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岁安公主自裁了!”
“血,好多血!”
……
大殿之上一片混乱,谢珏的声音却似是一柄利刃劈开一切,裹着沉重的压迫和锐意,落在少女耳边。
他此时就像是狂暴的兽,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所谓的……矜贵风度。
周遭的混乱、尖叫、他皇姐的呵斥全都隐了去,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少女脖颈的那抹鲜红。
残花凋零,便是花谢人亡。
男人那双桃花眼衰败无光,瞳孔震裂到要流出血来。
在那根簪子又将推进一寸,刺进她脖颈血脉时,谢珏狂奔而去,死死扣住了她手腕。
一用力,金石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起,簪子落在了地上。
“萧岁安你敢!”谢珏五指死死捂住她伤口,一边狂暴大喊着“叫太医”,一边却又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威胁。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我必定会带兵踏平周国,将你的皇兄碎尸万段!”
男人的话飘在耳边,少女原本无力垂下的眼睫掀起,颤颤巍巍的,很快又像枯叶般落下。
岁安抬起沾满血的手,搭在谢珏手腕,小手扒拉着他死死捂着自己脖颈的五指,想将他的手移开。
少女的动作很是轻微,也没什么力气,根本移不开半分,却深深刺痛了谢珏。
他眼底的红当真成了血,鲜红的唇靠近他耳侧,在阴暗里,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一点点地自她耳骨舔舐而下。
唇齿间漫出的声音透着雪般的冷,令人不寒而栗。
“萧岁安,本王说到做到。”
“你皇兄退军三十里彻底惹怒了周国皇帝,他早已入狱生死难料,没了他的统帅,周国军队就是一盘散沙,现已是强弩之末……”男人的舌头伸进了她耳蜗,就像一尾毒蛇一般,残忍地往里钻。
那种阴冷黏腻的感觉若跗骨之蛆,深深地嵌在她骨髓血液里,岁安身体一颤,眼尾淌下泪来。
男人却视若无睹,继续在她耳边残忍说着:“萧岁安,若你敢死,我会倾我毕生之力踏平周国,将你皇兄的头颅高悬城墙暴晒数日……”
“然后,本王会将他碎尸万段,扔去喂狗……”
“萧岁安,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到做到啊,”
“小公主。”
前面的话说得冷厉低沉,仿若从地狱传来,最后的“小公主”这三个字却喊得缱绻又绵长,岁安笑了笑,仍旧在扒拉着他的手,将将枯萎的唇轻启,溢满血的唇齿间吐出几个字来。
“疯,疯子。”
“疯子”二字入耳,谢珏先是一怔,后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小公主,我本来便是疯子啊……”
“是你把我变成一个疯子的,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你怎么这么蠢,我早和你说了,那座城门后面到处是豺狼虎豹,我也是……”
“你自裁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还不明白,你那父皇早就抛弃你了吗,你难道不明白,你那父皇是把你当棋子般往陈国送吗?”
“岁安,你怎么就这么蠢,就算你自裁谢罪也改变不了什么……”
四周的混乱还在继续,已有人去喊太医,众人看着地上死死抱着少女的男人,竟是不敢上前半分。
他此时形容疯癫,眼睛赤红,那张漂亮脸扭曲而骇人,时而疯狂大笑时而落泪,薄唇边又缓缓渗出血来,如此场景场景不可谓不骇人。
谢珏此时就像是陷入绝境的野兽,周身都弥漫着死亡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他捂着少女脖颈处的伤口,一边舔她耳朵,舔舐她颈项间流出的血,一边在疯狂的呓语。
“这样的乱世,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公主呢。”
“萧岁安,只有我在乎。”
“只有我在乎!”
“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不知好歹,总是要逼我呢。”
“我说了,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
“一点都不想……”
他将柔弱无骨的少女紧紧抱在怀里,恨不能将她揉碎到进骨髓血液融为一体,可当怀里轻微的一声哼唧传来,他又无措地放开了她。
五指间全是她脖子这里渗出的血,男人垂眸而视,看着五指间黏腻而鲜红的血,俊美的脸忽然扭曲,剑眉抽动。
他脸上的笑顷刻消失,痛苦之色弥漫眼底眉梢。
他开始乞求她,像狗一样的哀求她,不停地舔舐她,声音轻柔得似是一阵春风。
裹着血的春风。
“小公主,你不能死,不能离开我……”
“小公主,你别死,小公主,我求,求求你……求求你看看我……”
“求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小公主,我爱你,我爱你啊…”
“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们……”
“一起死好不好?”
谢珏温热的眼泪大颗大颗砸下,落在少女脸上,岁安脸颊处潮湿一片。
她虚弱的已经睁不开眼了,纤薄的眼皮耷拉下,在最后意识模糊之际,岁安听到他说爱她,却只想笑。
骗子,也会爱人吗。
他是在骗她的,对不对。
岁安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这一切。
而谢珏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弄丢了当初那个一直绕在他身边说他是好人,甜甜喊他哥哥的小公主。
男人的泪一滴一滴砸她脸上,哀求的声音缠在她耳边久未散去。
岁安心底却无任何波动,她只觉得好疼好疼。
脖子好疼,全身都好疼。
她再也不会喜欢这个哥哥了。
她好想她皇兄。
想周国。
好想回到自己的国家,想去祭奠母妃……
好想好想……
意识越发混沌,岁安在痛苦的思念里流下泪来,彻底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以后会尽量日更的,希望宝子们能多多评论~
第27章
◎神佛不能救赎他,只有她可以。◎
所幸伤口不深, 岁安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太医处理之后已无性命之忧。
婚宴一片狼藉,和亲一事经此之后也无从说起, 陈国国君借此狮子大开口,让赵启回周国复命, 言周国派一失贞公主和亲实属不够诚意, 若想联盟需割让苍州安州二地。
至于后续这公主去向如何,下场如何, 无人关心。
谢珏把岁安带回了郢国。
强硬地带回了郢国。
尽管遭到了他皇姐谢婉英的强烈反对,说带一个敌国公主回去, 必会送给别人攻讦他的把柄, 说不定先前谋划的一切都会因为这个公主而付诸东流。
但谢珏死死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只说了一句话:
“我要和她成亲。”
轻飘飘的一句话, 却字字句句都似千钧之重, 嘶哑到似是要流出血来。
听不出一丝玩笑口吻。
谢婉英听后目露讶色, 一双凤眸被惊得睁大了不少, 却也无可奈何。
她也知道, 谢珏这句话并非玩笑。
既非玩笑, 谢婉莹便知道,他一定会娶这个周国公主。
纵然是下地狱, 纵然是粉身碎骨, 他也要娶。
他想要的东西, 想做的事,纵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得到, 都要做成。
谢婉英站在床榻前, 满脸愁容地看着这个弟弟, 沉默不语。
她没有再劝, 也知,再劝亦无用。
她这个弟弟出生时天生异象,狂风刮倒了金銮殿的两根大柱,因此,便被当作不祥之物。
出生后,他未曾享受到半点来自他们那个父皇的关怀,也不曾体会到分毫他们母后的疼爱。
皇宫里的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她才会亲近他,因而如今,谢珏才对她这个皇姐颇为看重,把她当成了自己亲人。
而谢婉英即使比谢珏年长不少,但在当时也不过是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公主,她左右不了任何事情,也不能事事都护他无虞,只能在太监和其他皇子欺负他的时候将其赶走而已。
父皇和母后对这个孩子的厌恶她消除不了半分。
她这个弟弟在皇宫里孤独地长到六岁,有一次他们母妃病倒,久治不愈后,当时一极为受宠的嫔妃丽妃言这定然是邪祟入体,需请来高僧做法,驱除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