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的清晨,来自乡野的农夫挑着担子经过城门。
“等等,你这篓子里装的是什么?”
“官爷,这是自家晒的鱼干。”农夫憨厚地笑了笑,把腰间的鱼篓打开,“您瞧瞧,农闲的时候也闲不下来,我就去河边钓几条鱼,晒了足足三个月。”
“行了行了,你进去吧。”守卫摆摆手,招呼排队进城的人,“后面的都听着,最近查得严,身上什么篓子、篮子、筒子都给我打开,不想耽误早市的时辰就动作快点。”
“官爷,黎城怎么就戒严了?”
“我哪知道。”守卫瞧了瞧这名樵夫背后的柴堆,随意地抽出一根干柴,又插回原处,“你有没有夹了东西?”
樵夫神色微变,很快装作坦然的模样,否认道,“没有没有,我进城把这捆木柴卖给东家就回去,我还带什么东西。”
这时,排在他后边的农夫也出声催促,“官爷呀,动作快点吧,早市的摊位不多,我还想抢一个好位置咧。”
“哎呦行行行,你先过去,后面的人把菜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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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松楼如期举办诗会。
一个多月来,萧鸾玉少说参加了四五次诗会,基本可以认出一些出身显贵的世家子弟,但是每次总有新增加的宾客,让她颇为好奇。
“殿下,您来到黎城的消息已经传遍胤朝。他们早就想拜见一番,只是苦于路途遥远,少不了打点筹备,这不最近又来了几位新人。”
林寅是这次诗会明面上的东家,萧鸾玉与他交谈了几句,发现他简直称得上胸无点墨。
无妨,诗会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名利场,世家要排场,小辈要人脉,实际花费心思组织诗会的估计都是些管家、主簿。
“殿下,有些世家举办诗会,第一次尚可给个面子前来,第二次就不必再来了。”万梦年跟在她身后低声说。
萧鸾玉应了声,转头看到一位陌生的青年独自坐着,无人与他相谈。
“公子可是他乡客?”
“既是他乡客,亦是九州人。”廖寒青朗声答道,侧目打量她的衣着,“您是……太子殿下?”
没等萧鸾玉承认,他已经站起来行礼。
“在下有眼无珠,竟然有轻佻之言。”
“不必多礼。”她感觉他的眼神有些炽热,以为他就是林寅口中的专程为了拜见自己而来的外乡人,“既然来了诗会,你我皆客,可以同辈相交。”
没想到她还挺平易近人,廖寒青微微笑着,“殿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度,不枉我一路奔波,只为了面见殿下。”
两人坐在茶桌旁聊了一些诗词,当她询问他家乡皖城的情况时,他谦虚地解释说,他沉迷读书、废寝忘食,对于家乡的民生风气不敢妄论。
萧鸾玉心中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强行追问。
当夕阳落下时,这场诗会也迎来结束。
萧鸾玉回到幽篁园,正好遇到归来的姚伍和彭骁。
“殿下,这是从文府借来的书册。”
“放书架上。”萧鸾玉过来瞧了瞧,皆是有关军事兵法的书籍。
这些书在寻常街市买不到,只能从贵族府上借来,不过,看这书册的崭新程度,文耀自己也不怎么翻看就是了。
“殿下是要准备向熙州动手?”万梦年何其聪明,很快猜中她的部分心思。
“彭广奉和萧锋晟打得不可开交,我们和宋昭仁何时开战只是早晚的问题。”
萧鸾玉拿了一本拓印的《三十六计》在手中简单翻看,答道,“虽然苏鸣渊那边暂未传回不利的消息,但是我怀疑景城山匪训练有素,多半是开战前刺探边防的细作。”
“若真是如此,他们一定非常善于伪装,才能在两州之间来去自如。”万梦年想到了话本子里的故事,“也不知民间是否有传说中的易容术……”
“这个倒是有可能。”正在整理书册的姚伍插了一句话,“殿下,我也是听说的,几年前有个江洋大盗横行数国,为了倒手赃物、躲避追杀,不知从哪里学来易容术改头换面。”
萧鸾玉心底升起好奇,“难不成真是用人的脸皮制成的面具?”
“殿下可不要小瞧了人心的恶毒,为了钱财富贵,剥皮抽筋都是小事。”
萧鸾玉哑然失笑,她可不是小瞧了人心,她只是怀疑换脸面具的制作方法是否切实可行。
按照她浅薄的认知,人脸被剥下来之后放不了几天就会腐烂,又该怎么处理才能粘在脸上骗过他人的眼睛?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些伎俩的时候。
全州和熙州何其相像,同样是两位武将被萧锋晟逼退京城,两人同样着手扶持皇嗣,宣扬正统。
比起兵变夺位的萧锋晟,苏鸣渊和宋昭仁的做法更能吸引民心。
然而正统的名号虽好,胤朝只能容得下一位。
萧锋晟放着自己的两位皇侄偏安一隅,选择收拾最近的彭广奉,何尝不是知道全州和熙州迟早要打起来。
萧翎玉是四皇子,萧明玉身为七皇子,要是按照立长不立嫡的顺序,他宋昭仁还有的是犯愁的难处,所以该着急的是他,而不是萧鸾玉。
只是距离兵变已过三月之久,宋昭仁还在拖什么?
“殿下,书册整理好了。”
“下去歇息吧。”萧鸾玉坐下来继续看书,万梦年为她斟满一杯茶递给她,却被她挡了下来,“暂时不渴,放在桌上。”
“好。”他垂着目光,站在一旁不动。
许久后,她的眼睛终于从书上挪开,“想让你去做件事。”
“殿下请讲。”
“和许庆去一趟林府,检查今天诗会的名单。”
“殿下怀疑有不轨之徒?”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萧鸾玉把《三十六计》的书页摊开,第一计写于纸上,“景城与黎城之间最快四五日的路程,就怕有人使了招‘瞒天过海’,令我们防不胜防。”
万梦年心下微凛,“我马上查明。”
他领命离开,前往庭院里找人。
“你的手肘没放平,是不是使了巧劲?”
“你就嘴硬吧,最后跟你比试一次。”覃仲和段云奕坐在石桌旁,再次双手交握,“三,二,开始……”
话音刚落,段云奕的手臂就被他掰到一边,气得他脸色涨红。
“你喊开始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得了吧,掰不过就是掰不过。”覃仲不屑地摆摆手,转头看到万梦年走来,“太子殿下有吩咐吗?”
“你们继续练着,许叔在哪?”
“许叔刚才小解去了。”段云奕脑轱辘一转,开心地说,“你和许叔出门办事,那我们是不是不用练招式了?”
覃仲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后,“想得倒挺好,许叔离开了,姚叔回来了,咱还得继续练。”
段云奕两眼发黑,趴在石桌上闷闷不乐,“每天就是那几招几式,动不动就扎马步,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不然,梦年你带我出去办事咋样?”
万梦年淡淡瞥了他,并未作答。
他平日伴随萧鸾玉身边,习武的时间最少,而段云奕又是个经常犯懒的,反倒是资质一般的覃仲最为用心,进步显着。
“我看到许庆叔出来了。”覃仲指向回廊,提醒他,“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殿下的事。”
“好。”
这厢段云奕又开始骂骂咧咧地扎马步,万梦年和许庆已经来到林府,向管家说明来意。
片刻后,管家递来今日诗会的名册,还不忘解释说,“我们家少爷为了诗会热闹些,凡是外乡过来拜见太子的,只要能写一首好诗,就可以拿到请柬。至于籍贯、身份,我们就不做核实了。”
“好诗千千万,我也能胡诌一首,说是图热闹,其实图的是脸面。”许庆说话向来直接,他瞧了瞧万梦年手里的册子,“外乡人还不少咧。”
管家尴尬地擦了擦汗,“都是全州的老百姓,我们也不好拒绝……”
万梦年不管他的说辞,指着其中一行名字,“廖寒青现在何处?”
“这个我就不甚了解……”管家见他脸色难看,心道太子身边的人真不好糊弄过去,“估计是住在哪家客栈,抑或是租了马车赶回家……万近侍,这人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万梦年说得理所当然,又把名册还给他,“太子殿下对此人颇为欣赏,若是你发现他还在黎城范围,务必通知我。”
“是是是。”管家连声答应,掩去眼中的疑惑,“两位请慢走。”
话是这么说,又过了两天,官驿既没有查到租借马车的同名之人,城卫所也没有在其他往来的马车里找到长相相似的籍贯皖城的青年。
“此人极有可能还在黎城。”万梦年见她脸上浮现乏困之色,正想帮她按摩太阳穴,又被她抬手制止。
“我对廖寒青的怀疑只是一时念起,并无确切理由。既然查不下去,那就继续露出破绽。”萧鸾玉铺开信纸,提笔点墨,“景城边防有缺,诗会鱼龙混杂,这是一条捷径。”
“有人想要您的命。”
“我以为宋昭仁坐得住,其实他早就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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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很严重,连带着精神状态也在不太正常,每天醒来就扪心自问:“地球什么时候爆炸”“我是不是要嘎了”“我什么时候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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