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噩耗

    在死寂中等待了一个小时,原本在自己医院待着的紫苑突然如旋风般衝进门,他满身大汗劈头就检查起女人的脉搏,之后严肃的脸色才稍微放松了些。
    「紫苑,她还有救吗?」青仁哑着声,心弦紧绷地几乎难以呼吸。
    「情况比想像中好,血流不多,我立刻帮她缝合。」
    紫苑和两名护士将女人推入手术室,青仁这才放心坐倒在地,大舒一口气。他不知道紫苑怎么会来,但是他相信只要交给紫苑就没问题了。紫苑的医院离这里有段距离,看他那样子铁定全程赶路而来,想到他为了别家病患特地赶来,青仁打定主意哪天非好好谢谢他不可。
    手术开始后不久罗莱和亚斯蓝也来到医院,另外阿斯蒙迪也意外出现;医院上上下下皆大为吃惊,一次见到三位王子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所有有空的医生护士都跑出来恭敬迎接。
    因为太过挡路亚斯蓝让他们全回去工作岗位,他则一路快步走到青仁面前。青仁心想这群人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罗莱优先问到伤者的情况,青仁告诉他女人跟紫苑都进了手术室后他也跑了进去。
    「哈,有紫苑跟罗莱在,她想死也死不了啦。」
    青仁说得开心,亚斯蓝横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每次出门就出事,有多少人跟着你都不够吗?」
    「你说那什么话,好像我是衰神一样,我今天救了人耶!我救了你的人民喔,你该感谢我才对。」
    亚斯蓝蹲在青仁前,捉住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差点连衣服都要当场掀开来看。
    「我感谢你,但你每次都太乱来了,我有几颗心脏也不够用。有没有受伤?」
    亚斯蓝目光紧盯着青仁,他被看得脸热了起来,推开亚斯蓝说:「你靠太近了啦,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阿斯蒙迪从他们身后缓缓走近,泰亚沉默地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他对青仁优雅地微笑。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听说你救了一名脱逃的女僕?」
    佩恩显然已经跟他们说过事件的缘由,青仁点头,怒气又飞升到脑袋之上。
    「虽然说是脱逃的女僕,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难道伯爵就可以拿刀子追杀人家吗?这样人家当然要逃啊。搞不好她被虐待也说不定,你们要好好查一查,里面一定有什么内幕,我要帮她讨回一个公道!」青仁咬牙切齿地说。
    阿斯蒙迪掩嘴一笑。「青仁,就算你这么说,贵族有十足的权利处置自己所拥有的僕人,即使是我们也不得随意插手呀。」
    「难道贵族连杀人的权利都有吗?她差点就死了耶,这是杀人未遂,在我们那里都可以抓去关好几十年了!」
    「这里不是地球,青仁,你不搞清楚的话会令我们很困扰的。」
    剎那间,阿斯蒙迪柔和的语气变得森冷,眼里也没有笑意,顿时让青仁无言以对。这是阿斯蒙迪在他面前第一次展现的另一面。
    「总之你没事就好。那么,我先回去了。青仁,晚点见。」
    刚才的另一面就像是假象一般,阿斯蒙迪又恢復了笑容,说完后随即离开。泰亚在跟着离开之前又跑到青仁身边,将他跟亚斯蓝拉开,硬是让他弯身后在他耳边说了悄悄话。
    「七王子的禁令……不能说。」
    没想到居然是再次叮嚀,青仁噗哧一声点头答应。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才刚到这里吧?」
    「因为我看过……」
    泰亚说到一半随即哑然停止,低着头跑开跟上了阿斯蒙迪。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亚斯蓝沉声向青仁道歉。
    「你不用介意他说的话,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要是有虐待的情况绝对不会轻饶的,放心吧。」
    刚才因为阿斯蒙迪的话心脏猛然一揪的感觉仍未退去,青仁脸色变得阴沉。
    「我说错了什么吗?难道我太天真了,搞不清楚状况?」
    「你没有错。阿斯蒙迪……哥哥他一直都是那样。」亚斯蓝脸上伤心与怒气交错,喊出哥哥时带有一丝迟疑。
    「他认为贵族有着极大的权利,在某种程度范围内可以为所欲为;觉得人民的身分跟我们的身分天差地远,不只对人民不屑一顾,就算真的对他们做了什么也是理所当然,不值得一提──他就是这样残酷的人。」
    就跟那时候,修贝鲁特公爵对拍卖会的看法一样的残忍,亚斯蓝痛苦地想。
    「那个人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人民,所以才会做出那种──」
    亚斯蓝激动地无法自己,青仁突然抓住他不自觉紧紧握拳的双手,关切之情写在了脸上。亚斯蓝此刻看起来是多么难过,那紧握的手又是多么愤怒,他似乎被两种极端情绪所包围喘不过气,夹杂在细缝中勉强维持一点理智。
    明明那些话听起来像是在责备阿斯蒙迪,但为什么亚斯蓝的表情会这么难过?彷彿骂着阿斯蒙迪就是骂着他自己。他正代替阿斯蒙迪承受话中痛苦的情绪,又得将一切压抑下来,免得心中的负面情绪炸开失去控制。
    「你别再说了。不管阿斯蒙迪怎么样,只要你跟罗莱、崔斯特还有其他王子心中有人民就好啦!如果那傢伙想干什么坏事,你们阻止他就好了,好好说清楚说服他改变就好了,你们是兄弟啊!所以,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你们一定还有机会改变他!」
    亚斯蓝垂眼望着青仁,看他的眼神坚定不移,深信事情没那么糟糕,要亚斯蓝打起精神。那过分正直的眼神,让亚斯蓝更加心痛。
    其实亚斯蓝已经对阿斯蒙迪彻底失望。他从小就知道他的四哥哥有残忍的人格,即使表面上维持优良王子的形象许久,但长大后内心终究没有改变。他知道拍卖会的幕后黑手一定有阿斯蒙迪的份,也相信阿斯蒙迪根本不在意有多少人会陷入不幸的深渊,而这一点令他内心受到极大煎熬。
    名为手足相残的罪像根木桩打在他的心上,留下的鲜红血液化为憎恨般的情绪漫延开来。
    要是证据确凿,阿斯蒙迪将受严厉刑罚,而他也将永远失去那位小时候陪他玩耍过的温柔哥哥。这将令国王与王后们多么难过。
    但是青仁相信他们还有改变的机会。即使这是因为青仁对阿斯蒙迪了解不深,但他的话还是让亚斯蓝振作起来。
    起码他们兄弟还未走到尽头,未来会如何谁也不确定。
    亚斯蓝紧紧抱住青仁,将头埋入青仁的颈间,用鼻子磨蹭着再深吐一口气,像是要把刚才的负面情绪全倾倒在空气之中,随风消逝。
    青仁当然二话不说推开他,但亚斯蓝不想放开。「你不是要安慰我吗?我只要这样抱着你就够了。」
    「你少扯了,谁在安慰你,快滚开啦!」青仁脸红了起来,口气也变得粗暴。
    「你不愧是我爱上的人,谢谢你。」
    亚斯蓝在青仁耳边吐息,敏感的耳朵立刻发红,青仁脖子缩了一下。
    「快滚啦,在这种地方你是想干嘛,我警告你别乱来!」
    「我没干嘛,只是抱着你而已,你就安静地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吧。」
    亚斯蓝说说笑笑地心情也回復了许多,任青仁怎么抵抗就是不放开,一下子就惹来护士和病患的瞩目,羡煞所有人。
    手术室门打开,女人被推了出来,她的脸色恢復正常,似乎睡得很安稳。罗莱和紫苑走了出来,紫苑一眼看见紧紧相拥的两人就皱眉,不悦地乔乔眼镜。
    「亲热请在夜晚无人的房间里做,这里是医院,你们挡路了。」
    这次亚斯蓝很乾脆的放手,青仁站起身,罗莱说:「她已经没事了,幸好血流得不多,以那样的伤口来说真是万幸呢。」
    「真不愧是罗莱跟紫苑,谢谢你们救了她!」青仁开心的像是自己的事一样。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紫苑说得正气凛然帅气非常。
    「其实救了她的是青仁啊,没有你她也来不及获救,她想好好谢谢你呢──对了!」
    罗莱突然大叫,而后又笑笑地说:「那个女孩说她从企图烧掉什么的伯爵手中偷了个文件,但她还没说东西在哪里,明天我们再一起来看她吧。」
    原来她是因为偷了东西才被追杀,青仁想着,突然在裤子口袋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摸出一张沾了血跡被揉烂的页纸。这是那时女人塞进他口袋里的东西。
    「你受伤了?」亚斯蓝惊愕地问,青仁摇摇头,摊开纸看了一眼就交给亚斯蓝。
    「这是那个女人偷偷塞给我的,上面是她的血。纸上写了什么?」
    亚斯蓝仔细观察纸张。这像是临时撕下的页纸,上面写了数十人的名字,第一个人名赫然就是阿斯蒙迪,海安公爵和修贝鲁特公爵的名字就接在下面,再之下还有眾多有名贵族的名字。
    「这像是名单……不过没写是什么的名单。」
    这张纸令王子们紧张又不安。这时候又出现阿斯蒙迪跟公爵间联系的证据,彷彿企图证实他们心中百般疑虑,即使他们还不知道这张纸所代表的意义。
    这张纸或许跟女人偷出的文件有关,因此只要问问女人或拿到那份文件自然会知道名单的意义。除了阿斯蒙迪的三位王子决定隔天一同去探望女人,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不幸发生了。
    隔天一大早,医院就传来了女人被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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