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月台上,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彩色大屏幕正在卖各式各样的广告,对面一列捷运咻的一声开走了。
「快!列车快要开出了──」季小菱吼叫出声,她扣紧他的手腕,但五指只及他腕上脉门的位置,要拉动他已非易事,要拉动可媲美石雕的成年男人更是难上难。
他充耳不闻,维持着平日的步速,任娇小的她吃力地拉着他的手奔跑,企图赶上这列车,好不容易,她才把他拉到月台边缘,车门却开始鸣鸣作响……
「承天傲,你给我用跑的──」她高亢喝令,但身后的男人似乎无意配合,慢条斯理的模样看得她眼睛冒火。
可恶,不晓得是她多心,还是他存心跟她作对,她拉一拉,他才动一动,像尊石像似的。
带人跑对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但她未曾试过像现在那般累,气喘如牛,仿佛身上扛着十多磅的大米袋一般,疲惫不堪。
他是不是男人来的?就算要闹脾气,也别选繁忙时段,她可不想因为他的彆扭而耽误原本的行程,要是赶不上这卡列车,她敢打包票他们绝对会迟到的。
失算失算了,她千不应万不该选在迫在眉睫的时候找他,倘若推前一天,情况就不会糟成这样子!
假若不是限期那天,他不用赶着回家交功课,那她就不用尾随在后……更不会因为他……早上那幕煽情都不行的画面又涌现,甩开令人血脉僨张的景象……
看着她拉他拉得满头大汗的份上,他就不能表现得合作些吗?
很累很累……她恨不得随处丢弃他,省得自虐……
要不是她在认路方面不太在行,她才犯不着辛苦成这样子……
平时都是她在配合他,难道他就不能合作一次么?
「承天傲──」骂语尚未出口,他反握着她的手腕,长腿上前跨过几个大步,踏进车厢,并在车门关上之际,将怔住的她给扯进车厢中。
「嗄嗄……」叉着腰支,她弯身喘大气,像是要将肺叶里的空气全数呼出。
「下回别这样了。」他拉着站在原地猛喘气的她,坐在一列空无一人的长椅上。
「嗄?」她抬眸,一脸疑惑。
「别忘记你穿了短裙。」深眸若有深思的凝睇了她一眼,冷声提醒,言词间透着薄薄的慍怒。
平地一声响雷震得她七荤八素,然后她听见响亮的心跳声。
不知是运动过后还是羞赧所致,一股热气往上涌,两朵红云染上两颊。
「谁要你鸡婆……」她别过头,不想让他瞧见她脸红的窘态。
可恶,她脸红什么劲儿?谁要他多管间事?
车厢里人流稀少,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惹人注目,空盪盪的空间反而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几经辛苦平伏好心情,却被寂静气氛弄得不甚自在。
眸光飘到窗外急速转换的景色,她心不在焉,随便找些话说,藉以消去心中的疙瘩。「承天傲……在哪个站下车?」
沉默了片刻,她才听见他带点慵懒的男性嗓音。
「再过三个站。」
「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尔后一片静默。
「喂?承天傲?」她狐疑的轻唤。
无人答腔。
寧静得不太对劲,她驀然回首,「承天傲,你有没有听我说──」
却发现……他睡着了。
日光透过厚实的玻璃窗晒来,落在那张备受上帝眷顾的俊顏上,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被一度光包围着,瞬间的眩目,令她没法调开眸光。
然后,她又听见清晰到不行的心跳声。
半瞇起眼睛,她出神的望着他……
霎时之间发现近来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那种心头悸动的感觉太常出现,就算她多想无视,次数太频密,她无法不正视这份陌生情愫。
心悸,没由来的心悸。
根本他什么都没做……
明明是无心之举……
明明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会因此而心动?多馀的情感是不被需要的……
「承天傲?」她轻唤,声音细到几乎让人怀疑她是在说唇语。
他没回应,睡得很熟。
为什么他连睡着了都能扰乱她的心绪?
「承天傲……」盯着他的侧面直瞧良久,那份莫名悸动非但没因时间而消去,反而更鲜明,更清晰,更难以忽视。
心坎微微发烫,任她怎样命令自己要心境平静,感觉犹在,挥之不去。
视线胶在他的身上,像是被施了魔法般,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是挪不开。
讨厌、讨厌……
很讨厌、很讨厌……
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讨厌?
他真是很讨厌、很讨厌……
非常讨厌……讨厌透顶,讨厌到她说服不到自己去讨厌他。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最讨厌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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