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当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李祯需要早早地入宫去,三个美貌侍妾站在门口相送,只不过陈、赵两人都很识趣地站在后头。
如今府里还有谁出得了风头,除了新宠的余姑娘,二爷眼睛里恐怕再看不见别人。
“二爷慢走。”岁岁矮下身子行礼,笑脸相送,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李祯早知她盼着今日出府,再三叮嘱:“不可晚归,今夜我若回来得早就去浣花居瞧你。”
她这惹眼的容貌,身旁没人护着,很容易就会被盯上。
李祯真怕他的小狐狸出一趟门就被什么豺狼虎豹给叼了去。
“知道啦!知道啦!二爷快去吧!”在岁岁心里二爷才是豺狼虎豹呢。
李祯打马离去,一路灯花满街,想也知道到了晚上会有多美,他倒是羡慕起了小狐狸可以出门玩。
岁岁眼见二爷走远了,就让盆景盆栽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赵氏眼馋得紧,她也想出门,满眼羡慕。
岁岁向她拍胸脯一再保证:“放心,我一定买到叶子牌,到时候一起玩!”
赵氏这才笑了:“那说好了的啊!可不许骗我!”
“嗯呢!”岁岁不愿耽误时间,拉着盆景盆栽就一溜烟跑没影。
此时长安城的大街上正是热闹,家家户户挂满彩灯,准备迎接今夜欢庆。
好不容易出门放风的狐狸逛得起劲儿,不过一上午,叶子牌买到了,盆景盆栽手里也拿满了东西,还得叫人先送一趟回府里。
“姑娘,会不会买得太多了?”盆景担忧,只恐二爷觉得姑娘花钱如流水。
“怕什么?二爷钱多得没地方花的。”岁岁不在意,指了首饰铺里的几款珠花,中年掌柜便知道这是个大富户,忙堆满笑脸命人将首饰打包起来。
别人不知道的是,那天夜里,坏透了的二爷完事后往她脖子上挂了一个用金链子串着的足两小金元宝。
天潢贵胄,财大气粗的男人随手一挥:“这个给你拿着玩的,元宵出门带上银票,想要什么就买,不够了再回府里拿。”
二爷对自己的女人很大方,即便是没同他好过的陈、赵两人他都好吃好喝地供着,何况是岁岁,不说盛宠,但也是被二爷认真看在眼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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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酒楼,贵宾厢房,满桌佳肴,香茗缭绕,画屏相隔之外,坊间的说书先生与口技人正演绎生动。
岁岁一手托腮,听得入神入境,如临当场。
“……话说妲己已被压至刑场之上,然千年妖狐极善魅惑,不仅能将商王帝辛缠缚得迷而忘返,便连那贯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也被勾得双目迷离,手软不能举刀……”
忽闻周遭朔风呼啸,拨云散雾,岁岁似乎亲见旭日升于东方,霞光万丈。
“……竟是元帅子牙亲临刑场,他见那妖狐妲己跪在尘埃,却似娇花欲语,秋波无限,把众将士迷得东歪西倒,瘫作一堆,子牙怒斥:恶狐妖孽!你造炮烙、制虿盆,残害忠良,惑君乱商,实乃人神共愤,罪不容诛!”
耳旁刮过一道锋刃出鞘的刺耳声响,眼前金光乍现,是姜子牙焚香作法,唤出灵器宝剑。
“妖狐受死!子牙怒喝一声,手起剑落……”
岁岁仿佛看见凌厉寒光就在她面前刺目而过,风起云涌间,她竟看见那跪在刑场中央正要被当众斩首的祸国狐妖就是她自己!
“啊!”岁岁惊呼一声,浑身发颤,眼前画面竟与她那夜夜怪梦无端重迭,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慌乱间打翻了桌上的杯盏。
茶水洒了旁边的盆栽一身,她方才也听得入神,此刻才发现自家主子不知何时已满头冷汗,面色惨白,双眼更是失神得厉害,似入魔怔。
“姑娘你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盆栽急忙打断前头的说书人,拿着帕子给岁岁擦汗。
岁岁却不要,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手,满目惊惧,盯着画屏中的人影,急道:“后事如何,先生也该说完啊!”
说书人与口技者面面相觑,都在疑惑,这位贵人为何如此怯弱?
半晌,画屏内传来声音,滴滴嗒嗒,似血滴溅落之声。
“……众人醒来望去,见那狐妖头颅已落在尘埃,血染黄沙,至此,这千年淫媚妖,殷商亡国狐,终死于姜子牙剑下……”
话毕,说书人与口技者立即起身致歉:“贵人莫怕,只是故事而已。”
岁岁惊醒,手心里满是黏腻的冷汗,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努力定定了心神,说道:“不怪先生,是我自己胆小,盆栽,赏吧。”
盆栽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从荷包里拿了一锭银子给那两人。
岁岁也没心情玩了,听了这书,眼前频频浮现狐妖惨死的模样,她心里不安得很,只想立刻回家静静。
恰逢酒楼老板让人传话来,说是岁岁要的那两坛梅子酒已经命人在后巷装载上车了,岁岁穿好斗篷欲从后门离去。
“岁岁?”忽然后头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岁岁抬头望去,看见马车边站着一个男子,他肩上披着汗巾,身穿粗布麻衣,正惊诧地望着自己。
记忆中的面容已有些模糊了,但要分辨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良久,岁岁犹豫开口:“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