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走上前来,这场大婚除了帝后自身外,最欢喜的莫过于小太子了,兴高采烈地揖了一礼,脆声道:“儿臣祝愿父皇、父君白头偕老,长乐未央!”
凌烨闻言扬起唇角,楚珩笑眼弯弯,伸手揉了揉阿晏的头。
帝后相谐,即御座,群臣百官三拜九叩,齐声恭贺。
在山呼万岁的声音里,凌烨侧头看向身边的楚珩,他坐在这九龙椅上独自看了十三年的风景,是九州至高至上,也是人间至孤至寒。
他想这一天想了许多年,避开了世家著族给的联姻“捷径”,为此走了更多的弯路、踏过更难的荆棘。如今幸不负期,他找到了心安之处,自此将再不是孤单一人,他将与身边人携手共度,共享山河万里。
他看着楚珩也侧过头来望向他,以后的未来,他们都将一起。
山呼毕,群臣兴。
主礼人上前颁诏,敕降恩命:天子大婚,九州同庆,叙功议赏,大赦天下,减半三年税赋以惠万民。
御旨当即传至丹凤门宣读,内外皆唱颂帝后恩德,人人喜跃抃舞。
颁诏过后,帝后至太极殿后室,依大胤祖礼,亲手为彼此更衣梳头,释衮冕,御喜服,随后移步紫宸殿筵宴群臣。
此时的紫宸殿中华灯辉映,织龙绣凤、金线流转的正红色喜服穿在两个俊美无俦的新人身上,当真是耀眼夺目,光彩照人。大婚到了这一步,那就百无禁忌只余乐了,文武百官、外邦使节们一边争相上前道贺献礼,一边举杯要灌帝后的酒。
今夜的帝都城是前所未有的喜庆热闹,万人空巷。皇城各门上再度洒起了赐福喜钱,大把的金锞银角铜钱币如星雨一般叮咚落下,阙楼上空烟火齐绽,星云流彩,九重阙里丝竹不绝,歌舞升平。
欢欣鼓舞的乐宴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祝酒毕,帝后在群臣的欢送声中前往大婚婚房——
昭仁宫,颐和殿。
宣熙八年,他们定情后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如今大婚之时再来,入眼还是一样的红,琉璃窗上贴起了囍字,床头红烛明亮,照见彼此情意流转的眼睛。
“累不累?”凌烨笑问。
楚珩摇摇头,说:“高兴。”
凌烨双手牵着楚珩的,凝视了他片刻,倾身拥他入怀,吻上他的唇。楚珩抱住凌烨的腰,回应着他的亲吻,化不开的爱意流淌在跳动的心房、相依的唇齿,缠绵悱恻,动情忘我。
直到尚宫女官捧着金剪托盘,笑吟吟地走上前来。
凌烨松开楚珩,执着他的手走去铜镜前,帝后为彼此松发髻、脱外袍,执金剪各取一缕发丝,楚珩将自己的递给凌烨,凌烨将两绺头发以红缨相绾、合而作一结。
尚宫女官道:“一寸同心缕,千年长命花。”
内侍宫女齐声恭贺,鱼贯退出。
婚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大胤的婚俗,新人要双手交握、共执所结之发盟誓,然后将红缨发绺在床头放上一晚,从深夜到天明,寓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天地为证,日月共鉴。
楚珩握住凌烨的手。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他们的《皇后仪典》第一则更代表彼此心意了——
“帝后情深不移,白首同心。”
凌烨抱起楚珩,来到喜床上,楚珩环住凌烨的脖颈,锦帐落下,满室旖旎春情。
……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让彼此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或许这世间一定有个能与你互相一见钟情的人,这是上天为你们写好的缘,但能不能遇见彼此,是自己修来的分。
凌烨和楚珩很幸运,幸遇此生。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今夜帝都城明灯不熄,烟火不止,载歌载舞不思归。
沐浴换衣后,凌烨和楚珩走出颐和殿,来到这丹凤门最高的阙楼上。
眼前是他们的盛世江山,身后是他们的家。
宣熙八年,独览帝都城,凌烨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九重阙之于他,会有家的意义。
宣熙八年,初临九重阙,楚珩亦未曾想过未来有一天,这里会成为他的归属。
宣熙十三年九月廿三,这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天,是相遇相慕的第五个年头,往后日日如新,岁岁如故,如《皇后仪典》所见所载,还有第十个,第二十个、五十个年头……
直到下辈子也一样。
情深不移,白首同心。
后记:
《临阙》,首发长佩文学,改编自《宣熙朝鉴·皇后仪典》。
改编人:枫桥婉
于辛丑年辛丑月丁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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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钟情,日久情深,始于初见,止于终老——是我心里最圆满的爱情。凌烨和楚珩在我眼里是最好的,他们就是最圆满,也值得最圆满。
正文完结于此,但故事绝不止步,番外见。
第209章 番外·帝后日常(一)
暮商时节的晨光是最温煦的,褪去了秋老虎的炎炎暑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柔和铺洒在床上,人躺在日光下,身子都让晒酥了。
楚珩偎着凌烨,半梦半醒间侧了个身,头往他颈肩蹭了蹭。他们昨晚从丹凤门看了烟火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会儿凌烨也睡得迷迷糊糊的,意识朦胧间觉到楚珩的动作,转过身将人搂住,抱到怀里亲了亲。
楚珩哼了两声,窝在凌烨怀里不动了。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香甜,等醒来的时候竟已巳时了。凌烨比他早醒了一刻钟,但同样没起身,正勾着他的头发绕在指尖把玩。
常言道新婚燕尔,他们虽然早已定下终身,但真正大婚还是不一样的体验,接受了天下人的祝福,从此九州四海都知道眼前人是自己的了。
这个认知让楚珩一阵春心荡漾,醒来睁开眼睛见凌烨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看,他忍不住就凑上去亲了一口。
凌烨呼吸微重,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而垂下眼睛,伸手勾住了他寝衣的系带。
“哎——”
楚珩才刚发出声,腰侧的系带就被凌烨拉开了。
他身上的红绫寝衣是大婚前凌烨命尚衣局特制的,很有些不正经,囫囵能蔽体——但也仅限于此了。
楚珩起初有点羞于上身,可凌烨说新婚就要穿红的。偏尚衣局又没做其他的,反正他们之间再羞的事都干过了,虽然他知道凌烨“没安好心”,但一件寝衣而已,穿就穿了。
这会儿果不其然。
系带一开,此衣裳就再贴不上身了。凌烨只是用指尖轻轻地一拨,底下的春光便掩不住了,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的皇后从寝衣中剥了出来。
楚珩推了他一下,没用多少力,移开视线说:“大白天的,这才刚醒……”
凌烨注视着楚珩的眼睛,悠悠道:“不想要?”
楚珩不再说话了,颊边泛了丝红晕,指尖却捏着凌烨的寝衣一角。
凌烨就俯下身亲了他侧脸,声音含笑,说:“抱好。”
话落,将他的腿揽起来压弯对折,凌烨身子倾就过去。不多时,颐和殿里的缠绵声与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琴瑟和鸣,风月无边。
外殿本要服侍帝后起身盥洗的内侍宫女又齐齐退了出去,井然迅速地去准备过后伺候沐浴。
……
帝后恩爱有加,几近午时才从喜床上起来,凌烨抱着懒洋洋的楚珩去后殿沐浴更衣。
大婚第二天,宫里的惯例是新人共同拜见皇太后,与家人用宴。皇帝父母皆已不在人世,他们便到奉先殿敬香。等上过供,闲步回来,清晏已经在昭仁宫内等着给父皇、父君请安了。
婚后的第一顿膳要吃八宝如意甜饭,喝莲子百合甜汤,一应菜色更要吉祥喜庆——什么四喜果子,糖姜蜜蟹,金齑玉鲙,箸头春……凌烨和楚珩都不大在意这些,但高公公吩咐了务必只拣那菜名好听的呈上来摆膳。
甜汤和甜饭专由新人共享,取的是美满甜蜜的意头。
今日的菜色也大多都偏甜口,倒是合了清晏的意。楚珩就让侍膳女官将那碟红糖糍粑布给了他,又吩咐祝庚道:“小茶房前两天新做的荔枝甘露饼和桃穰酥都很不错,去让他们各呈一品来。”
清晏乐滋滋地道:“父君最好了。”说着又朝凌烨伸出手,“还有父皇呢,给什么吃?”
凌烨闻言睨了他一眼,“一桌子菜还填不饱你的嘴?”
“唔,父君你看,父皇多小气。”
楚珩弯起眼睛,未言声。
凌烨好气又好笑:“皮痒讨打就直说,前两天你跑到敬诚殿一通捣乱,摔了博古架上的珐琅炉,朕还没找你算账。你尽可再多攒几桩,等朕闲下来了,好一并收拾你。”
清晏耳朵发红,小声地辩解:“我、我那不是一时没看见嘛,不是故意的……”
凌烨吹了吹汤匙中的甜汤,眼都不抬。
识时务者为俊杰,清晏立刻放下玉箸,跑到凌烨跟前,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父皇开恩,饶了儿臣吧……”
“不。”凌烨悠悠道,“朕小气。”
清晏抱着凌烨胳膊不撒手,迅速改口,“父皇圣明烛照,最大方了!这事儿就过去吧!”
小祝公公捧着两品点心过来了。凌烨看见,不耐烦地挥挥手:“吃你的果子去。”
“父皇万岁!”清晏得了准话,喜笑颜开地回去座位上。
常言道七岁八岁讨人嫌,软软糯糯的大白团子抽身长个儿,比从前更加活泼晓事,但偶尔也会调皮惹祸,知道跟父君恃宠而骄,也懂得向父皇撒娇讨饶。既有小太子应然的明慧知礼,也有这个年纪该存的烂漫朝气。
除了捣乱管教的时候不像从前那样——父皇稍稍沉脸,立马乖乖听话外,旁的都不用凌烨多言。
用过这顿“早午合一”的膳,他们出去散步消食,顺道送送清晏回东宫。这几日凌烨和楚珩忙着筹备大婚,没空过问清晏的功课,沿途正好听听他的思考,给他解解不懂的疑惑。
回来的路上,楚珩信手折了两枝盛开的的桂花,插在红釉玉壶春瓶里,颜色相宜,霎是好看。
南明窗下有张宽宽的坐榻,摆弄完花,楚珩盖了条绒毯躺在榻上,伴着满室的幽香晒太阳、歇午觉。凌烨并不很困,就让人将敬诚殿里的奏折拿了来,往榻前摆了张高几,坐在榻边批折子。
等后半晌楚珩睡够了,凌烨的折子也批完了,正就着八宝攒盒里的珑缠果子看话本,觉到楚珩醒了,凌烨递了块白缠桃条到他嘴边,吃点酸甜的醒醒盹儿。
这时候的楚珩迷糊劲儿还没过,抱着毯子坐起身,下巴垫在凌烨肩上,眯着眼睛一边睡回笼觉,一边醒神。
凌烨见他这懒样,转过头亲了亲他的侧脸,伸手将人揽到怀里,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除了南隰国礼,镜雪里不是还私下送了份贺礼吗,那两个盒子还没拆,让人拿过来看看都有些什么。”
楚珩枕在凌烨腿上,闻言来了些兴致,但忽而想起当初镜雪里送的那双血玉珰饰,玉镯倒还好,可那对耳夹……楚珩摸了下胸口,一下子清醒过来,“嘁,她能送什么好礼?不看!”
凌烨低头看见楚珩的动作,不由笑了,抬手握住他指尖,温声哄道:“慌什么,又不弄你。”
楚珩瞪了凌烨一眼,后者眉间笑意更浓,招手喊来了祝庚,让他去库房里取东西。
贺礼分了一大一小两只锦盒,镜雪里送的时候就特别叮嘱,一定要婚后再打开来看。楚珩想起当时镜雪里揶揄含笑的目光,越发觉得这人不安好心。
他先打开了小的来看,是两副极好的玉发冠,还有两双象牙镶金的筷子,署名是镜雪里和她的女徒弟银颂。东西还算正常,楚珩的警惕稍稍消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