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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闻铭赶到的时候, 郁言璟已经走了。他申请探监, 却没有得到许可。
“抱歉先生,每个月仅允许探监一次。您不如下个月再来?反正快月底了。”
闻铭连声问:“那刚才进去的那个人都说了什么?”
“抱歉,无可奉告。先生, 请问您还有其他事吗?”警察礼貌地请他离开。
闻铭碰了一鼻子灰,什么都没问到, 也没见到唐霏,出了看守所,直接驱车前往沈舟然的学校。
他不知道沈舟然到底对那张纸上的事情了解多少。
但一想到所谓的车祸,早逝……
闻铭踩下油门。
南山看守所里,狱警放风时间忍不住去找唐霏问了:“今天怎么回事, 有两个帅哥都来找你,你的旧情人?”
唐霏瞥她一眼, 笑道:“对啊。喜欢哪个, 我给你介绍下。”
狱警嘟囔:“那就算了, 谁知道跟你混一起的人底子干不干净,别是染了病的。”
唐霏当没听到,看着被圈起来的一隅天空出神。
“沈……舟……然。”她默念了遍这个名字。
但只有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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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铭快到学校的时候才冷静下来,给沈舟然打了个电话。?
对方没有接听,一直响铃。
他不能出现在学校这种公共场合,给沈舟然留言,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面谈,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但消息发出去后,他又犹豫了。
因为闻铭不知道,沈舟然能不能接受自己亲生母亲的身份。
他在路边停车,将发出的消息撤回,想了很久,翻出列表中沈骆洲的工作号,打过去。
号码还是当初占了沈舟然壳子的那个东西给自己的,没想到现在才配上用场。
沈舟然只是出了房间看沈骆洲不在,出门问了其他人,得知在会议室开会后,隔着半透明的玻璃看了眼。
沈骆洲正在听项目组汇报,是个很重要的项目,组内几乎都是公司精英,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团队,行事作风很符合他的风格,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负责会议记录的秘书正通过投屏的电脑不断敲着沈舟然看不懂的字词,沈骆洲坐在那里,成熟稳重,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威严。
或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沈骆洲抬眸,隔着玻璃跟他对视,似乎笑了下,脑中的思路仍旧未断,将该下达的指令说完,让大家散会。
项目组的人出了门,这才看到门口的沈舟然。
“小沈先生。”
“小沈先生好。”
项目组一共六个人,可以说是沈骆洲的亲信,自然知道沈总对弟弟有多宠爱,加上沈舟然又恢复了以往的性子,大家都乐得跟他交好,还有人说自己新买了一袋零食,一会让他也去拿点,就放在休息区。
沈舟然点头,谢过大家的好意,一转头就对上沈骆洲带笑的眼。
“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不愧是头小猪。”
沈舟然听了,薄薄的脸皮上染上红晕。
他属猪,以前睡久了,大哥也会这样调侃他。
“你忙完工作了吗?”他强行转移话题。
“还没有,今下午的日程有点满,一会先送你回家。”沈骆洲起身,把钢笔插进胸前口袋。
邓磊走了过来,先是跟沈舟然问了好,随后走到沈骆洲面前面说了什么。
沈舟然以为又是工作,不想打扰,替他们关上门,回办公室继续画图纸。
没看到沈骆洲往自己这边看了眼。
沈骆洲看他走了,问邓磊:“你确定?”
邓磊点头:“非常确定,闻铭先生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关于小沈先生为什么那两年会发生改变。”
沈骆洲沉吟,接过那部工作专用手机,挥挥手让邓磊出去。
邓磊退下,但并没有走远,站在附近不让大家靠近会议室。
沈骆洲重拨了那个号码,顺手把会议室的百叶窗全部拉上,隔绝外面的视线,站在另一边窗台上,手里拨弄着一盆绿萝的叶子。
电话一接通,他直奔主题:“你想说什么?”
闻铭那头也不跟他绕弯子:“沈骆洲,沈总,我买下了当初跟沈舟然同居的房子,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纸,一张是沈舟然留的,但又不是他留下的纸。”
沈骆洲眸子一沉,心中有了猜测。
语调却依旧慢条斯理,好像天大的事都不会让他失态:“闻先生,注意你的措辞,你们只是合租。”
闻铭深吸一口气,把到嘴的脏话咽回去:“……行,合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张纸上明明白白写着,沈舟然当时被另一个人穿了,他不是他!而且上面说两年半后他就会发生车祸去世!”
前半段沈骆洲还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一句,大脑好像停了一下,没有接受到这个消息。
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手一重,掐断了绿萝叶子。
但毕竟是沈氏的继承人,即便心底已经惊涛骇浪,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闻先生也相信?妄谈别人生死,是当沈氏的律师团没人了?”
“沈骆洲,你不会到现在都觉得那个东西是你弟弟吧?我认不出来就算了,你也认不出来你弟弟是什么人吗?还是说你们沈家跟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
闻铭锤了下方向盘,喇叭声突兀响起。
沈骆洲不说话。
他其实觉得闻铭骂得很对。
他就是个混蛋,连沈舟然都认不出来。
所以才让小乖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
“如果你是来找我发脾气的,那就选错对象了。”他冷静克制道。
“混蛋!”
闻铭显然被气得不轻,深呼吸几次才冷静下来,“我现在去你们公司,把那张纸给你,你看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有一件事,郁言璟你应该知道,他找到了沈舟然的亲生母亲,是个女犯人。如果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沈舟然,那就是想用这个身份做文章。”
巨大的信息量砸了过来。
沈骆洲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现在短短三分钟受到的冲击不比当初回国接手烂摊子时轻。
理智已经摇摇欲坠,可惯性仍旧让他条理清晰地分析闻铭的话,做出反应:“无凭无据就想让我相信你,闻先生,你在跟我讲童话吗?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这里。”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破绽暴露给对方。
闻铭主动找上来,就已经丧失了主动权。
沈骆洲心底默念三个数,三。
二。
一。
闻铭咬牙切齿:“沈骆洲,你还真是个好哥哥!鉴定报告发你手机上,自己看!”
沈骆洲点了三次才点开那条信息,看到了鉴定报告,还有佛山医院的标识在上面。
“这样你总相信了?但凡你还有一丝良心不想看你弟弟受伤,就知道该怎么做!我一会就到你们公司。”
沈骆洲说:“今天不行。”
小乖还在,不能让他们撞上。
“你把纸上的内容发我手机上,明天我们约个时间见面。郁言璟和小乖生母的消息一会也发给我,我买断,开个价。”
“我不要钱。”
“不要钱?”沈骆洲低低重复这几个字,嘴角微微下压,带着锋锐寒意,“闻先生,在商场上没有不图利的卖家,只有看不透的买家。不要利,无非是有更大的图谋。”
“你想要什么?要人吗?”
最后三个字被他压得很低,有股莫名的阴冷。
像被一条食物链顶端的恶龙盯上了。
闻铭一时没接上话。
沈骆洲也不打算听他辩解,嘴上依旧礼貌地称呼他先生,但语气已经带上迫人的强势:“闻先生,如果你要钱要利,那我们之间就是一场买卖,一次性买断,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你知我知。但如果你不要——”
他话锋一转:“我只是一介商人,给不出更大的回报。但我很善于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那头的呼吸声粗重不少。
闻铭没想到沈骆洲是这样一个人:“你不怕我什么都不告诉你,现在就走?”
“可是你该说的已经全都说了。闻先生,如果是在谈判桌上,我猜你已经一败涂地了。”沈骆洲看着那张鉴定报告,转发给了洛山,让他查。
“你!”
闻铭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被沈骆洲牵着鼻子走。
沈骆洲太冷静了,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沈舟然,从头到尾的情绪镇定到可怕。
反观自己,从一开始就沉不住气,明明掌握有利的信息,却落了下风。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外界传闻十分宠爱自家弟弟的沈氏总裁,竟然可以云淡风轻到这种地步。
但他毕竟只是个明星,还没有变成资本,没有跟沈骆洲叫嚣的资格。
良久。
“明天什么时间?”
这是暂时妥协了。
沈骆洲说:“下午三点,地址一会发你。”
三点,正好是沈舟然上课的时间。
闻铭末了说了句:“沈骆洲,你真不配当一个哥哥。狗都比你有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