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在她手下害怕得瑟瑟发抖,哭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莞宁冷笑:“你装什么,我听张尔成说了,每次你在白城,都要顶替你妹妹活着,避免她被仇家盯上。不过你演技不错,的确像极了你那胆小乖巧畏畏缩缩的妹妹!”
“……”宋韵惊呆得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姐姐在白城还为了自己活过。
而与此同时,宋鹤已经赶到,她一个人躲在垃圾桶后面,那垃圾桶满得翻出了大堆大堆的烂臭物,她忍住这些臭味,紧紧盯着那边的动静。
见顾莞宁几个巴掌狠狠扇在了宋韵脸上,又将她给一脚踹在雪地中,高跟鞋踩在宋韵的后脑勺,居高临下道:“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生下来就为了别人活。”
“你也比你妹妹出生大不了几分钟,凭什么你爸做的孽都给你背,凭什么你妹能过安稳的生活,你就不行?在海城你跟张尔成共同打架那一次,也是因为护住你妹吧?”
宋鹤听着这些,胸口的心剧烈疼痛。
的确,她在海城那一次打架,就是因为宋韵暴露了身份,被父亲的仇家盯上,想抓走交从父亲手中换取利益。
那些人来势汹汹,宋鹤落了下风,所以才会有张尔成的后来赶到,他将那些人全都打趴下,并告诉她,她的缺陷不是自己的错,而是父母的错,然后她跟着他去了他家,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诸如此类还有太多太多,为了隐藏妹妹的存在,宋鹤吃过太多的苦,感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对待。
她从出生起,就注定是妹妹的替身,是父亲手中谋取利益的棋子。
宋韵被打得快要死的时候,宋鹤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尔成打来的电话。
顾莞宁听见声音,偏头去看,宋韵却一把抓住她脚踝,不让她走。
宋韵也已经发现了她躲在垃圾桶后面。
宋鹤不明白这个感情不深的妹妹她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被顾莞宁发现,她和宋韵都会死在这里。
她眼睁睁看着顾莞宁活活把宋韵打得爬不起来,宋韵闭眼前,隔着遥远的距离,用唇语对她说:“快跑……”
宋鹤真的就跑了。
宋鹤其实完全可以报警,阻止那一场悲剧的发生,可她太恶毒了。
她觉得顾莞宁说得没错,凭什么她要顶替宋韵承受,她不甘心只做替身,宋韵死了,她就可以彻底成为她,而且是永远……
不如就让宋韵顶着自己的身份,永远的死去,从此以后她享受的那些光明,都是自己的。
宋鹤跑出巷子口,忽然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语气沉冷冷地问她:“你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见……”
“可我看见了,你是杀人犯。”画面一转,白大褂让开了两步,宋鹤看见他身后猝然站着三叔宋至信,他穿着制服,拿着手铐,“跟我走吧,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消除你们这些阴暗反社会的人。”
“不是我,不是我……”宋鹤挣扎,不愿意跟他走。
可画面竟然越来越乱,她看见了许多人都想要杀死她,指责她,尤其是身份暴露后,除了宋至光,三个叔叔都在离她远去,还有赵俞静,还有冯豫,甚至是她一直最渴望的父母……
世界黑漆漆的,所有人都将她抛弃,她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脚边是宋韵冰冷的尸体,很臭,她已经无法分辨是宋韵的尸臭,还是垃圾桶的臭味,又或者,是她自己灵魂的臭味。
“真的不是我,我是宋韵,她是宋鹤,是她自己爱打架出事了,跟我没有关系……跟我真的没有关系……”
在那黑漆漆的世界,只有她和宋韵尸体的世界,一双温热的大掌抱住了她。
宋鹤仰头,看见了张尔成的脸,她一笑,以为总算有人可以跟她共处黑暗,他却说:“我要走了,抱歉,我一定要进顾氏,搜集罪证将他们送进去。现在我没有办法认定你。”
“你也要抛弃我吗……”
张尔成说:“从来就没有认定,哪里来的抛弃。”
世界里终究只是她一人。
她看见了宋韵的尸体,忽然恨意迸发,如果不是宋韵的出生,如果不是她跟自己长得一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去死,去死!”宋鹤崩溃地掐住宋韵的脖子,可明明后者已经没有了呼吸。
“醒醒,醒醒……”
有人在叫她。
宋韵陡然睁开双眼,看见张尔成那张放大的俊脸,他紧紧皱眉,满目担忧,而她双手掐住的是他脖颈。
宋韵吓了一跳,猛然收回手,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在想什么,她竟然……
她的精神紧绷脆弱到了极点,抓起床头的东西朝张尔成砸去,从床上跳下来,激动咆哮道:“滚开,离我远一点!为什么你选了顾家,还要回来招惹我!你们一个个都只爱宋韵……”
她盯着房间里的某处,看见了父母还有叔叔们,都围着宋韵打转。
她眼泪掉下来,“至少你们也看看我的存在啊……”
“是不是只有乖巧听话,像宋韵一样成绩优异,才值得被你们这些人疼爱,为什么总要拿我跟她相比,为什么一定要我替她活着,我没有害过人,就因为我的性格太突出,所以我的存在就是错误吗……”
宋全恶狠狠说:“你跟她不一样,你的性格注定你更合适活在这种环境里,代替她成为我的继承人,跟黑暗作斗争!”
“你问过我的意愿了吗?谁想做你的什么狗屁继承人,从出生起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扳着手指头我都数得过来,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人生!”
宋至诚冷声说:“像你这样违背世俗的人,你这种突出的性格,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
宋韵愣着站在原地,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因为思想太过悖逆,她向往那些危险刺激的东西,不为人知的东西,她就是错的。
张尔成和白芨站在距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见她对着根本什么都没有的虚空说话,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宋韵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他们厌恶自己的嘴脸,以及自己被宋全关起来折磨,美名其曰‘苦其心志’培养继承人的必经之路的血色画面。
她双手垂在大腿两侧,倏然握紧成拳,死死抓住大腿的嫩肉,用力到令人发指,指甲嵌入皮肉中,有鲜血乍出来。
张尔成瞧见,上前想要阻止她。
可下一秒,宋韵忽然朝着落地窗奔去,那里没有封窗,高高的空中对她产生了极致的诱惑力,仿佛只要一跳跃下去,此生所有错误和黑暗都将得到终结。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张尔成还没反应过来时,冲到窗户边,常年打架的身手极其利索,轻而易举翻越了栏杆。
脆弱的身躯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