儿推。
    “干嘛?”钟屏带点警告意味的说。
    陆适道:“又不害你。”
    “来了!”
    突然有人说了声,聊天的众人齐齐往天上看。
    陆适把钟屏带到栏杆边,抬头示意:“看那儿。”
    钟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远处蓝天白云,天空辽阔干净,远不是建筑林立的陆地可比拟,一架直升飞机由远及近,低空飞来,如鹰一般,畅行无阻。
    所有人都仰望着它,眼中渴盼向往。
    “这是学员在飞,待会儿还有。”
    “我怎么都有点等不及了,真想去试试。”
    “要不待会儿下课,去停机坪那里参观一下?”
    大家议论纷纷。
    陆适低头看向钟屏:“别看那些都是大老板,他们上直升机的次数还没你多。”
    钟屏说:“你不也是大老板。”
    陆适嗤了声,没对这话回应,他问:“你第一次上直升机是什么时候?”
    “读书的时候,”钟屏回忆,“大一寒假。”
    “嗬,行啊你,那会儿才多大。”陆适问,“怎么上去的,训练?”
    钟屏说:“不是,那个时候我爸公司过年去香港旅游,我也跟着去,就那第一次,坐直升飞机游览维多利亚港。”
    陆适:“……”
    钟屏扭头,“怎么,没想到?”
    陆适的确没料到她第一次搭直升飞机的原因竟然是旅游,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但这“第一次”安在别人身上,却再正常不过。陆适说:“没想到。”
    钟屏眼一撩,“你以为我每天除了训练不干其他事?”
    陆适一顿,抽一口烟,压下心头被她眼睛撩起的那股子不适,许久都没开口。
    钟屏等了会儿,朝他看两眼,见他不说话,她好奇地问:“你第一次坐直升机又是什么时候?”
    陆适挑眉,斜倚着栏杆,弹了弹烟灰,也不说话。
    不远处有人招呼大家回来上课,众人应声回教室。钟屏叫陆适:“走了。”说完跟着大家往回走。
    陆适直起身,走在她一侧,落后小半步,过了会,微微弯腰,凑她耳边道:“那天,你拉我上的直升机。”声音轻飘飘,似乎意味深长。
    钟屏一怔,仰头看向他。
    陆适若无其事地朝前抬了抬下巴:“走。”
    进教室,钟屏坐到原位,陆适自然而然地一屁股坐她边上,往后面伸手,接过别人帮他递来的课本。
    摆上桌,陆适翻开一页,扭动肩膀,伸展着筋骨,说:“还要大半天……有没有吃的?”
    钟屏:“……”
    前后左右的人基本都散了,老前桌换到了几排之外的位子,钟屏扫了一圈,接受现实。
    “有没有吃的?”陆适又问了一遍。
    “没有。”钟屏说。
    他们的同桌关系似乎就这样“被”默认了。第二天周日,上课时间改成上午,钟屏照样到得早,坐在窗边空气最流通的位子,等了许久,也没人往她边上坐。
    陆适这次没迟到,打着哈欠进门,直接走向钟屏,坐她边上后,两条大长腿懒懒散散地往前一瘫,觉得位置有些窄,又把桌子朝前推几厘米。
    捏了捏眉心,陆适闭着眼说:“昨晚饭局,十二点多才到家,睡眠不够。”
    钟屏问:“那下午游泳你还去不去?”
    sr夏季训练计划表,每天晨跑一小时,一周两次攀岩,周日下午游泳,除特殊情况,整个夏季固定不变。
    陆适朝她看:“去,怎么不去。”
    钟屏如常听课,思考、做笔记,看起来认认真真一丝不苟。陆适有时候听一耳朵,有时候刷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倒没再干扰钟屏。
    刷完手机,陆适抬头,见那老师讲得认真刻苦,他又往边上看。
    钟屏视线定在前下方某一点,嘴唇微动,嘀嘀咕咕,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看起来像投入进某一项神圣的领域中。
    她今天没化妆,淡淡的唇纹随着她的嘀咕一会舒展一会隐藏,陆适看着看着,胳膊往后一伸,搭在她的椅子背上,一时就这么盯着她,也像她一样,投入进某一项神圣的领域中。
    许久,钟屏的嘴唇越动越慢,到最后停下,她抿了抿唇,朝边上的人看去。
    陆适眨了下眼,偏头望向讲台。
    钟屏:“……”
    过两秒,陆适又扭回来,说:“你居然死记硬背。”
    “……嗯?”
    陆适没解释,牵了下嘴角,看向黑板,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今天的课时结束,陆适站起来,伸一个大懒腰,收起书本,没多耽误时间,问了声:“下午几点?”
    “两点。”钟屏说。
    “我公司有点事,先走了。”
    陆适说完就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跟钟屏说:“下次再一起吃饭。”
    钟屏没回应,他已经赶时间,直接出了门。
    钟屏回家吃午饭,吃完进卧室收拾行李。
    钟妈妈帮她准备好一堆水果,让她带回去,“你上班忙,我看你也懒得买这些,多带点。”
    钟屏说:“我又不是去外地。”
    “那也是一个礼拜不回来,”钟妈妈抱怨,“早知道不给你那么早买房子了,都是你爸太宠你,人家家住的远的,不照样每天下班又公车又地铁。”
    钟屏叠着衣服瞥一眼妈妈,笑道:“你舍得啊。”
    “知道妈妈舍不得就好,”钟妈妈拧拧她的鼻子,“多吃水果知不知道。”
    又捏捏她的肉,“你说你平常吃那么多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钟屏当了会妈妈的贴心棉袄,到点,拎着旅行小包和一大袋水果离开,直接开车去了游泳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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