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襄君冷‘嗤’一声,恶生生:“你再提夏明勤恶心我,我就口角犯上,让皇后娘娘掌我的嘴。”
随即软语哝调:“一盏茶,你跪了我一盏茶,待我病好我立即就去皇后娘娘跟前儿请安。”
许襄君指尖又钩缠他衣袖,漫不经心问:“你还不起?那就两次。”
黎至人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只好道:“近些日子奴才抄的《心经》多,奴才给您诵... ...”
话没说罢,许襄君起身,骤然走到门前一掌掀开门帘。
门前白衡吓一跳,连忙屈身:“娘娘,您不是听经吗?怎得出来了,外头风大,您衣衫单薄... ...”
她作势想进去取,便看见那个太监跪伏在地瑟瑟抖落。
许襄君一掌按下她动作,冷声:“青素人呢?”
白衡一愣,“那日她,她去皇后宫中后便一场大病,现下正在瞧病。”
“既然是上辰宫的人,便接她回来。”许襄君一脸青。
白衡心下一愣,襄嫔娘娘发了善心,还是知晓青素是皇后身边的人不能招惹了?
许襄君:“她未得主令便私自逃离,回来后赏二十板,养病随意拨间屋子即可。”
白衡人一惊,瞧着襄嫔要放下帘子,她又陡然张口:“两炷香,本宫要听见院子里动响。”
“... ...”白衡咽口口水,心肝跟着颤。
‘是’字出口时,正巧被襄嫔放下的手拦在了门帘外,也不知道这句话襄嫔娘娘听没听见。
襄嫔到底是得了宠,便这般作死开罪皇后娘娘?
一次不够,还来一次?
没侍寝便这样,那侍寝更得宠后,还能将皇后娘娘放进眼里?
白衡硬是提不起来气,生怕被襄嫔牵连得性命难保。
许襄君走到他身前,赌气道:“你继续,你再这样我就将皇后得罪死死的,瞧看她几时要我性命。”
“你... ...”黎至颤不成声。
许襄君蹲下身,环膝而抱,瘪嘴:“你真得不疼我了,当初你不是这样的,承认同我在一起这么难吗?黎至,你从进门到现在,一眼都未看过我。”
“你若觉得我做不出上面那些,且看青素今儿会不会死在这里。”
黎至肩胛狠狠僵住,气息翻急。
手伸进黎至衣袖里,用小指去钩黎至小指:“我不在乎我们结果如何,我就想看与你一起有个过程。你究竟要退到何时?”
细声哀婉,哭腔衔带却不显。
他躲闪,最终却还是被许襄君钩住,两根指节绞缠在一块儿。
黎至不作声、不动,直到院子一些吵闹,门前:“娘娘,青素带回来了。”白衡踟蹰,“当,当真打吗?她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打不得!”
一声桀骜叫骂:“许襄君,你敢!上次陛下怎么离开上辰宫你可知,你若再... ...再,我必叫你不得好死!”
许襄君感知小指被钩紧,她弯眼牵唇,赫然一声:“打。”
与黎至惊呼的‘别’同音,却被掩盖在她声音之下。
许襄君惊喜,将脸往下探,笑眯眯与他对视,甜津道:“你终于抬头了。”
想起自己还病着面容不佳,许襄君连忙伸手覆住他眼睛:“哎呀,我还病着不好看,你别看... ...”
院子里拉扯惊呼撞开窗子,闯了黎至一耳。
时下他不忍许襄君作死,哑嗓:“莫打,饶恕她吧。”
许襄君充耳不闻,凑近用唇峰蹭了蹭他,随后压他唇角上:“你诵经吧,无人敢进来,我们可以相守片刻。”
“十六日未见你,你想不想我?”
许襄君依拥上去,抱紧人。
嗅他满身檀香,许襄君将额头抵他颈侧:“想死你了,我病得那六日你可有担忧?”
黎至睁眼茫然,嘴角颤动,怎么也说不出话,也推不开人。
两手颓颓垂在身侧。
“有没有嘛。”许襄君娇嗔呢哝,随后一声轻笑,笃言:“我认识的黎至对我,必然是满副锦绣一笔一划皆是我。你不敢说、不敢认,但你心里不可能没有我,所以我敢进宫为你抛生去死。”
黎至两手一颤,僵了许久。
他生扯着嗓,用种悲凉却哑塞的音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
缓缓抬手,将许襄君肩头拥住。
初时不敢用力,渐渐力道显增,将她扣紧在怀中。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这一握,除却心疼隐忍,还有诸多... ...
许襄君踉跄出声,埋头到他肩上呜咽。
哭她的境遇,他的境遇,他们的境遇。
一切一切都委屈的很。
窗外杖责叫骂,耳畔诵经声,全混在这个怀抱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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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疯了最好
◎你一人当抵天下女子,我眼中无她。◎
“奴平珠,叩见襄嫔娘娘。”一身平素青衣女子袅娜乖巧跪她眼前,衣样制式还是宫外老旧款。
许襄君抬眼,示意:“起来看看。”认真上下打量番。
这女子年岁二十,仍旧一脸稚像,身量与许襄君基本无异。
黎至瞧见这幕,眸光狠狠沉凝一番,思绪备受牵引。
只是抬起头却教人失望,这女子连许襄君一半姿容不到,只能说是略微平头整脸,宫中稍微温煦的奴婢都长得要比她清丽几分。
白衡远瞧着暗忖:糟蹋了这好身段。
许襄君笑着招她上前,捏过她的手,可亲道:“席嬷嬷过得可好?”
白衡一听便知晓这是席嬷嬷送进宫,让襄嫔娘娘体己贴身用的奴婢,心下多几分释然,给襄嫔重添了杯热茶送至手边。
许襄君明白白衡心思,自然捧过茶喝口,以此示她不可缺的地位。
平珠细声‘嗯’,“嬷嬷过得尚好,还叫奴将这小匣子送与娘娘。”
从袖笼中取出比巴掌长点的小紫檀木匣子。
许襄君忙放下盏子接过手,迫不及待打开。
是支珊瑚珍珠簪,样式有些老旧,但主人家保存得好,无论珊瑚还是珍珠,都鲜亮得像刚嵌上般。
许襄君一怔,盯了半响没挪动目光,眼中慢慢嵌些水汽。
忽儿笑了声脆的:“嬷嬷懂我。”
她合上匣子捏紧在掌心,喜笑:“白衡,看赏。”
又郑重嘱咐,“平珠住你隔壁,日后多提点她规矩,初入宫免得给自身招了祸。”
白衡应‘是’,许襄君抬手指门:“都下去,本宫要听经了。”
平珠不懂,还在茫然时被白衡带出屋子,到门外方跟她解释襄嫔娘娘每日未时跟申时听经习惯,不可打扰。
黎至从不起眼墙角走到她眼前,颈子微垂,几分谦卑:“今日娘娘想听什么经?”
许襄君懒得搭理这句,龇牙:“都可。”
她跳下暖榻,伸手将他拽到小案前,打开匣子,将簪子喜滋滋捧给他看:“去年上元节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嬷嬷叫人带进宫了。”
许襄君将簪子塞他手里,脑袋一歪,望着他敛神的眸:“同去年那般给我簪上如何?”
黎至被她触碰的肌肤总是炽热,灼烫又让人无限眷念。
垂眼瞧看许襄君掌心那只簪子,轻轻‘嗯’声,掀起不少行过匆匆的记忆。
抬手仔细簪进她发髻中。
这支簪子似乎还映照着去年上元节的灯火,染着温煦亮在他眼中,黎至指腹眷念地触碰下。
许襄君垂头让黎至瞧个够,甜笑:“好不好看?”
黎至点头,“云鬓峨峨,好看。”
世上无人及她。
许襄君这才满意,拉紧他手,俏说:“什么经都可,只要你念,我们就能这样平静相处,无人打扰。”
似乎世间都无风雪侵扰,安静了许多。
随后许襄君搬张棋盘,扯着黎至对坐。
许襄君望着对面端坐的黎至,眸光流转尽是狡黠:“如此你一心二用,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上京城中棋盘上与你互有胜负者屈指可数,今日可否添上我名姓?”
黎至闻此指腹一愣,人空寂下来,脸色当即半染素青。
许襄君捻颗棋子扔他眉心:“诵啊,一会儿白衡该进来了。”
黎至捡起子递回去,清冷声:“如是我闻:一时,婆伽婆入于神通大光明藏三昧正受,一切如来光严住持,是诸众生清净觉地,身心寂灭,平等本际,圆满十方,不二随顺,于不二境现诸净土... ...”
许襄君恰时下子,黎至看着棋盘跟着利落出子。
两个时辰下来,许襄君叉腰,脸色铁青盯紧黎至温吞秀气的脸:“凭什么!你都一边诵经了,为什么我还下不赢你。”
他微微牵唇:“汝如是渐渐具菩萨道,当得作佛,号一切众生喜见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
黎至口中不停,指腹沾茶在小案上写:你很厉害了,这局我只赢了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