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沉没在柔和的黄色灯光里,一时间都不再说话。空气中只有急促的呼吸声,随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而缓慢地平复。元平察觉到他现在连翻身都相当困难,但还是艰难地转身环抱住李木水,双手抚摸她脊背时,与她汗湿的皮肤彼此接触,毫无阻隔地摩擦,她光滑如同玉石。
“我要去洗个澡。”李木水说,作出起身的势头。
“别走。”元平抱着她,加紧双臂箍紧的力度。他闭着眼睛,声音低沉而模糊,很像下意识在梦中的呓语。
啊,他又变成这副样子了,黏人的撒娇精。李木水躺下平视天花板,事后的温存让她反而觉得元平现在的表现恰如其分,是正常表现。她的身体让她感觉到有点陌生,第一次她与别人做爱更像是名义上的第一次,而和元平这次是她生理与心理上都认同的第一次。那种当云雨席卷而来,如同一叶扁舟在激荡海面无法自控迷失的状态,有一瞬间她忘了她是谁。只沉浸于性爱的放纵。
元平的手指还在她后背上兜圈,又灵巧地转移到她小腹靠下的地方,他小声问疼吗?李木水摇摇头。元平的手抚摸她被液体沾湿,一塌糊涂的蜷曲体毛。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地属于这个地方,那么小,柔软又紧实的,属于她的一部分,最私密的一部分。他不断进入,又从她身体中被吐出,像无数个被生产的过程。他再变小一点,希望做她的孩子。
“你……喜欢吗?”他撑起身,长发落在她身侧,像一道轻柔的帘。
“喜欢什么?”李木水不喜欢指向不明的问句。
他的五官委屈地缴到一起:“你明明懂。”
他甚至连指代自己的人称都不敢说出口。
李木水认真地思索,这让他感到很紧张,片刻后她回答:“嗯……我只能说,你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那种类型。”
她确实完全误解了他的问题,虽然不排除有她刻意回避的可能性,但这个回答对他来说已经很温柔。元平深深地叹息,笑出来:“……那就好。”
至少这个回答说明了她对他的床上表现感到满意并不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元平忽然感到一阵松快,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好像隔着三四年光阴把那个该死的高中同学揍下了床。
他想自己的无师自通大概也归功于岑召和拉着他看那些黄色影片。想到岑召和,元平的语调忽然变得很兴奋,他想向李木水介绍自己的朋友,介绍自己的家人,让她到他家,去他的画室。如果她愿意,他们可以在她家的每一个角落做爱。
“你想不想见见我的朋友?”
李木水的第一反应是:你的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她直觉这话不适合在这种气氛中说出口。于是她只是用模糊不清的语言搪塞过去:“再说吧,我最近很忙。”
元平乖巧地说好,完全没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他知道她很忙,而他不画画的时候就只是闲人一个罢了,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去等。
元平在李木水之后洗了澡,他轻手轻脚上床,这时李木水已经闭着眼睡着。刚才他洗澡的时候想起李木水在他身上,和在他身下的表情,下体又毫无征兆地硬了起来。但他咬牙冲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和她做过后,自己碰自己似乎都变成一种破戒。
元平躺到李木水身边,她睡觉时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连呼吸都是极度轻浅的,所以一旦捕捉到她身体微小的起伏,都让元平感到生命可贵的征兆。他捧着她的脸轻吻她,真是纯情而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元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爱一个人的感受,原来不是为所欲为,而是自愿放弃为所欲为的权利。
“你会不会相信,如果我说,我好爱你。”元平小声说,只敢在李木水睡着时这样说。她听不到他尚且还害羞,更不用提她醒着,他绝没勇气对他说出口。
元平双臂虚拢着她,放松而满足的身体让他很快沉入梦乡。李木水在黑暗中睁开眼。他真的这么对她说了爱的字眼,却只让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