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陈桦和陈母要回老家,陶其飞百无聊赖看她收拾东西和带给亲人的礼物。
“你老家还有人?”
“对,姑姑舅舅姨妈,还有妈妈的一些老亲戚,她的姑舅姨妈什么的。”
“嗐,都久不联系了回去干嘛,我们家都叁十年没回老家了。”
陈母和陈桦却不是陶父那样决绝的人,老家的亲戚频繁来信,托她们从北京买东西,有时寄钱有时欠着,说是欠着,也没见他们还过,再说陈母对她的兄弟姊妹也有感情,好不好的总是一起长大的,便年年都要回去。
“你都不邀请我吗?”陶其飞看陈桦提起行李不满道。
陈桦一愣,道:“你一行一动哪有这么容易,老实在北京待着吧。”
“那你跟我说你家的地址行不行?”
陈桦摇头,任他怎么纠缠也不开口。
老家的亲戚免不了对她们母女指手画脚,自然,这是“为她们好”。
“北京那些退休干部,你找一个,好歹是个伴儿,两口子领着退休金多好。”
陈母笑了笑:“自己一个人过习惯了。”
“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要为小桦考虑,以后姑爷上门,连个老丈人都没有,她要是结了婚在婆家受了欺负谁给她撑腰,你说是吧小桦,谈男朋友了吗?”
陶其飞还在考察阶段,而且陈桦不愿意成为她们的谈资,便摇头。
“唉,你说这孩子出息了有什么用,小桦快叁十了吧,我们家玲子孩子都叁岁了,虽说工作不如你好,可在眼皮底下,她婆家有的是钱,这不是,要过年了,给我们家送了这么一大块肉。”
“真好。”陈母感叹。
这时有人敲门,陈桦赶紧离开这群亲戚去开门。
来了几个人,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环顾一周后道:“我们找陈桦同志。”
陈桦莫名其妙:“我就是,你们是?”
“哎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同志握住陈桦的手,“我猜就是你,你看这装扮这样貌,这不是要过年了,我们代表区政府来给你送年货。”
“我?”
后面几个人把油米面肉放在地上,然后那个女同志又说:“要过年了,家里忙哈,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一声,这是我的电话,你先忙,我们年后再来给你拜年。”说完告辞了。
陈桦莫名其妙。
陈母猜测道:“是不是你们学校?”
陈桦心想她成就还没有大到惊动政府吧。
亲戚换了个角度:“你看你们家,这个老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个家样啊,人啊,最后还是得落叶归根,我听说你们在北京租着房子?”
陈母解释道:“不租了,现在住的是小桦单位分配的房子,小房子,等她结婚了,我就得回来,还是咱们这养人,到时候再一样一样添置。”
亲戚感慨道:“家里连个电视都没有,春晚都看不成吧。”
这时又有人敲门,陈桦再次去开门。
“您好陈小姐,我们是市政府的,听说您回老家过年了,新年新气象,家里的老物件该淘汰了,好了搬进来吧。”
一行人对陈母陈桦的拒绝置若罔闻,给她们安了彩电冰箱等家用电器,然后告辞了。
亲戚试探道:“小桦在北京到底研究什么?”
第叁波人来的时候陈桦不开门了,她隔着栅栏门道:“不管你们是哪的,带来的是什么,请带回去吧,我不要。”
“家风啊!这就是!”省里的干部斩钉截铁道,“同志们看到没有!咱们这的姑娘!走到哪里!也是好姑娘!”一行人热烈鼓掌。
陈桦长长地吐了口气。
“既然陈小姐在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他接过另一个人手里的花束,本地盛产茶花,可大冬天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弄了这么一大束,朵朵碗大,皆是名品,他递过去道,“陈小姐新年好,给陈小姐拜个早年。”
人家态度诚恳,而且只是鲜花,陈桦便开了门,她接过花来省里的干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把钥匙放在花上,推心置腹道:“虽说你们一家人小夫妻的可能不在意,但在首长面前事关咱们省的形象,陈小姐,搬家吧。”说完就要走。
陈桦忍无可忍:“你们站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小姐原来不清楚啊,是这样的,今天北京来电话,打听陈小姐家的地址,我们省里不了解情况,就问了市里,市里一直查到区里,这才查到陈小姐家的地址,正好过年嘛,我们就顺便,来给您拜个早年。”
“北京为什么打听我?”
来人恭敬地笑起来,几人对视后道:“他们打听的是,陶其飞同志的,岳母家。”
陈桦看着桌子上香气扑鼻的茶花发呆。
陈母一脸担忧:“我早说了,齐大非偶,这可怎么得了,还没怎么着呢,就是打听打听咱家的门,区里、市里、省里马不停蹄地就来送礼了。”
经陈母一说,陈桦察觉出不对,还缺了一环,这时外面突然人声鼎沸起来,还有隔壁窗户被打开的动静以及惊叹声,陈母莫名其妙也打开窗子往外面望去,陈桦也赶紧过去看,楼下停了一溜黑车,陈母深吸一口气差点晕过去,陈桦使劲抓着窗楞,看着陶其飞从其中一辆车里出来,他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边系西装扣子边抬头环视了一圈,他看到陈桦的时候眼睛一亮,喊道:“陈桦!我来找你过年!”
陈桦继续抓窗楞,以此抑制着往楼下泼水的冲动。
“我爸说!女婿第一次上门要郑重!我就问他借了迎宾车队!你……”
陈桦把窗户砰一声拍上了。
邻居热情道:“她家就住叁楼,楼道左边那个就是,你是她们家的女婿?”
陶其飞痛快点头。
“你家是干嘛的?”
“我家是……”
陈桦还在窗后听着楼下的动静,她心中气恼,打定主意不给他开门,听到他又开始管不住嘴,无奈推开窗户,怒气冲天道:“你还不上来!”
“哎哎哎!”陶其飞和邻居热切挥手然后消失在楼道里。
陈母担忧地看着陈桦,陈桦只得苦笑,看着门等它被人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