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句话, 没证据。
此刻,机械厂。
被殴打得满身淤青的金老二大哭特哭,跑到厂里负责人的办公室中堵人。
却说在楚沁走后, 纪竟遥盯着蠕动的麻袋看几眼, 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事发现场。
当然, 秉承着人道原则, 纪竟遥在离开前还认真观察了一番楚沁给金老二绑的手结。
他觉得楚沁绑的这绳结真有点意思,瞧着很紧,但是挣脱几分钟便能挣脱开。
刚好给了她逃跑的时间,若非被自己碰巧撞见,楚沁还真能把事做得无知无觉。
见金老二能自救,纪竟遥就放心了。
离开后他不知为何没回家,而是在办公室等着。
果然,几分钟后,纪竟遥听到隔壁楼传来一阵喧闹声。
隔壁楼是施工人员临时管理办公室,是这两年最热闹的地方。
不管大小事,都得闹到这里解决。
从前纪竟遥是不管的,这回他喝口水,罕见地其实去看看。
纪竟遥还没到达办公室,就听见金老二的嚎哭声。
机械厂是牵了电线的,这会儿办公室里点着昏暗的电灯,鼻青脸肿的金老二坐在地上要厂里给个交代。
当然了,他不敢攀附厂里。
因为金老二还想着能进厂当个临时工,等当久后再寻找个机会当正式工呢。
楚沁也是捏准了这点,否则她不能在机械厂的范围里做下这事。毕竟报仇归报仇,给别人造成利益损失就不好了。
“主任,咱们厂里竟然有这种青天白日就敢套麻袋行凶作案的人,您可得把他抓出来啊!”
主任惊得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金老二这副辣眼睛的模样,深觉得行凶作案的人应该是精准报复。
毕竟金老二受伤之处多在脸上,摆明了就是要打金老二的脸给他难堪嘛!
“老许,你快给他看看。”
主任对厂里的医生说道。
老许看完,竟然笑出声:“哈哈,没啥大毛病。揍人的那位很知道轻重,都是在肉多的地方揍,就是骨头都没有伤的。”
主任听完眉毛一挑,彻底放心。
看来不是有人在厂里兴风作浪,对金老二下手是纯纯的私仇啊。
金老二却不服,梗着脖子道:“我的脸都肿成这样,还出血了咋还算没多大毛病?”
老许脾气可不大好,脸色稍稍冷淡两分:“也就嘴角那里出点血,连鼻血都没出来,你要是嫌痛回家休息两天就行。当然,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自个儿去县城找医生吧”
在厂里被套了麻袋,还被绑,就这你还发现不了打你的是谁。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就是把你杀了都有能力做到万无一失的。
赶快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吧。
纪竟遥在门口观望片刻,没有久待,听了会儿里头在猜测犯事的是谁后就离开了。
放心归放心,但还是得想办法把如此嚣张的人抓出来才行。
就算不能找到,也必须得做出态度来震慑一二。
纪竟遥心情颇好,心说你们就是把厂里人全琢磨一遍都想不到犯事作案的是谁。
只是他对楚沁也有了全新的认知。
心说这姑娘真是虎啊,而且还是有脑子的虎。
她能把个壮年男人打得鼻青脸肿还让人家不晓得她是谁,即使是他出手,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兰姨说过她很能干,纪竟遥没想到她原来是这个能干法。
夜已深。
机械厂里除值班的人外,都回到家家中。
楚沁不去管金老二到家后会引起怎么样的轰动,她只晓得自己的这一桩心事终于了结,往后只要金老二不刻意犯贱,她自然就不会再出手揍他。
她哪里晓得,金老二被打这件事儿意外的成为附近几个公社的热点事件。
翌日。
楚沁今日要去趟县城,但在经过机械厂时她停下自行车,心情略有点心虚地走了进去。
“你今天干啥来啦?”守门的杨必先问她。
楚沁小声说:“找你们副厂长。”
杨必先意外看着她:“你别被赶出来,这可丢脸极了。前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有人被赶……你要是有啥后门要走,尽量去副厂长家里找。”
楚沁微微得意,自己可是被递过口头邀请函的人,不需要走后门也能有份工作,就是她还不确定来不来罢了。
但她面前没表露,只说:“我不是因为这事儿,而且我和副厂长约过了。”
杨必先更意外了,打量楚沁两眼,点点头说道:“那走吧,要我带你去吗?”
楚沁:“行呗。”
她终于进入厂区,踏进小楼。
楚沁对办公楼没兴趣,问杨必先:“哪里是宿舍楼?”
杨必先指着远处正在建且只建好两栋的楼房说道:“那里是宿舍楼,不过不是唯一,食堂背后还有两处宿舍楼。”
楚沁“哇”了声:“财大气粗。”
“可不吗,砖块一车车的送,听说要盖几十栋呢。”杨必先略有些羡慕,看看周边又偷偷说道,“领导住的要更好,能住二三层小楼,不过差价说是要自己贴补,要不然就跟着住楼房。”
这话把楚沁惊得跟青蛙似的。
她脱口而出:“要是我能当领导就好!”
杨必先:“……”
他也羡慕:“据说小楼房通水捅电,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楚沁听得更酸了。
这下心里那股得意也没了。
她原先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别人都要想办法进机械厂,她却被人邀请进。
现在一对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差距让她嫉妒得眼睛都要发红。
楚沁能吃苦,却也好享受。
她想着还没有通电的公社,心说自己想等到电线通村,怕是要等十年后吧。
“好了,这里就是纪厂长办公室。”上到三楼杨必先指着一处门口道。
楚沁点点头,过去敲门。
纪竟遥刚把来谈话的主任送走,听到外头有敲门声,打开门看到来人有些惊讶。
被通水通电的小楼房打击过的楚沁早把心里那点心虚抛到九霄云外去。
她罕见露出抹笑来:“副厂长你好。”
看到她这笑,不知为何纪竟遥总觉得心里毛毛的,点点头侧开身体:“进来吧。”
楚沁进去,纪竟遥关门。
他好奇问:“你是来打探昨儿的事,还是来……”
楚沁立刻道:“我来换票的。”
说着,掏出口袋的粮票来,又问他:“您要肉票吗,我其实还有两张肉票,只是现在肉很难买到。”
纪竟遥无所谓地点点头,给她倒杯水,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楚沁心心念念的布票来。
“你要几尺?”纪竟遥抬头问她。
见他这么痛快,楚沁赧然:“谢谢,我要两尺就行。”
她推给他两张肉票一张粮票,肉共四斤,而粮是六斤。
从价值上来看楚沁付出的多些,但现在肉粮难买,换了后也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出手。
换完票楚沁并未多待,离开机械厂。
她骑着车到达县城,在县城里扯了两尺的棉布来就又快速回家。
这一来一回,时间来到下午两点。
楚沁回家后收拾一番,又骑着车匆匆来到楚婶儿家中,在门口喊:“婶儿,我来了!”
楚婶儿挎着个大篮子跑了出来,坐在她后座上:“可算来了,一路上没遇到事吧?”
楚沁摇摇头:“没呢。”
说完,蹬着骑自行车往静水庄而去。
来到静水庄,杨小舅家里有客人。
楚沁认真瞅两眼,发现自己不认识。但楚婶儿却亲亲热热地和人家说起话来了,瞧这架势倒是很相熟。
楚婶儿压低声音对楚沁道:“那男的是你小舅前头的大哥,女的是他大姐。”
楚沁懂了,是杨姥姥前头的儿女。
但为啥杨姥姥对两人不甚亲热,甚至还板着脸。
要晓得现在杨姥姥看到她,都扬着笑容拉着她说好些话。
“肯定是发生了啥咱们不知道的事呗,你别露出表情来。”楚婶儿偷偷叮嘱。
楚沁点点头,表示知道。
杨小舅这会儿没在家,楚沁她们到了半小时后杨小舅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