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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回家

    每个年纪的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无疑,元老太爷拥有这个年纪的睿智,来宝和高家二姑娘虽不算地位上的门当户对,但来宝是个规规矩矩少年,高二姑娘守礼端正,只要两人相敬相爱,从成亲角度上可以了的。
    配得上般配的是夫妻相互扶持,世俗把它变成门当户对有其道理,但般配的内涵是夫妻携手度日。
    容貌、年纪、富贵都不是般配的真正内涵。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可以说年纪与般配无关的话,一树梨花压海棠难道叫般配?
    一段寓意指的在一定范围内,比如来宝若天生呆,高湘肯定不会相中他。他们年纪相当容貌相当,品德也可以算相当,一个怕耽误对方亲事春闱也推迟三年,另一个苦苦相思用尽办法也还在这朝代的礼数之中。
    现在世俗眼光里困扰这对少年的就是地位不等,对于读书人来说并不复杂,龙门一跃看你本事。
    元老太爷这话也有私意有内,来宝与他同睡,晚晚倒茶端水的从来勤快,老太爷愿意这亲事成就。
    他让来宝收拾行李,自己提笔给孙女儿写信,说来宝是个好孩子,他认为配得上高家二姑娘。写完信,又让元运去见牛文献,为来宝安排方便船只。
    春暖花开又西北准备开战,兵部行船往来无数,高夫人头一天回京,来宝船只第二天进京,按老太爷吩咐先见姨妈姨丈,码头雇车的来宝掀起车帘往外面看,面对陌生景致,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进京门穿长街,走时一岁半的来宝一般不出门,不可能有长街记忆,但他偏偏熟悉感出来,看着马车拐弯,他甚至先一步知道。
    马车在护国公府街道外的街上停下,马车夫见他外地口音,好心交待:“这里两条街不能乱走,护国公府门外只行达官贵人,那条街更厉害,是公主府第,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
    来宝谢过他,目送他马车驶开,背着行李手拎礼物走向护国公府,望见大门时,他脑海里清晰知道有个角门在哪里,而且那个角门时常开着,叫门时应答不难。
    他笑一笑走近角门,脑海里居然知道看门人是位中年男子:“大叔,我从新集来投亲,带着元老太爷家信,烦请为我通报给姨妈。”
    男人不敢怠慢:“新集来的吗?是秀才?那你春闱前怎么不来?”
    来宝笑道:“我是这科中的秋闱,想着再多读三年下科再下春闱。”
    男人看他年纪:“小爷还年轻,多读读书也好。”
    让另一个看门人守着,他请来宝直接进来:“新集来的秀才全是贵客,我家世子夫人一定见的,只管跟我来吧。”
    接过来宝行李,礼物还由来宝看着。
    来宝跟着他过花径上长廊,过月洞门,又上小桥,忍不住道:“走那道门到正房不近吗?大叔为什么从桥上过河,等下还要再拐过来。”
    男人奇怪:“你怎么知道那道门离正房近?”
    来宝笑容灿烂:“我自小在这里住过,可能是母亲抱我走动过。”
    男人来了兴致:“在我家住过的小爷可不多,你说说名字,我一定知道你。”他说话的时候,不住看来宝,也觉得面熟,忽然失声:“你是来宝吧?”
    来宝咧开嘴儿:“正是我呢,大叔见谅,我忘记你贵姓。”
    男人笑道:“你走时不到两周岁,若记得我倒也奇怪。”他顿时热情起来,把脚步加快:“走走,夫人见到你一定高兴。”
    在路上解释一下:“这不是新集秀才住进来,怕家里人乱走冲撞到他们,一些抄近道的门锁上,现在只能绕远路。”
    亲切的话语让来宝自心到身乐飘如絮,他有回家的感觉,这让他迫切的想见到姨妈元氏,今天不沐休姨丈应该不在家,他见过姨妈就往店铺里见另外两位姨妈,京里像是他的家,见所有人他都迫切的想即时见到。
    元秀愕然好半天:“来宝,这个时候进京了吗?”她说话有迟疑。
    主要这日子进京不合理,生生把春闱错开。
    但元秀还是骤然喜悦,来宝是自家孩子,可以不换见客衣裳,元秀让丫头说请的时候,就往外面走,这就能早点看到来宝,一别十几年是有的,每每从家信里见到祖父说来宝贴身侍奉,元秀虽是长辈也着实感激。
    见到一个瘦削少年进来,他随母亲财姑五官,但越长越有父亲当年风格,当年的舒泽面上总有微微笑容,哪怕他旧衣布裳,也给人感觉公子如玉。
    元秀呆若木鸡,本能中第一个想法,舒泽进京了?
    “姨妈,我回来了。”
    来宝见元秀不会认错,护国公府只有一位贵夫人,那就是元秀,但是来宝不是凭衣着认出来,而是见到就知道她是姨妈,脑海同时出现很多姨妈当年场景,她总是笑容亲切,和眼前一一对上。
    这就忘记行礼,双手握住元秀衣袖,来宝乐颠颠儿:“姨妈,我一直在想你。”他激动的泪水双流,就这么笔直站着。
    元秀也哭了,这是来宝不是舒泽,她任由来宝握住双手,泣道:“来宝,你回家来了。”
    “是啊,姨妈,我回来了,我......”来宝这时想到没有下拜,这就拜下来。
    元秀扶他进来,拉着他继续进房,一面让丫头上茶,一面安顿来宝坐下,这个时候有妈妈们打发丫头请云展回来:“这是来宝小爷,世子一定愿意见他。”
    云展今天在自家书房,听完就回来,边走也是纳闷,怎么这个时候进京,早一个多月还能赶上春闱。听说他一直陪祖父,难道祖父重病,三叔在病榻前却让来宝进京报信.....吓得云展疾步如奔进来。
    刚端起茶碗的来宝见到一个男子大步流星,脑海里又浮起另一幅画面,他记得姨丈抱着自己,一直抱着自己,和眼前人一一对上,来宝大声道:“姨丈”,几步跑过去,这回没忘记行礼,但是跪下来后不磕头,双臂抱住云展腰身,把面庞贴上去,眉目间欢喜无限。
    来宝是个文弱少年,不是栾英云龙贺杰能文能武,云展躲他易如反掌,但他没有躲,任由来宝抱住,在这番热情之下也是湿了眼眶:“小子,你还知道回来看看吗?”
    来宝抱紧他:“姨丈,我天天想你。”
    真情引出真情,其实来宝住在护国公府也就一年左右。
    云展和来宝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埋怨:“你瘦的太多。”来宝嘿嘿笑,从出京看到他的贺宁元连口中,知道自己曾是个胖娃娃,极肥的那种。
    来宝道:“这是当年姨妈姨丈对我好,如今我随父亲身形,再不是当年小孩子模样。”
    互问可好的时候,元秀让人请燕燕绿竹贺宁:“你今天就不用跑店铺,明后天姨妈们帮你接风再去不迟。”又让丫头接过来宝行李,把给燕燕绿竹的礼物留下,给来宝准备房间。
    燕燕绿竹贺杰到来也是惊叹:“怎么忽然进京,家里可好?”
    把新集诸人问上一遍,来宝放下茶碗走到中间地上站住,恭恭敬敬的重行大礼,元秀笑问:“一遍遍行礼这是为何?”
    来宝道:“姨妈们是长辈不敢隐瞒,此科本不打算进京,为的是高二妹,忽然进京也为的是高二妹,曾祖面前已经禀告过。”
    长辈们都没有想到,栾英云龙贺杰对高湘的日常称谓不是高二姐就是女魔头,女魔头说的更多,而远在新集的来宝和高湘怎么能想到一处去呢。
    纷纷问道:“哪个高二妹?”
    来宝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高尚书家的二姑娘,湘妹妹。”
    “扑哧”,云展喷了茶。
    元秀嗔怪的看他,可自己也没有忍住笑,翻到一半白眼儿时也乐了:“是湘儿啊,”说完自己笑个不停。
    燕燕绿竹瞠目结舌瞪着世子,脑海里都只有一句话,怎么这位还有失态的时候?
    自打嫁进京里二十年,这还是二人头回见到。
    元秀没忍住笑,云展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中间吩咐来宝:“从头说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只有贺宁独自为这消息见鬼般震惊,舒家和高尚书家?这怎么可能嘛。
    来宝就腼腆的说起来,可由衷的高兴,他终于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不时笑的像个傻子,神情含痴又带着无限甜蜜。
    云展颇不容易忍住笑,重新拿出长辈的姿态倾听,听着听着就又面容抽动,差点没有笑出来。
    等到来宝说完,云展是笑意还在涌动,但是燕燕绿竹贺宁恢复冷静,和元秀打打眼风,都点点头。
    都是十几年没有见到来宝,但是来宝真正消失在大家视线里没有几年,一周岁半离开的他在约七、八岁的进学年龄时到新集,元老太爷喜欢他,时常写在家信里,这样就算近几年里来宝在长辈眼前。
    几个人点头的意思是这亲事可以成就,元老太爷喜欢的来宝不是人品不端,这里人人认得高湘是个好姑娘。
    门第悬殊在这个地方不存在,在栾英高中状元、杰哥能当探花后,门第是燕燕绿竹贺宁眼里的勤奋运道就可攀登。
    这里有运道的成分,贺宁对云展看上一看。
    元秀笑盈盈:“既然已和二妹约定下来,姨妈帮你备礼物,让姨丈陪你去高家提亲。”
    来宝婉拒道:“多谢姨妈,不过父亲寄来家中积蓄八十两,这几年曾祖给我零用存下六十两,我在新集打了一件金首饰,准备拿这个做定礼。姨妈当我是自己孩子,但我不能借此在高家面前提高身价,父亲知道不会答应,曾祖知道也会说我,这也欺骗高家长辈。我,明天就自己去了。”
    绿竹嘴唇动动想说什么,燕燕领会到给她一个阻止的眼风,当下大家为来宝出主意明天怎么说,丫头来说房间收拾好,元秀让来宝回房歇息片刻,换衣洗漱,就好出来吃饭。
    这里没有别人,来宝走出去后,云展毫不掩饰的再次大笑,元秀还是想嗔怪他,又自己跟着笑起来:“你到底笑什么嘛?”听着像撒娇。
    云展笑的自己揉胸口,另一只手摆动着,断断续续回话:“......我问过多次,湘儿大了要选亲事......我说怎么高名英不着急,敢情他半点强不得湘儿......好好的湄姐往新集探望祖父,我当时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就是没有问......敢情你亲家母亲自相女婿......”
    元秀手指着他,偏过面庞来对燕燕绿竹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个人疯癫吗?”
    燕燕绿竹齐声回答:“秀姐,这句我们不能帮你回答。”
    元秀嘟起嘴儿,惹得云展再次爆发出大笑,这回眼泪几乎出来:“你女儿刚到书房看我,不该拿的东西强拿,我不给她,就是这个表情。”
    元秀气结,懊恼道:“有孩子的人没资格说话,最好凡事闭上嘴。”
    好在来宝重新过来以前,云展收住笑声,大家一起为来宝接风洗尘,饭后,贺宁燕燕绿竹回店铺,半路上贺宁不吐不快,敲敲车厢道:“燕燕,我觉得你应该庆幸遇到纨绔,否则还有谁家能给你英哥这样的儿子。”
    燕燕眨眨眼表示听懂,绿竹还是口快:“庆幸被纨绔调戏像话吗?咱们如今的一切好全与云世子有关,一定要遇到纨绔才能遇到云世子这样的人吗?”
    贺宁不和绿竹争论,继续在马上沉思。
    绿竹回到店铺也坚持贺宁的话不对,但当晚她写话本儿的时候,有一句话不请自来。
    当年事情他年审视,境遇不同结论不同。
    有人可能在此又要说了,难道以后遇到纨绔敲锣打鼓不成?
    纨绔分很多种,杀人不见血的纨绔也有。重回燕燕当年,还是会愤怒会想不通,出嫁前就想到如何防备。
    人,不长前后眼。
    但不嫁纨绔的人出嫁守好自己也没有错吧?不是嫁纨绔才应该这样做。
    当年的愤怒没有错,如今贺宁说的话也不能算错。
    绿竹写完以后,没有像平时那样伏案到深夜,被燕燕堵回去的问话要问个明白才行,绿竹喊燕燕过来:“舒泽又被谁坑害?为什么只有积蓄八十两。”
    燕燕叹道:“元二叔和慧姐留根都在南边,信里不是写的明白,舒泽是清的不能再清的官员,遭人嫉恨是寻常事情。财姑的积蓄早就赔进去花进去,幸好财姑能挣钱,依旧每天卖苦力挣辛苦钱,补贴家里一些。”
    绿竹道:“慧姐也爱照顾人不是?”
    燕燕道:“你看舒泽会收吗?就是咱们寄的东西也是年年写信说不必送,我看他回信倒觉得乐,他是个不变通的人,认定清官中间半点不挪改,他自己苦也罢了,难道要孩子们跟着他吃苦不成?”
    绿竹也叹气:“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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