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带的繁荣是一直如此,即便没有上海那么前卫,但是镇子上的街市也要比北方大部分乡镇要华丽很多。
水镇街市是在方圆几十里都是很出名的,每月初一和十五还有庙会和集市,今天街上的人就是很多。
阿婳现在有了老爷的宠爱后,就可以到外面街市上闲逛一下。
今天要冬梅陪着,实际上是因为上次老裁缝说的拿衣服日子已经到了。
掀开棉布帘子,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坐在操作台前忙活,他手指修长,眉宇间淡漠。
“小裁缝。”冬梅先打招呼。随后说道:“我们是来取衣服的,这位是婳姑娘。”
小裁缝站起身,修长身材,温润如玉,好像与世隔绝一般。他礼貌点点头,然后突然把视线落在阿婳的身上,他的眼神泛起涟漪,让阿婳也禁不住多看他几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儒雅的男子。
“稍等一下。”小裁缝收回视线,转身,掀开里屋的布幔。
“你认识他?”阿婳好奇问着冬梅。
冬梅小声说道:“这是老裁缝的徒弟,小裁缝。听说以前大太太那边的小姐和少爷的衣服,都是他负责的。”
阿婳明白为啥刚才男子盯着她的衣服看了,“我这衣服该不会也是?”
“对呀,他的手很巧,大小姐没出嫁前,她的衣服都是小裁缝做的,手艺比上海那边都好。”
那天阿婳被四太太嘲笑一番,说这是旧衣。但是,阿婳很喜欢这海军风的式样,剪裁很好,这比她去上海花姐给她那件好看很多。
所以,即便是老爷后来让人送些新衣服过来,阿婳还是最喜欢这件,这此出门也穿着。
话音刚落,小裁缝托着一个布包,当面打开,里面是阿婳上次订做的衣服:“还有一件短袄的扣子没完成,大约还需要一个时辰。你们可以待会儿来取。”
于是,阿婳和冬梅就决定在外面转一圈再取衣服。
阿婳找了一个茶馆,坐在二楼窗口边,确定没有下人跟着了,就把一个锦帕递给冬梅“冬梅姐,你把这些大洋送到荷花荡那边村东头,第二户篱笆院,院子里面有一株梨树。”
然后她又补充,“那户人家外面的柳树下面,我还埋了一罐子蜂蜜,你帮我取出来一同交给我母亲。”
尽管冬梅来回都坐黄包车,但是街市距离阿婳家还是有些远,所以阿婳喝完一壶茶之后,约莫时间快到了,就自己去裁缝铺。
此时已经是傍晚,铺子里依旧是没有人,想来这里都是给大户人家定制,所以没什么普通人来逛。
小裁缝仍旧在操作台,他耐心地把衣袖口最后的线头一一减去。
他那修长的手指穿梭在衣服中,每一针脚都是很精致,阿婳好奇他怎么那么心灵手巧。
小裁缝不动声色拿起一件倒大袖口的宽身旗袍,递给她:“姑娘,你身上这件衣服的腰有些松,我帮你收一收。”
阿婳没想到小裁缝不仅手艺好,眼神也是极好,大小姐的小洋装腰身一直都不合身,阿婳本身是不在意的,但是既然他提出来了,不妨收紧一下。
阿婳接过衣服,走到里屋,只见里面整齐堆放着上好布料,墙上还贴着一些画报,都是外国女人,但她们的衣服都是很时髦,每个女人画报旁边,还贴着相应的式样图。
小裁缝让她换上的这件旗袍布料厚实,正好适合现在穿,式样中规中矩,胜在舒适,正好满足她的需求。
“有劳了。”阿婳把衣服递给小裁缝,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裁缝叁下五除二把腰间的线和锁边剪开,:“你是一尺六的腰,这件衣服要修身比较好看。”
“大小姐真幸福,遇到你这样有才的裁缝。”
小裁缝手上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没再接话,重新把腰身裁好。
这时候,门帘突然被人掀开,来人载着一室晚霞,落在那湛蓝的洋装上,红火的光斑衬托那洋装那么绚丽多彩。
“姑娘。”
来人正是冬梅。
“小裁缝帮我收紧腰身。”阿婳示意冬梅不要在这里谈论送钱的事情。
“你这扣子磨损了,我给你重新换一颗。”随后,小裁缝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掏出的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拿出一颗同款扣子。”
约摸一会儿,衣服就弄好了。神奇的是,明明是重新剪裁了,但是腰身那里完全看不出痕迹。
阿婳一时欢喜,说道:“有劳了,小裁缝。”
小裁缝猛地抬起头望向她,那双澄澈无邪的大眼睛,笑得时候像两轮弯月。
也正是在那一瞬间,阿婳看到小裁缝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再次泛起层层涟漪。
“姑娘,老爷的车子来接我们了。”冬梅一手拿着阿婳新衣服的布包,一手撑着布帘子。
阿婳转身,钻进车子,拥入李厚儒的怀抱,留给小裁缝一个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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