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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牠有病,神经病!

    1.
    这是一隻有人性、能人语的鸟。
    牠的本事不在早上趁着第一束阳光照进卧室时叫你起床,听说是预言。
    「擦!我叫你签三八你怎不签?你看!头奖就是三八!」
    温可面无表情的看着一隻全身漆黑的鸟在竿子上跳来跳去,抖得地上一摊羽毛──羽绒衣不便宜的,捡起来备用吧?
    温可把没中奖的乐透彩券放火烧了,然后打开电脑开始过滤委託事务。
    事务所的生意正值旺季,七月是一个很「迷人」的月份。
    不管是国历七月还是农历七月,「包办」事务所总是有接不完的case。举凡要外出约会帮带一下狗狗,到深山老林去降妖伏魔,都是包办到底。
    事务所的员工不多,只有三个,老板兼员工,赚两份薪水。
    其中一个员工就是这隻黑乌鸦。
    「这样吧,你下一期帮我签49,中了分我红!」
    「要买自己买。」温可头也不回的说,现在正忙着,他没空理一隻鸟,还是一隻想钱想疯的疯鸟。
    「喂!你不能这样!这不人道……不,是不鸟道啊!难道就不能在看我帮你充当一次『大嘴鸟』快递服务生的份上,签一次给我吗?一张才五十啊!你没五十吗?」黑乌鸦开始碎碎念,「对了,月底了还没领薪,你这『月光族』该不会月光光连五十都没了啊?不对啊,我明明看你早上才吃了一个『粪岂糊』的便当啊……」
    温可依旧不理牠的杂念,专心一致的搜索最适合今天的案件。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这时推门进来,将一把红色的网球拍往矮桌上一丢,整个人埋进了布沙发里,抄起一瓶不知道是谁开封的饮料就咕嚕咕嚕地大口喝掉。
    温可瞄了瞄年轻人上下滚动的喉结,淡淡的说了一句:「……小黑喝过的。」
    年轻人笑了笑,耸耸肩。「那又怎样?」
    「对咩!那又怎样?你怕我有病啊?切~」黑乌鸦扑翅着跳到沙发上,用短短的细爪走着。
    温可向年轻人点点头,「牠有病。」
    「什么病?」
    「神经病。」
    黑乌鸦火了、暴怒了。
    「你才神经病!你全家都是神经病!」
    温可凉凉的瞥牠一眼,轻轻的说了句:「全家就是你家。」
    黑乌鸦一口气喘不上来,梗在喉咙,鸟身一倒,从沙发上自由落体下去。
    年轻人哈哈大笑,丢出一张被揉烂的纸张给温可。
    「委託书?」
    「嗯,上次那位张先生记得吧?他好不容易把我们买到的蓝水晶玫瑰送给女朋友,结果女友却变心跟别人跑了,他这次委託我们把小三找出来。」
    在这个世界里,小三永远是最可恶、最不能饶恕的。
    「噢,今天开始吗?」
    年轻人摸摸下巴,「嗯,今日宜外出,就今天开始吧。不过有点可惜,财位在东方,那小三却住在西边,大大的不好哇……」
    温可瞄了眼倒在地上装死的某鸟,发现牠快口吐白沫了,嘴里居然还念念不忘牠的「明牌」。
    「那就今天吧。」温可重新看过委託书,目光停在某个人名上。
    莫白。
    他的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起来。
    若说世上有黑乌鸦这样的神鸟,那一定有莫家这样的神棍。
    是的,神棍。莫家有个道坛,莫家三子全都继承了莫爸爸的衣钵,成了一个个烧符念咒的道士──天杀的他们居然还是佛道混合,耍完桃花剑还给你用般若经念一下!你说,这不合规格的跳大神不是神棍是什么?
    这次惹事上身的就是莫家的小弟,莫白。温可见过他一次,就在上次全国道士学术研讨会上,莫家做为这圈子里的名家,自然也全员出动了。莫中、莫发、莫白一字排开,三个年轻人面貌俊的俊秀的秀,吸引了全场目光的焦点,为此黑乌鸦还曾很忿忿不平的抱怨,牠也足称是乌鸦界的帅哥,怎么都没人给牠一眼呢?
    温可那时很同情牠,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儘管莫家三兄弟长得再人模人样,温可当时心中只浮现:中发白,小三元,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三缺一?
    事务所人少了点没关係,但每次过年都让温可有点怨念的是,连要凑一桌麻将都很难,平平少了一些乐趣。
    话说回来,莫白虽然是很多人注目的焦点,但他表情很冷,彷彿是高山上万年不化的寒冰,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自觉的绕着他走。温可目测了一下,冰冻半径大概三公尺左右。而他另两个哥哥就亲切多了,人来人往间还可以听见他们对着别人哈哈大笑的声音。
    温可掏掏耳朵,闪到角落去,这种场面给他的伙伴──毕安去充就好。毕安长得也好,口才流俐,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母的说成公的,由他去是再好不过了。
    研讨会是美其名,实地里就是一群老头子领着儿子来炫耀,看谁收的妖最多、谁画的符最好、谁家的法宝贵……最重要的是谁赚的多。温可觉得无趣,倒是那鬼画符让他打起几分精神,而自那次研讨会后,他更肯定神棍这一个职业对人类社会的影响性。
    至少光凭符咒这一项,让多少男女老少心甘情愿掏出「小朋友」来奉献。于是温可将会中互传的符咒a了几张下来,至于模拟了好几百张充当「桃花符」来卖又是后话了。
    温可站在炙热的大太阳底下,用袖子挡在额头上,汗还是不停的流。夏天啊,除了蚊子不用钱,连汗也像水龙头一样开了就忘记关了。
    黑乌鸦立在他的肩头,尖尖的鸟嘴叼着几粒碎花生,咬得喀喀作响,一双狭长的鸟目里浮现不屑的神情。牠一边咬花生,一边吐壳,还能一边说话:「擦~这破门有什么好看的?门上又没站门神!」
    牠说的正是毕安,这英俊的年轻人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双眼囧囧有神的盯着莫家最外边的大铁门。温可不明白这大个子为什么一到莫家就杵在门口自顾自的脸红,但他明白那绝对不是因为天气太热。
    温可煞有其事的瞧瞧铁门,门上没画门神但也没画裸女,毕安到底是在脸红个什么劲?他怕他再红下去,等会儿就脑冲血送医了。
    「不进去?」温可正要伸手去推门,毕安却像被触电一样,惊跳一下,然后火速捉住温可的手,将他拖到一边去。正好有片小小的树荫,黑乌鸦一下子就鑽到叶丛中,白目的抖落他们一身树叶。
    牠还一边「哈哈、哈哈」的不知道在笑个屁。
    温可被一人一鸟弄得莫名其妙,不过幸好毕安马上低头偷偷在他耳边说:「门口有东西。」
    有东西?温可扬扬眉,那他还杵了这么久?
    想必这「东西」精彩万分,让他都不想离开了。
    「是什么?」
    毕安红着脸吱吱唔唔,温可也不问他,反手捉住正好从他头顶上跳过去的黑乌鸦,逼问。
    「说。」
    黑乌鸦乱喊一通「非礼」、「害我下了鸟蛋怎么办」,但见对温可没用,态度一转,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虽然被温可捏住了翅膀,但牠还是很骄傲的抬起头,小爪子一抖一抖的像中风……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好,事情就这么简单!」黑乌鸦一见温可掏出五十元,最后连语调都变了。「就是门口有两个男鬼在玩亲亲嘛!」
    鬼?玩亲亲?温可抬头望了一眼真的是好大好大……的太阳。
    「闯了迷阵还能若无其事的退出?你们倒是第一个。」
    有个人来了,正是这次的事主,莫白。
    黑乌鸦在他手中装死,可是温可却依稀听见牠内心的独白──
    别看我,我不是人!
    是了,你不是人,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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