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睁大双眼,而后脑子里像是暂时停止了,无法思考;运起轻功,借回廊一蹬,飞掠过池塘,纵身来到凝香面前,「凝香?你怎么了?」她的眼神好冷,身上染满鲜血的她看起来竟有些说不出的妖艷媚惑。
凝香眼神有些飘忽,手中两把血剑又举到胸前来,「敌兵……那些敌兵呢?」她左右张望,狂乱的模样,双眸似是找不到焦距。
「没了,没有敌兵了,你把他们全都打跑了!」孙策想伸手过去安抚她,可又畏惧着兵器锋利,「凝香!把剑放下!」他振声大吼,想藉此让凝香恢復冷静。
凝香一楞,缓缓停止了张望。「没有了?」她眨眼,踩着不稳的步履,「孙策?」她垂下双剑,这才慢慢看清了眼前何人。
「是我。」他欺身向前,握住她两双手,「把剑放下,敌兵全都给你打跑了,娘亲、凝嫣还有ㄚ鬟她们安全了、都安全了!」他低醇柔嗓,在她白净贝耳边低唤,将她从方才狂乱的血腥当中拉回现实来。
「是……吗?」凝香松开双手,沾着血跡的长发左右飘逸,「前门还有……我要去……」她想运起轻功离开,可孙策哪有可能放开她。
「凝香!前面有权跟周泰了!真的安全了!」他伸手纳她入怀,「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她的身子热的发烫!怎么回事?
「援军……来了吗?不用再杀人了……」
「对,剩下的交给我们。」孙策分神看了看堆在他们身旁的尸首跟血跡,以及被凝香拋在地上的那两把剑,竟是两把都砍出了缺口来!而顺着回廊石板流入池塘的血跡,早已将原本碧绿的池塘给染成鲜红。
她究竟杀了多少人?一个人阻挡了多少敌兵?没杀过人的她一定很难过、很挣扎吧?
「歇息、放松!凝香!」她身子仍然保持着鼓满内劲的状态,就算她内力再怎样深厚,这样消耗下去,会死的!
「孙策……杀人、我杀了……好多好多。」凝香俯在他怀里,与他同高的她将螓首枕靠在他肩膀,她已经很累了,可是她的意识却不肯让她休息。
「我知道,你辛苦了,我都知道。」孙策轻柔的拍抚她,「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睡一觉。」
凝香敛上眼,全身紧绷的力量在此刻全都放松下来,孙策施力环住纤腰,这才发现她好纤弱,这样纤弱的身体,与那初尝沙场血腥残酷,脆弱的心,是怎样撑过来的!
「凝香……」孙策爱怜的看了看她,这脆弱却又坚强的妻啊!
「把它们全给剿了,一个也不准留。」孙权带着周泰自前门进入,看见援军的程普这才放松下来。
「二公子、周泰将军……」程普双手跟肩膀上都受了伤,可此刻他却是笑着的,抬头看了看天空,他保护了主公一家人安全,不辱先主託付了。
三千精锐分拨两队,一队继续在城内扫荡扰民与躲藏起来的刘繇军,另一队则先跟着幼平、仲谋两人,先行助孙家脱困。
拔开五呎长刀,周泰冷酷的低吐,「不降者,死。」聚在前庭中剩下的刘繇军看见此状,知道大势已去,纷纷颤抖的将兵器给丢了,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后头的士兵立刻上前去,拿起麻绳来将这些敌军五花大绑,随即押了下去。
「啐!竟敢偷袭孙家,不要命了。」把剑收入剑鞘的孙权冷道,而后立刻跑进厅堂去看看家人、娘亲。
「泰!」孙策将凝香交给尚香,带下去沐浴休息之后,立刻从前厅跑了出来。
「主公。」穿着玄色战甲的周泰頷首,将五呎长刀收入刀鞘。
「将这些敌兵带下去之后,替我转到城东乔家去看看,我有点担心那里。」虽然刚刚凝香不说,可是他想她的心里一定还是牵掛着乔家那里的状况。
「是。」周泰领命,立刻朝门外爱马奔去,领着士兵赶往城东乔家的方向。
东门早在前刻便已遭刘繇军给突破,南门则是全给黄盖将军给挡下,北门涌进的剩馀敌军在他与孙策率领的军队到达之后,立刻也就镇压下来。
迅速了解战况的幼平策马疾驰,那这么说来,只剩下西门了,听说领兵的是刘繇手下1员猛将,太史慈,光靠黄盖将军抵挡,只怕是稍嫌不足,而周瑜将军的大队兵马要到西门来,只怕还要再花些时间。
打定主意,一旦确定乔家无碍之后,定要立刻兵援黄盖将军。
一路上看见一些零星的刘繇军队,可在他人马眾多之下,皆不是对手,他的目标是东门剩下来的那些残存刘繇军。
赶到乔家时,虽然乔家也受到些许侵扰,可是相较于孙家的惨烈,明显的刘繇军的目的并不在乔家,再加上东门守军再增添上黄盖将军自南门拨来的援兵后更是奋勇的将刘繇军给挡住,他不过算得上是作收罢了。
可自北门进来的刘繇军似乎趁这战乱时刻开始打扰民家,他为了扫荡这些令人不齿的士兵,多少花了一些时间。
左边一户民家洞开,看外观便知,还算是皖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朱门大破,他赶到时,前庭已经躺了几具遭杀害的无辜百姓。
周泰冷怒的扬起披风,「杀无赦。」下令要士兵散开的他,只要在这间屋子遇见刘繇军,立刻格杀,可见此景确实激怒了他。
从前厅堂进入,看见两个穿着华贵,年约五旬左右的夫妇惨遭杀害,他的怒意更盛,从左面穿过,踏入第二进,沿途看见调戏ㄚ鬟,毫无军纪的刘繇士兵,他的长刀全都没有手下留情。
深知这种大宅的小姐闺房处的他担心的往左侧回廊走去,经过一间雅緻闺房时,果然发现两名士兵拿着剑正骯脏的接近一个ㄚ鬟,后头还护着一个姑娘家,娇小的整个蜷缩在ㄚ鬟后头。
周泰迅速打开门,其中一名士兵扬起剑来,一剑没入ㄚ鬟心口,鲜血涌出让后头躲着的女人尖声大喊,另一名士兵发现他,执着剑对他吼,「你是什么人!」
「哼。」士兵只见一道闪光在眼前飞逝而过,而后颈间传来剧痛。
「你……」
周泰俐落的斩下士兵的两双手,而后直接欺身上前,护在那名姑娘身前,另一名士兵看见同僚惨死,毫不犹豫的举剑相向,「愚蠢。」以刀柄与之相碰,格开迎面而来的剑,而后左手鼓足内劲,提掌向士兵腹间一探,浑厚内力顿时让小兵五脏翻搅,向后扑跌,已是断了气。
对这两人,其中一人不立刻杀他性命,反倒像凌迟般,而另一人则是受内劲击毙,皆是极为痛苦的死法。
平时他都是一刀让敌人快活的,可不知怎地,对这两人即将侵犯到人家姑娘的举动,他竟感到无比愤怒。
收起长刀,回头探看那位目睹家人以及眼前士兵惨状的姑娘,「姑娘。」他摇了摇她,只见脸色发白的娇顏只是睁大眼睛看了看他,轻吟一声,便吓得晕死过去。
唉,这样的姑娘家,眼前的景象就连男人都会赶到胆寒,更何况是姑娘?
将她送回自己府上好像不合礼仪,男未婚女未嫁,不可坏人名声,周泰当机立断,带着士兵将此宅的敌兵扫荡过后,这才抱着姑娘家上马,将之送往孙家照顾。
四门已有三门平定,只剩下由太史慈亲自率兵的西门,正与西门将士跟黄盖所率领的援军相互拚搏。
穿着一身火红鎧甲,头戴鹿角盔,手上两把铁鞭虎虎生风的打倒来袭的敌军,肩甲虽插着几支兵箭,但丝毫不损其武勇,这就是刘繇军手下1员虎将,太史慈。
黄盖军队人数上虽然佔了下风,可凭藉地利之便,将太史慈军阻挡在城门口,硬是不让刘繇军的铁蹄扰了民家。
闷哼一声,受到刚枪打击的太史慈,回头右手一挥,将欲将他打落马的兵卒给击倒,扬起左手铁鞭高喊,「骑兵伍向后结阵,步兵伍向前掩护,其馀士兵持盾跟我一同后撤!」看准现在他与黄盖两军皆是短兵相接,谅他就算还有充裕箭矢,也不敢冒着误伤己军的情况下拉弓射击。
现下他们人数佔了上风,一旁还有倾圮的城墙,他们人数少是决计不可能出来给他们围剿,因此他们只有衝进去,以人数优势取胜。
骑兵往后排成一列横阵,依照太史慈的命令,全都换上了枪矛等长兵器,以便在衝锋时发挥最大威力。
步卒则是全高举着巨盾,边阻挡向他们攻来的敌兵一边往城外撤退,掩护着骑兵伍接下来的攻势。
「什么?」这小子!有一套!黄盖仰头大笑,「厉害啊!没错,这样子我军就无计可施了!哈哈哈,好啊!」一旁士兵听得此语全都呆楞了下来。
敢情将军……是在称讚敌人?
「就是要这样子的对手才值得我来抓啊!」黄盖眼底闪出好战的光采,「传令给周郎!时机成熟了!」而后高举铁棍,「听着!步兵伍结成方阵,在城门口坚守,城墙倒掉的那边就不用管了,只要拉起绊马索就好。」底下将士虽然有些迟疑,可还是依令照做。
太史慈下令,手下五千精骑执着战矛一同往前,而后兵分两路,一边从正门、另一边则是已经毁坏的城墙口,正门铁蹄扬起,与黄盖所佈置的步兵伍正面衝突,一手拿着铁盾,一手拿着长枪的黄盖士兵们以肉身抵挡,而后将手中长枪,狠狠的送进那些马匹的喉咙。
太史慈亲率的士兵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下马的士兵掩护着还骑着战马的同袍,换上陌刀,立刻结成四人小型方阵,从两翼进攻,与骑兵伍正面突破,一同试图瓦解黄盖所精心布下的方阵。
另一边毁坏的城墙较窄,士兵缓慢的进军,发现没有敌兵,而后清除了地上的绊马索,「那黄盖也太小看我了。」太史慈冷哼,这点小伎俩也想拖住他?
没有敌兵的事实让太史慈以为黄盖气数将尽,准备从北门绕过,直接突袭在城中心的黄盖中军。
太史慈率着军队,在迂回绕道时,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可敌人像是已经早有准备,大开的北门以及南门,各涌入为数眾多的军队,看着远远的帅旗,大大的「周」字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糟了,中计了!」这下子他的军队必须分两头迎敌,一边是北面的军队,另一面,竟是黄盖中军与南面的军队。
而原来战况相当乐观的西门,则是在黄盖在从城中心加紧援兵之后,立刻挽回了颓势,后头的步兵伍再度给黄盖军给挡在城门外,就算是想沿着破损的城墙,入内支援,也必须花上好些时间。
「哈哈哈!太史慈,阁下的天衣无缝之计,是不是给我军的周郎瓦解啦!」黄盖手持铁棍,另一手则是巨大的护甲盾,看他率领着自己的中军与周瑜合流的军队,策马到最前线来喊话,便知晓孙策军此战已是势在必得。
太史慈冷静的不跟黄盖衝突,「传令下去,全军,集中北面突破,万万不可恋战。」而后掉转马匹,虽遭围困,气势仍然锐不可当的向北门突破。
「什么?跑了!」黄盖一手挥了挥,四周步卒立刻搭上战弓,「射,给我射!不过不准把太史慈给射死,那小子是我的!」旁边步卒再度傻愣,哪有可能乱军之中还要避开敌将射击的!
为了避免伤及民家,兵箭为数不多,顶多要了几个跑得慢的士兵,而后步兵伍弃下战弓,策刀上马,以缓慢而整齐的步伐向太史慈进逼。
太史慈的前锋立刻与周瑜的军队开始交战起来,两方皆是训练有素的骑兵伍,一时杀声震天,后头的战鼓隆隆响起,凭着之前没有与敌人交手过,体力充裕的优势,周瑜前军很快的就取得优势,将太史慈的军队慢慢压回城中心。
敌人为数眾多,莫非天将亡他太史慈?使劲挥舞着双手铁鞭,他咬牙,今日就算战死于此地,也可说是死得其所了。
坐下战驹遭到敌人刺死,扬了扬蹄,避免给马匹押住的他立刻跳了下来,左右寻找欲致他于死地的敌兵,狠狠的打,手上两把铁鞭快速沾满了鲜血,连身上的火红战袍也是。
而后他看见一名衣袂飘扬,风度翩翩,宛如不像是这个修罗战场上应该有的仙姿,骑着一匹白马,夹杂几名身穿铁甲的精兵,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