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审问完,慕晚晚还在盯着季修远的脸观察。
家附近出现了这样凶残的案件,季修远也不放心慕晚晚一个人,硬是要带着她回自己家。
车停下后,慕晚晚却迟迟没下车。
她像是憋了一路的话,好不容易有机会开口:“你怎么找到我在那里的?”
季修远取出黄符递给她:“本来我以为是另一条路,结果在岔路口捡到了这个。”
慕晚晚接过黄符,想起那天算命时候的预言。
护身符,原来是这么用的,如果没有季修远,她确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收起黄符,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开口:“你很讨厌那条巷子吗?”
慕晚晚记得,每次季修远送自己回家,他的神情都充满了不自然,而且一次都没进去过。
“与其说讨厌,不如说害怕。”
“为什么?”
“十七年前一场火灾,我父亲死在了那里。”
他说得云淡风轻,多年的生活也没能让他隐藏起话里的沉重。
慕晚晚愕然:“十七年前,火灾,是你……”
季修远看着后视镜里的慕晚晚:“我是你爸爸救过的那个人。”
慕晚晚清楚地记得那年,她在家得到父亲因进火场救人而导致自己被烧伤随后不治身亡的消息。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慕晚晚都难以释怀,她想,如果那时候那个少年没有呼救,或者父亲没听到,他不知道里面有人,就不会冲进去,死的就是那个少年。
虽然妈妈不断地提醒自己,爸爸作为消防员,救人是他的职责,他是因公殉职,怪不了任何人。
而且那个少年跟自己在同一天,都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道理都懂,她就是放不下,烈士家属高考加分,她固执地不让妈妈去申请,不去享受任何一份因为爸爸殉职得来的便利,还在毕业以后,住进了这个地方。
好像这样就能离爸爸近一点。
慕晚晚的身体如坠冰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修远默了默:“一直都知道。”
慕晚晚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无数的画面。她才刚刚从普通大学毕业,就收到了这家重点大学毕业生都抢着进的五百强企业的offer,她甚至没投过这家公司,还以为自己记忆出了错,毕竟大四那会儿到处投简历,就渴望着能有一家附近的公司容下自己,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会投递这种公司。
结果她不仅进了公司,还得到了一份很轻松却又能接触高层的工作,公司骨干梁棋亲自带她,虽然梁棋嘴上说她做的都是助理的活,可她从一开始接触的就是公司所有最核心的业务。
细细想来,一开始是往领导层去培育她,甚至岗位任她挑,只是她表现得佛系以后,梁棋给她安排的工作才减少了很多。
慕晚晚也曾奇怪过,只怕是hr招生的时候眼睛被纸迷了,从人才网上随便捞了一份简历就觉得是人才,可是招都招了,也不好意思辞退,就让她做个闲职。
所以慕晚晚很怕接触季修远,怕自己能力不足被捧在高位上被季修远发现,然后开除自己,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季修远安排的。
季修远解下安全带,回过头看她:“弥补?你指的什么?”
慕晚晚突觉一股气流直往上涌:“所有,你做的所有,我这种学历进你的公司,拿到了一份令人羡慕的offer,我还一直奇怪,我才进公司不到半年,在那次电梯意外前,我甚至话都不曾跟你说过几句,你就允许我坐你的专属电梯,允许我那样靠近你轻薄你,还拿着戒指任我在直接领证和继续交往里做选择,我又咸鱼又没能力,哪有这种魅力,能让你突然就那么坚定地选择?”
季修远却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我不觉得是弥补,我觉得关注你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你所有工作都做的都很好,没有什么配不上公司这种说法,不用这么贬低自己。”
慕晚晚难以置信地看了会儿季修远,手忙脚乱地去解自己的身上的安全带,转头就要下车。
没走两步就被季修远抓住:“你在生气?你介意的是什么?”
慕晚晚倍感头疼,季修远大概不能理解他们这种普通人的思维,不能理解她不想通过父亲的殉职得到任何便利的心思。
而且季修远的话里行间,什么叫关注她是应该的?
慕晚晚话到嘴边,最终也只剩了一句:“我会递交辞职报告,反正你什么都能满足我,这个也答应一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