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往日是皇后跟前的人,底下太监宫女对她态度便不会如此平淡。
朝雨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充满愧疚地哽咽道:“奴婢护主不力,小主任打任罚,奴婢决不推辞。”
韩微心中对朝雨的怀疑少了些,当下便柔声说道:“事发突然,与你无关,你无须放在心上。”
朝雨摇摇头,坚持道:“请小主责罚!”
韩微没说什么,反倒是莹飞抢说道:“既如此,小主您不如罚她双手入冰,看她衷心如何。”
“天已转凉,冰室依旧未关吗?”韩微问道。
莹飞笑道:“小主不知,宫内冰室一年到头都开着。”
朝雨磕头抢着说道:“奴婢愿意接受惩罚。”
韩微垂眸看了眼朝雨,没说话。
莹飞当是默认,当即便派人去取了冰回来。
朝雨跪在韩微跟前,冰盆置于脚踏之下,韩微都觉得脚尖隐隐发凉。
她心中又有些不忍泛了上来。
刚想开口,韩微就见朝雨朝她磕了个头,便将双手塞入冰内。
动作果断,连一声呼叫也无,只在感受到寒意时轻轻蹙眉。
莹飞表情有些呆滞,仿佛不敢置信般凑近去看了看。
韩微移开视线,起身拉起朝雨:“手拿出来吧,我还有件事要请你来办。”
作者有话说:
狗男人别后悔!
第17章 17
朝雨抬头,便撞进韩微温柔似水的眼眸里。
她一瞬间有些愣神。
济广伯府为何不专心教养韩美人?
往日在外,众人只闻济广伯府嫡女韩雅,并未听说过韩微。
王贵妃乃长宁伯府庶女,但因其出色容颜,从小被精心教养。
长宁伯将貌美的女儿们送入各大王公贵族府内,从此来维持自身的荣华富贵。
当初王贵妃也是以美出名,可在后宫里这么些年,似韩美人这般绝艳脱俗的容颜,她也是第一次见。
趁着朝雨愣神,韩微轻轻用力便将她手拉了出来。
萤飞赶紧上前扶稳韩微:“小主吩咐奴婢吧,奴婢来帮您。”
见她话里满是酸味,韩微笑着打趣道:“原来我们萤飞还去过御膳房当值?”
萤飞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小声道:“没。”
“朝雨,你在长春宫,应当替皇后娘娘传过膳,在御膳房那儿能说上几句话吧?”
朝雨心中斟酌,面上丝毫不显:“认识一些人。”
她悄悄观察了下韩微表情,心中惊讶,她从未说过自己在长春宫当什么职,韩美人怎么知道的?
韩微只是猜测,见朝雨没否认,便放下心来。
韶枫殿内没有小厨房,仅有个煎药的小火灶。
朝雨听了韩微吩咐,便去御膳房取了食材等物。
本以为是韩微自己想吃些什么,朝雨与萤飞都主动争着帮忙,但韩微只让她们简单打打下手,个个都做的精心细致,每一个都亲手捏造,心意非凡。
若不是当初在伯府,大夫人以孝顺之名压下来,逼她入庖厨做各类糕点吃食来伺候,她也学不会这些东西。
萤飞心里又打嘀咕了。
她与朝雨交换了眼神,试探性问道:“小主?这是送到御前?”
看准了蒸的时间,韩微掀开点小巧的笼屉,内里束缚的热腾蒸汽像是松了绑,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出来。
听见萤飞这话,韩微在烟雾缭绕中转头,失笑道:“这是送给德妃娘娘的。”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了,但萤飞依旧怔愣了半晌,只觉得在云雾里回头笑的韩美人像是入凡间仙子,美得不敢触碰。
直等烟雾散去了,萤飞这才回过神。
只不过这一看,她眼睛就盯着笼屉里的那几匹捏造的骏马,挪不开了。
她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见手上被韩微塞了一个。
韩微笑着说:“给你们也留了点。”
朝雨看着手中温热俊俏的点心,只觉得心中有一块也变得暖暖的。
时辰已经不早,趁着手里的金玉桂花糕刚出锅,韩微赶紧让萤飞给她装好了,带着人便往玉堂宫走去。
玉堂宫内,德妃靠在美人榻上,紧紧闭着眼睛嘴巴,冷着脸把头拧到一边。
“娘娘,这补血益气的药,您喝了伤口才好得快!”江嬷嬷候在一旁,像是劝小姑娘一般,慈爱又耐心,舀了一汤勺哄着想喂过去。
德妃刚睁眼,便看到一勺黑呼呼的东西送到面前,吓得手一挥,整个药碗都被挥撞出去。
“咣当”一声,在地上碎了个彻底。
苦涩难闻的药味在屋内散开。
德妃正巧挥的是右手,这会儿简直是“自讨苦吃”。
“好那么快做什么?”德妃小声咕囔,见江嬷嬷无事,便赶紧起身远离药汤,“好得快了,那我不就白疼了!”
当时挥鞭的力道确实是大了些,但她也不是没能力自保。
只是不想侍寝,才出此下策。
伤都伤了,不把价值发挥最大,怎么对得起她?
只是……德妃想到韩微看见她伤口时那愧疚的小眼神,心中又怪不是滋味的。
江嬷嬷早已习惯劝药的困难,当即唤人来处理,又喊人再去煎一碗药来。
等忙完再看,德妃已经跑开了。
屋内摆了张书桌,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亭芳坐在桌前,手执毛笔,埋头苦/干。
德妃凑近一看,大惊:“你这写得什么字?!”
亭芳有些委屈:“娘娘,奴婢自小跟您在军营长大,根本没习过几个字。”
德妃娘娘还会被程大将军压着练字,她本就粗笨,能识字已是花了好大些功夫了。
德妃粗粗看了一眼,桌上已经摆了好些废纸了。
随便抽出一张纸,那字迹都不堪入目。
别说模仿她的字了,能写端正就不错了。
要不是德妃回宫前特意去内务府多拿了几份经纸,仅皇后分发的那些,都不够亭芳出差错的。
只是,这命人代抄之事毕竟不光彩,德妃也不好在宫内大肆喊人来帮忙。
她实在是讨厌这些书字,更别说密密麻麻的佛经了。
“走开走开,本宫自己来。”她心中烦躁,挥开亭芳后,自己坐在桌前,眉头紧锁。
半晌,她才用左手别别扭扭地拿起毛笔,刚蘸上墨汁,还未来得及写,经纸上便滴了一大滴墨水。
正准备研墨的亭芳:“……”
亭芳劝道:“娘娘,您不如吃药,等伤口好了再写?”
德妃瞪了她一眼,又重新抽出一张经纸。
她还巴不得伤口不好呢!怎么可能还去让伤口好得快!
若不是怕写得丑了遭人嘲讽,她就如此应付了事算了。
这次倒是不滴墨汁了,只是那字写得又大又圆,乍一看,比先前那一团更像墨汁了。
“……”德妃怒气上来,把经纸一把揉捏成团,发泄般随手扔了出去。
韩微刚走进屋内,还未跨过门槛,便见一个纸团直直向她砸来。
韩微后退一步避开纸团,这才发现这门槛里满是纸团。
江嬷嬷轻咳一声,对着屋内又传了次话:“娘娘,韩美人求见。”
德妃烦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知道了。”
也未说见还是不见。
江嬷嬷拿不定主意,只好对韩微说:“小主请稍等,奴婢进屋去问问。”
韩微浅笑道:“嬷嬷请。”
她捡起脚边的纸团,纸张材质熟悉,一看便知是早上皇后娘娘发的银雪藏经纸。
她刚打开纸团,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韩微抬头望去,德妃从屋内匆匆跑来,在她跟前堪堪站稳。
德妃简单抚平额角散落的鬓发,刚想说什么,便见韩微手里拿着张皱皱巴巴的纸。
德妃眼瞳微瞪,只觉得自己心如死灰。
她在韩微跟前一直维持的威仪形象就此破碎,恐怕再也拼不起来了。
自小就被嫌弃字丑的阴影在此刻涌出,直把她压得摇摇欲坠,德妃恨不得当场掩面离去。
她艰难地开口道:“这不是我的字,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