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侠之大者

    陈桦的父亲是个好人,长得俊俏,还是村支书的儿子,在那个偏远地区的山村里,是阿妹们最喜欢的阿哥,可他不喜欢那些同村的漂亮姑娘们,他喜欢上了来下乡的城里女学生,死缠烂打不管用,就借着他爸的权势威逼之下把人追到了手,可追到手后结了婚,也就看的如同马棚风似的了。
    女学生过了几年生了个女儿,就是陈桦,陈父嫌弃是个女儿,要扔了她再生,女学生当机立断,借着知青回城的东风和他办了离婚,可能是陈父命里只这一个孩子吧,后来娶了婆娘,他的婆娘再也没有生养过,他心里苦闷吃了酒就打人,后来他父亲没了,他也在村里失了势,他父亲给他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家底吃空以后婆娘也跑了,他又成了光棍,这时候记起陈桦来了,进了县城找他们娘俩,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去了陈家就不走,赖着吃住,陈母有体面工作也是个要强的女人,不愿意让别人看笑话,更多的是为了陈桦,怕坏了女儿的名声,宁愿拿钱养着这个前夫,陈父便天天的吃喝打麻将,这种糟心日子是很磋磨人的,陈母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陈桦则养成了老实温顺事不关己不开口的沉闷性子。
    陈桦争气,她是县城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她和陶其飞成为同学要托赖于中国的户籍制度,若是陶其飞高考考了陈桦那个分数,就能和他家里人成为校友了。
    在陈桦考上大学的时候,陈母再次做了一个决定——搬家,她看得清楚明白,陈父是要一辈子缠上她了,可她不能让他再毁了她的女儿,陈桦以后还要结婚呢,可谁敢招惹陈父这样的老丈人呢,于是她们母女收拾东西偷偷来了北京,找了落脚地租了房子住了下来,原以为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可县城的人看惯了陈家的热闹,他们不知陈母的去向,他们的孩子却知道陈桦考上了哪个学校,陈父照着他们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北京。
    陈桦在学校里看到陈父的时候心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她们母女的噩梦看来是一辈子醒不过来的,陈父在他女儿的学校里,穿着破旧的衣服躺在那里打滚,痛斥陈桦偷偷跑到北京不管他的事情,同学围了一圈,陈桦在小学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场面,若是陈母不给他钱,他就去学校堵陈桦,她不会哭,只是在心里会问。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了这样的父亲?”
    学校很快通知了陈母,陈母从单位赶来,这个女人已经忍无可忍,她掏出从医院里装出来的尖头镊子要杀了陈父,陈桦才开始新的生活,她在上大学,她会在大学里谈恋爱,可这个男人闹这一出,她的同学会怎么看她,他把她女儿的一切都毁了。
    陈桦不迭声叫着妈,噙着眼泪抱着陈母不让她做傻事。
    “小桦,你让开,”陈母的眼神直勾勾的,“你让我杀了他,我们娘俩清静。”她杀了人不过就是个枪毙,但她的女儿从此就安宁了。
    “死娃子,你老汉儿你也不管喽,你们快来看看,考上大学就不管老头儿喽,这就是你们培养出来滴高材生莫?”
    陈母气得手哆嗦,陈桦心里却突然安静下来,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命源自于他,他却用她来拿捏她的妈妈,她记得小时候看哪吒,在她看来,这是世界上顶悲哀的事儿,你的父亲逼你,你只能从血肉里掏出一句我还给你来给他。
    老实的姑娘钻了牛角尖,她夺过陈母手里的镊子,准备把她的命还给她父亲,捅破颈动脉,可能很快就会失去意识,不会很疼的,她没了以后陈父就没有可以拿捏她妈妈的东西了,她妈妈有工作,以后有退休金,她可以活的很好。
    娘俩都是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遇到点难事无法解决,他们会想,我还有条命,我大不了不要这条命了,匹夫之怒血溅五步罢了。
    “是不是我没了,你就会放过妈妈?”她咬了咬嘴唇举起镊子往脖子上扎去,她命大,人群里有个看热闹的,他叫辛毅,拔枪速度0.21秒,散打九段,他是来给领导家小孩送东西的,赶上这场热闹就在旁边看了看,一看小姑娘要自残,一个健步冲上去就把镊子卸了下来。
    这场闹剧终于在公安来的时候结束了,但公安问了问仨人的关系,他们说,这是家务事,让他们好好解决就走了,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好多次,陈父又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他找他闺女并没有错。
    走极端的念头却在陈桦心里生根发了芽,她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想的已经不是自戕,而是杀人,这个老实姑娘被逼到了极点,她知道她母亲现在在面临什么,陈父又来了定然会去找陈母,她小时候就见过,陈父折辱起陈母是不会避她的,陈母不依,陈父就打陈桦,陈母便无法了。
    她想到这里释然了,杀人总强过自杀的,她起身悄悄拧亮了台灯,写了一封绝笔信,她写完放在了抽屉里便去睡了,没有注意到,她的隔壁床的同学掀开一点蚊帐好奇地看了看她的书桌。
    隔壁床的姑娘叫严伟芳,也是陈桦的同班同学,父亲是一个在京官员,她上学第一天想认识陶其飞,便出一百块要和陈桦换位置,可陈桦没要钱就和她换了,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她断定陈桦在欲擒故纵,大晚上写信肯定憋着坏呢,所以第二天她悄悄打开了那封信,她想的是风月事,哪里想得到陈桦这个苦命孩子写的是遗书,她看着信眼睛越睁越大,惊叫一声跑了出去。
    “陈桦要去杀她爸!”她不知道去找谁,想了半天先跑去了教室,今天是周六,教室里只几个人在看书,闻言一脸茫然抬头,反应过来才夺过她手里的信看起来。
    “我们去找老师?”严伟芳六神无主。
    “找老师,老师只能报警,人还没死,公安不会管的,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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