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严摇头,“魏大人只将他所察觉到的说出来了。世子,夫人莫不是会误会您在外头养了女人?”
若是如此,世子是不是该主动解释一下。
可若是解释了,那必定也要将小殿下李善的事告知世子夫人。
裴扶墨情绪不明,淡声道:“你下去吧。”
他转身进了卧室,径直朝榻边行去,伫立在原地许久,深深地望着江絮清睡得香甜的脸庞。
上辈子,他在牢中将李善的事告诉了江絮清,想要江絮清将李善的所在之地告知父亲,全因当时李善正在东宫,亲眼目睹了三皇子谋杀太子的全经过。
那夜他去了东宫,正好撞见太子身亡的凶案现场,在太子死后消息传出去没多久,很快便有官兵将东宫包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构陷,他被三皇子栽赃嫁祸,若非及时按下机关,将躲藏起来的李善送走,恐怕李善早已被三皇子灭口了。
李善的事除了太子,他身边只有周严知道,而周严与他一同被抓,李善的行踪便是这样下落不明。
他将李善躲藏之处告诉了江絮清,就是为了让父亲前去接出李善,也好将当日的经过公之于众。却没料到,她竟是将这件事让裴幽知晓,让三皇子有机会提前带人埋伏,后栽赃父亲想要逼宫,扶持年仅四岁的小殿下登基做傀儡皇帝,而裴家便可直接夺权。
她为了让裴幽赢了他,竟是那般狠心背叛他,更害得裴家被冠上谋逆之罪。
裴扶墨落坐在床沿,看着江絮清的睡颜,一颗心被重重提起又放下,反复挣扎。
只觉得内心燃起了恨意的焰火。
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前世的仇便能报了。
他冰冷的手指搭上她纤细绵软的脖颈处。
停留了许久,却如何都用不了力,他下不了手,就连轻轻掐她一下,都怕疼到她。
那仇恨的焰火好似也在缓缓熄灭……
裴扶墨痛苦地闭了闭眼。
既然放不下,割舍不了,何不沉溺下去。
至少这世,一切都不同了,她是他的妻,不会再为了裴幽背叛他了,不是吗?
他眸中浮现暗沉的贪婪,依恋地抚摸她的脸颊,怎么摸都不够。
江絮清睡梦间像是并不安稳,拧着细眉,下意识地将他贴上来的手推开,本就是一个睡着的无心之举,却偏偏点燃了裴扶墨心头的那把火。
他倾身覆下,捏着江絮清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面对他。
“江慕慕,这辈子,你再也别想逃离我的身旁。”
寂静的室内响起他嘶哑的声音。
江絮清睡得沉,并未给回应,他只觉得不满足,薄唇便一下一下来回这般亲吻触碰她的软唇。
亲的实在太久了,江絮清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猛然见到一张俊脸放大在她眼前,吓得她心脏险些停掉。
“唔——”她的唇被裴扶墨缠住,只能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裴小九,你做什么呀?”
裴扶墨又深深地吮了她一口,直到吻得她呼吸急促了才松开,他额头抵在她额前,低声呢喃:“在亲你。”
江絮清被他亲的呼吸难受到脸颊涨红,缓过来后,喘着气嗔他一眼:“你也真是,我还在睡觉呢。”
况且夜里在马车上那会儿,不就亲了许久吗,怎么还亲不腻,这人。
“亲不够。”
裴扶墨的确觉得不够,唇又往下移,一下一下轻轻地啄她微肿的唇瓣,室内都不断响起那清脆到让人耳红心跳的亲吻声。
他不嫌累,这样啄了许多下。
可江絮清实在被他亲累了,索性放松躺平,任由他这般轻柔一下一下地触碰,待她水眸睁开时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她心头一怔,轻轻地将指.尖搭在他的眉骨处,带着怜惜。
这轻柔的举动使裴扶墨恍惚了下,便也停下了亲吻的动作。
她的指腹缓缓地摩挲他俊朗的眉骨,在眉峰处停留,柔声道:“裴小九,你最近怎么总是爱皱着眉,看起来都老了不少。”
他分明才十九岁,离及冠还有大半年,可自从坐上了这左军少都督的职位后便沉稳了许多,但相较起上辈子,此时的他除了沉稳,眼底还时刻夹杂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强势与孤寂,她有时看了很难过,想要从前在她面前无比轻松的裴小九能回来。
裴扶墨伸手捉住她的指.尖,“娇娇这是嫌我不好看了?”
“什么啊……”江絮清尝试抽回自己的手,忽然反应过来,嘟囔道:“怎么忽然唤我娇娇了,我有小字的。”
裴扶墨又将唇覆下,紧接着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从此娇娇只属于我独有的称呼,这样不好吗。”
就像裴小九只有她一个人能叫他一般。
她的小字慕慕,周围相熟的人都爱这样唤她,他不喜欢。
他只想要她连名字都只能是独属于他的。
江絮清低.喘了声,娇娇这个肉麻的称呼,她暂且可以勉强接受,但……
她委屈地喊:“你是狗吗?”
怎么有事没事的又咬她!
裴扶墨心悦至极,笑声从胸腔溢出,便将脸送到她面前,“让娇娇咬回来,娇娇想咬哪里都行。”
江絮清抬起小手将他的脸推开,哼了声:“我又不是狗,没事就咬人呢。”
裴扶墨喉结滚动,又缠了上来:“行,不咬,那亲总可以吧?”
又来?江絮清吓得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裴扶墨便将唇覆了下来。
过了许久,裴扶墨才渐渐消停了下来,将她揽在怀中,哄着入睡了。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江絮清依赖得不行,方才那阵亲吻,已经消耗她不少力气,没多久,便在他怀里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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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明亮,今日天气大好,裴扶墨换了衣服出府后,安夏站在梳妆台后为江絮清戴上一对琉璃耳铛。
昏黄的铜镜倒映出江絮清娇美的面容,安夏抿唇笑道:“夫人今日心情很好呀。”
江絮清翘起唇角,“又被你看出来了。”
今日清早醒来她就看到裴扶墨睡在身旁,且还陪她用了早膳,临走之前还特地跟她说了一声他什么时间回府,完全与正常的夫妻一样,她总算有了些嫁给他的真实感。
裴灵梦大清早便来了趟寒凌居,委委屈屈地大声哭喊:“慕慕,你可得救救我,我大概快死了!”
江絮清转过身看,裴灵梦正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向她求助。
听完事情的全过程,江絮清一时哽住,问道:“是今日申时约好去观月酒楼见面?”
裴灵梦点点头,“母亲是生怕我跑了找不着人,一大早就通知了我一声,接着就把我看得严严实实的,不准我出侯府半步,我现在想逃都来不及了。”
相看什么相看,她根本就不想嫁人,况且听说那郑国公的二公子生得文文弱弱,皮肤白净,听起来比她还像个姑娘,这种男人有什么可嫁的?
裴灵梦这是实在没辙了,才想喊上江絮清陪她一起去见那个郑亦舟。
“好慕慕,拜托你了~就陪我去一趟,你在另一张桌子坐着就好了。其余的我自己可以搞定。”
江絮清笑了声:“好,只好如此了。”
时间眨眼一过,约定好的时辰就快到了,裴灵梦在云氏的严厉监督下,不得不盛装打扮一番。
“你这丫头,究竟什么时候能收心?我不求你像你阿姐那样文静,你起码也要跟慕慕一样懂事啊。”
裴灵梦坐在梳妆台后,穿了一身散花留仙裙,水粉与白色相间,衬得肤色白皙,人也更加水灵。
裴家人本就生得样貌好,两个女儿更是绝色难求,但因裴灵梦是武将世家出身,有个柔弱的姐姐在前,镇北侯担心小女儿也跟长女一样柔弱了,便亲自将她带大,偏生给养成了这般跳脱的性子,三天两头的到处野。
好好的姑娘家被养成这般,云氏时常气得睡不着数落镇北侯,怒斥他将自己的女儿当小皮猴养,镇北侯只能默默承受骂声,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母亲,像阿姐有什么好的,咱们家什么条件?阿姐就是性子太柔弱了,有这样强大的娘家,竟还能被那老妖婆欺负,哼!倘若我要成婚,若我公婆胆敢这样对我,我……”
云氏扬眉肃目,冷声道:“你就什么?你继续说!”
裴灵梦吓得缩了下脖颈,弱弱地道:“我就离家出走。”
这么快就认怂,江絮清噗嗤一声笑出来,裴灵梦悄悄瞪她一眼,她当做没看见,继续帮裴灵梦编发。
云氏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我就知道你的性子是受不得欺负的,所以这不是为你相看时,还特地找了些性子好的婆母?那郑国公夫人周氏与阿娘也是熟识,她不仅饱读诗书,文采斐然,作为个女子,在文人圈内同样富有美名,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定然不会像建安伯夫人那般小肚鸡肠整日就知道打压儿媳。”
云氏也是对建安伯夫人颇有怨言,奈何自己的长女一门心思要嫁过去。
云氏说了这么多,裴灵梦难得认真听进去了,“好吧,我就相信母亲,这次认真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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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打扮好后,到了时辰,裴灵梦带着江絮清赴约观月酒楼约定好的雅间。
这间雅间是由两间房组成,内里空间极其大,中间是由朦胧的纱帘隔开,想来是专门提供给一些达官贵客使用的,屋内陈设华丽不凡,光彩溢目。
店小二在门口驻足,毕恭毕敬道:“世子夫人,裴姑娘,里边请,贵客已经到了。”
二人推门而入,往里走去,一张锦绣圆桌旁坐了两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其中一个便是裴灵梦今日相看的对象,郑国公府的二公子,郑亦舟。
而另一个……
江絮清瞳仁微动,面露讶异:“成公子?”
成澈看到江絮清也有些意外,他站起身,说道:“原来今日陪同裴姑娘一道来的竟是江……世子夫人啊。”
成澈转换称呼极其不自然,也略微尴尬。
裴灵梦小声问道:“怎么,你们很熟?”
江絮清朝成澈颔首后,压低声说道:“这位是工部侍郎成家的大公子,筠儿的兄长。”
裴灵梦与成如筠关系一般,就连成府都没去过,没见过成澈也不意外。
她轻咳一声,拉着江絮清上前。
郑亦舟方才也跟着成澈一样站起身了,他主动走上前几步,温文尔雅地见礼。
嗓音清润温和,面容白皙秀气,的确像个姑娘家似的。
裴灵梦心里有些失望,但面上不显,有礼地朝他福了福身。
这次相看是两家事先说好了的,本该是要带着双方的母亲一同前来,但郑亦舟自己提议彼此带上自己的好友会较为合适,这样才能更加放得开。
为了不打扰二人相看,江絮清和成澈便进到帘子后坐着静等了。
没多久,帘外传来二人较为轻快的交谈,江絮清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临出门前云氏还特地拜托她多盯着裴灵梦,就担心她到时候偷溜了,或者在郑亦舟面前展露她调皮的一面。
这时,成澈轻轻低语,说道: “江姑娘……没想到我今日会在此遇见你。”
江絮清淡笑:“我也没有想到能遇到成公子,不过,我有阵子没见过筠儿了,不知她最近过的如何?”
成澈对上她清浅的笑容,心尖不由一动,那双眼睛当真清澈明亮,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他按在膝上的掌心,不知觉收紧,又缓缓放松,温声回道:“她挺好的,不过倒是很想念江姑娘,时常还在我耳旁念叨,想要邀江姑娘出来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