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在于,只要你往前走,他总是给路。”
——史铁生
风霜露重,今早的天阴得昏暗,像被涮过沾了黑色颜料画笔的水桶,云间的裂缝连一丝光都没有透出来,太阳完全藏住。
如果不是时钟显示的才九点,尤加利一定会怀疑她今天又是昏睡了一整个白天。
好累,她把被子抬起来盖住头,被窝里是昨晚套房内的沐浴露的味道,coco小姐,浓郁的味道是比五号香水更加呛鼻的存在,像个强盗一样直接捣入嗅觉中,伴随着广藿香。
她深吸一口手腕和被套里的味道,好好闻。
昨夜瑞恩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但说不出来,能知道是带着鸢尾花一样的感觉。
手机弹出消息,是徐姗发来的,她说,半小时后到她家。
放下手机,尤加利起身套上睡袍,半小时根本就不够她重新洗澡梳妆,她准备只简单梳洗一下吃个早饭等这个妹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竟是有点乌青,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黑眼圈这个东西了,可能是这两天睡眠时间不够,也有可能是她精神高度疲惫,总之,她可能需要画个妆遮一下。
吃过早饭后乌云居然散了开,原以为要下雨。这是入秋后的第一次好天气,她准备亲自喂一下她的鱼。
从花园里的水池捞出一些小鱼,才发现水池里的食物不多了,她把桶递给男佣,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是菲律宾人,比如现在这个,所以她只得尽可能用简短的英语给他说:“水池里鱼的数量不要变,少了就要及时补上。”
尤加利平时不和这些做杂活的接触,都是竹村来替她管理这些东西,猛的一下直接接触主人,把那个男佣吓得直冒冷汗,毕竟印象里她是个不善言笑的女人,就像电视剧里经常放的恶毒富人,以折磨下人为乐的那种。
他实在是想象力丰富,黝黑的男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尽可能让自己不要看起来太反感尤加利。
尤加利看出了男佣得不自在,不想继续多顺什么,只是让他提着桶跟着自己进了玻璃花房。
花房很大,但种的都是夏季型花,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花还开着了,绕过那些花坛,走到最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缸,许多管子插进去不断提供着氧气,水微绿,玻璃上有水苔藓,面上还飘着浮萍。
尽管有植物,但这里照不到什么光,光合作用的那点儿氧气根本养不活这玻璃缸里面的鱼。
如果不是那些输氧管,这简直就是个小沼泽。尤加利接过水桶,走上一旁的梯子,从高处把那些鱼都倒进去。
新进去的鱼儿刚开始还扑腾了两下,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就适应了,她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有浮萍看不清,她又从梯子上走下来,仔细盯着玻璃里面看,这个鱼缸是定制的,很厚,所以不太能看清,只有贴的很近的观察。
那是条极长的鱼,嘴巴扁尖。身上的鳞片密布就像盔甲一样,也确实如盔甲般坚硬,鱼眼无法转动,却像是在回盯着尤加利,这种感觉还挺让尤加利毛骨悚然的。
“我就知道你在这。”身后传来徐姗的声音 。
这是她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想躲开大人就会跑到花房里,茂密的植物彻底遮住外面的视线,连尤加利第一次偷偷抽烟,都是拉着徐姗躲到这里。
“在干什么?”徐姗也凑过来看,缸里有一条极长的鱼,粗略估计有将近两米,周围还游着小鱼,但那些小鱼似乎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都集中一起在角落呆着,也不游动。
“看不出来吗?喂鱼。”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爱好。什么鱼这么丑。”
“叫你多读书你要去喂猪。鳄雀鳝。”这是山后边有个没人的水塘里被路人捞起来的,这种外来物种照理说是要销毁的,家里的佣人嘴馋花了钱买下来准备打牙祭,结果被尤加利扣下来养在了缸里。她仅仅只是觉得稀奇,以往只在书里看到这个东西,那是她第一次见。
尤加利环视了一下周围,开口:“我以为你会和璞玉一起来。”
“玉姐姐一早就去路伯伯公司了。”
“玉姐姐,呵。”尤加利把佝偻着的腰直起来,顺手把空的桶递给了男佣,“半小时后你再来看看,如果他进食了就正常换水就好。”
男佣手比了一个OK。
尤加利出了花房,徐姗跟在她背后,不远不近的。阳光洒在尤加利身上,她抬头用手遮着,光从指缝中透下来,闪了一下她的眼睛,接下来十秒左右她的右眼都短暂性的失明了。
“直视太阳,你怎么敢的。叫你多读书你要去喂猪。”徐姗学着她。
尤加利才不管她,点着烟就含在嘴里,说话间雾就从她嘴里断断续续的涌出:“徐姗,你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归宿啊。”
归宿两个字她咬的格外的重。
徐姗从她手里夺过,就那样放进嘴里,滤嘴有一点湿润,沾着她的唾液,竟是甜的,她应该在不久前才喝了酸奶。
“姐姐。我的归宿不是她,难道是你吗?”烟头被丢在草坪里,徐姗用穿着高跟鞋的脚碾了上去,“路璞玉对我很好,也很温柔。”
尤加利听得心烦,伸手把徐姗拉到自己面前,表情看上去极其厌恶:“你意思是我对你不好?”
徐姗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明显的是用粉修饰过,却还是从粉下透出乌青的颜色,眼睛里的血丝也是爬满了边缘,她猜得到昨晚发生了什么,用指尖勾勒出那些疲惫,徐姗对上她的脸:“她不一样的姐姐,璞玉她至少不会一边和我在一起一边和自己叔叔不清不楚。”
直白的话语戳穿了她们之间的恶,那层人尽皆知的透明窗户纸是徐姗永远装作无所谓的道具。
尤加利忽的没了力气,抓住徐姗的手缓缓落下,“我一直以为你不会介意,你从没说过。”
“我介不介意重要吗?你会因为我介意就不作为了吗?你对我又有多喜欢呢?是不是一点点都没有?你嘴里的爱和喜欢就像是输了游戏或是哄小孩儿一样的,我承认让你说喜欢和爱是很珍贵的事,但一点都没有重量。”徐姗说的有些急,都觉得要哭出来了。
尤加利叹口气,张开双手把徐姗搂进怀里,学着竹村抱她那样,把手覆上了她的头:“怎么说着说着你还不高兴了?明明挨训的人是我。”她无奈。
“你总这样,你所谓的喜欢可以分给好几个人,还不允许别人不喜欢你。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是骗我的。”
“照你这么说我也只是不允许你不喜欢我,没有不允许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她反驳,找出徐姗话里的漏洞,真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再多说两句“喜欢”这个词,她都想吐了。
“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了,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们结束了。瑞恩是我找给你的补偿,我真的不想和你玩这种游戏了。”她还是没忍住眼泪。
尤加利心软了下来,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好咸:“小宝……”
徐姗都没有留下来吃饭就走了。
餐桌上的食物索然无味。又是游戏,哪来那么多游戏…她手中的刀叉一撂,摔在盘上发出瓷器破碎的声音,闻声而来的阿姨看着乱遭的一团和面无表情的尤加利。
扯过一张纸巾,尤加利擦拭了手上的汤渍:“抱歉,这里还请你收拾一下,我已经用完餐了。”凳子在地砖上拖拽的声音格外刺耳,她转身上了楼梯。
其实徐姗是不一样的,尤加利对她的耐心要多得多,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也不曾故意捏着徐姗的痛苦伤害她。她真的在呵护这个妹妹。
为了躲避大人的两姐妹牵着手逃进了玻璃花房,徐姗蜷缩着抱着双腿坐在花坛下,身上的睡衣散开就像蓝色的牵牛花,她看着抽一口烟就要用手去打散烟雾的尤加利,声音怯怯的:“姐姐我好怕被发现。”
“别这么没出息,你害怕你就别抽了。”
但徐姗不想扫尤加利的兴,还是接过了那根抽了一半的烟,这是她第二次抽烟,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浓郁的雾气呛得咳了起来,尤加利连忙蹲下捂住她的口鼻:“小宝你想害死我?”
徐姗瞪大眼睛,硬生生憋住了余下那几声,又把烟还给了尤加利:“姐姐,竹村叔叔会不会来找你?”
“可能会吧,不过他不会告状的。”尤加利理好裙摆,靠着徐姗坐下来。
徐姗侧头看着尤加利,不自觉坐近了点:“为什么竹村叔叔不会告状啊?我觉得他总是很顺着你,还一直看你。”但徐姗没说,那个男人看着她的时候,眼底看起来好悲伤,那个男人一个人的时候,看起来好悲寂。
徐姗不了解,竹村经历过什么。
但能看出来尤加利很喜欢她说的这番话,连自己的眉眼弯起来都没发觉,她凑到徐姗耳畔,呼出的气温热:“因为他是我的私人物品。”
好瘙痒。
“姐姐。”徐姗偏过头吻住她冰凉的唇,“我也想当你的的私有物。”只是很浅的一个亲吻,在感受到了尤加利嘴唇的触感后立马退开。
双唇的湿润还没有散去,刚刚徐姗试着伸了一下舌头,却被尤加利的牙关抵在外面,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吻太过急切,几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徐姗就已经是如此潮热。
牙齿相撞,舌头抵住上颚,气流从并不需要怎么张开唇瓣的嘴里吐出,她叫着,姐姐…尤加利已经被她攥取了全部。
耳边的嘈杂声是一瞬间就没有的,她的心脏如同惊雷一样重重的落在胸腔,肺部像是被摘除般吸进去的气都哽住无法更好的循环。她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肩膀流到了后脑勺。
好可爱,像春天一样。
衣衫被凌乱的搭在花坛上,裙摆沾上才浇过水的枝叶染上了灰尘的颜色,被卷到了腰间,尤加利的双手撑在身后的台阶上,碰到的花瓶摔下来,爆开一滩泥土。
徐姗嘴角的透明液体是刚刚情动的证据。
那是她的第一次,徐姗跪在尤加利身下,那天下午花房里发生的事,只有那个破碎的花瓶知道。
夜晚两人缠绵交迭,久久不肯睡去,徐姗猫似的趴在尤加利怀里,细细舔过她的颈窝,翘起来扭动的腰肢妄图勾起尤加利的情绪。
可是她还疼着,下午徐姗明明给她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在两根手指进入的那一刻还是感觉的到了有种撕裂的疼痛。
指尖上的血迹混着那些淫靡的体液成了淡粉色,徐姗继续插进去,手指搅动着她的身体并挺身吻了上去:“姐姐的第一次是给了我吗?好高兴。”
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但尤加利还是觉得那个甬道内有轻微的灼辣感,徐姗的技术并不好,她除了捅破了那层膜,并没有给尤加利多大的快感。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初尝的原因。
长发落在尤加利脸上,徐姗在黑夜里注视着她,双眸明亮。尤加利拨过那些发丝,抚摸上徐姗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小宝,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
然后是两人位置交换,在这之前尤加利还去浴室净了手。抚摸上那一层软软的绒毛时,徐姗的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她学着白天那样,先是爱抚,然后垂头含住:“这样吸会更舒服吗?”
呻吟声刺破安静的空气,等到蜜口足够湿润,她的手指插了进去。原来里面并不光滑,凹凸不平的肉壁夹在着黏腻的分泌液,根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那个敏感点,那里摸起来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指尖微挑,伴随着的就是徐姗的呜咽。她伸手捂住徐姗的嘴巴:“他会听到。”
徐姗心里一惊:“谁…谁会听到?”
“takemura。”她低头含得用力。
徐姗动情的喘叫就像她的武器。她暗笑,这个名字她并不是说给徐姗听的。
takemura,她在叫门外的人的名字。你听见了吗,今晚我在房里,做那种事情。现在我也是彻底的大人了,你再不敢那样毫无欲望的看向我,我要你每次的注视,都想起今夜我在门内的欢愉,而你像个小偷一样妄图共享我的频率。
竹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自己每晚都会守在她门前,她还是选择了跨出那样的一步。
下午她和她妹妹从花房里出来时竹村就觉得不太对劲,尤加利走路很轻,虽然在别人看来她只是把手搭在了徐姗的肩膀上,可是微微侧倾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她是撑着徐姗的肩膀借力。
揉乱的裙摆沾着污渍,手肘上的灰,徐姗膝盖的淤青,他还以为她们两个在花房里摔倒了。
竹村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心里的感觉,里面的两个人是姐妹,更是有血缘纽带的束缚,但她们此刻却做着超越了血亲的事。
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尤加利的第一次,他并不在乎尤加利第一次会给谁,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什么方式,只要是她自愿的都没关系。他只在乎这个孩子疼不疼,如果是自己,会不会足够温柔到不会让她连走路都需要借着力。
房内的淫靡不断,竹村意识到自己对尤加利的感情也悄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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