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当初觉得上辰宫最妙的地处,能在二楼窗边与黎至一起登高赏景。
今日正好。
许襄君抬手遥指:“我想同你一道跨年,你叫我再撑撑,这是我们第一次以夫妻名义过年。”
“... ...”黎至不语。
敛眸瞧着怀中人,手拢紧她衣裳:“好,睡着了我喊你,我们今年一同守岁。我给你讲故事?”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阵笑声。
宫内禁跑禁闹,唯今日可以。
许襄君目不转睛瞧着外头,刚提起的眉又压下去,过分凝神了。
“你再等什么?”
黎至这话刚出口,许襄君瞥见窗外极其远的地方冉冉飘飞一只红色孔明灯,忙起身拉住黎至朝东南向墙面跪下。
“黎至,向父母磕头,今夜有人代你照岁。”
“黎家除你一百四十七口人,今日有人燃灯祭拜。”
墙面除了他们放大并肩影像什么也没有,甚至因为背光墙体灰突突的。
黎至绷紧肩胛,浑身僵硬,嗓子深处失声咽塞。
他牢牢攒紧许襄君手,再三张口也出不了声。
牵着她的手伏地叩下头,沉重三拜过后,黎至迟迟直不起腰。
许襄君感受到握力,轻揉揉他手背,只字不语,就这样看着黎至耸动的脊梁。
枯涩的呜咽声悲怆缓慢地匀进风中。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六月底手术,七月十号左右复查说不太好有淤血,我做得是腹腔手术,所以医生交待不能久坐。
我知道这段时间更新不太好,实在抱歉。
第49章 节年惊喜
◎这就是黎至让您进宫的目的啊。◎
卯时一刻黎至灯前歇笔, 一夜的悼文堆满案头。
许襄君眼皮子已经打了两个多时辰架,脑袋一跌一跌都撞他左肩上。
她身子不适,偏又想伴着一道过节年。依着许襄君所愿, 他没哄人上.床。
瞧这模样,黎至提眉勾唇。
伸手拢了拢她肩上斗篷, 轻轻侧颈:“喝盏茶醒醒神, 有人要来了。”
许襄君朦胧着眼,拖长哝语:“谁。”
伸了伸懒腰, 整个侧挂黎至肩上,脑袋拱弄在他颈侧。
她嗓子深处的呢哼细碎不断, 娇嗔模样实在可爱。
软发挠人, 黎至望眼窗外:“该是要到了。”
支手扶正人,勾指给许襄君好好拨弄头发, 歪斜的钗环簪好:“外头虽天寒, 但你须出门候着。”
说着手下倾杯热茶递过去, 又将斗篷给人披紧。
许襄君濛濛神色略微清明两分, 一夜困顿让她涩了音, 不解道:“我出门候着?”
“宫里除了你, 还有谁的排面这么大,能让我出门......”
宁静院中响起微末人声, 熟稔声撕裂寒凉冲进耳道, 掐断她口中话。
“老奴得陛下手谕前来照顾我家娘娘。”
“手谕拿来。”
许襄君闻声骤然起身, 扬声的傲恃化作满脸惊愕。
黎至抿笑松开人,一角鎏红衣裳过手, 温煦缱绻地望着人, 瞧她喜出望外。
以为她会直接离去, 许襄君却回身握住他手, 仰姿饮下一盏茶,苦得五官挤得狰狞。
混沌神色抛却几分,莞尔超前依半步贴他身上,惊愕道:“你如何让夏明勤允嬷嬷进宫的?”字字嵌满惊喜。
转想到黎至先前计划,许襄君神色暗沉下来,冷言:“你准备得倒是精密。”
多了席嬷嬷帮忙,这场生产才不会出纰漏。
宫中御医不能近身,她这处能用的人不多,席嬷嬷曾经接生过她,又一手带大,当下境遇确实需要位这样熟悉生产又一心为她的人在侧。
席嬷嬷是不二之选。
黎至指腹拨弄她鬓角碎发,缓声:“你的事我万不敢松半分心。我该上职了,让嬷嬷哄你睡会儿,醒了你们再叙旧。”
“今儿初一,十五前宫里都忙,昨个病请了半日,近些时怕是难来,交职后我再抽空瞧你。”
这话他一脸不悦,细掐的眉倒是烦眼下事多。
他颓口气:“幸而嬷嬷来了,不然年节期间你一人当真孤寂了些。”
黎至边说边披上昨日来时的衣裳,顺手将许襄君拢至门前,垂颈吻她额角:“如若平珠有异动,叫盛松找我。”
黎至撑好伞递她手中:“院中风雪大,当心脚下。”
横臂打起棉帘,示意许襄君快去。
殿门外还在核问,许襄君佝颈从他臂下出门,一脚踏上软糯松雪上。
她门前驻足,回身抬手抵住黎至心口:“衣裳里我缝了平安福,那尊佛前求的,你勉强用用,日后我去国寺给你求。”抬手指向小佛堂。
“换洗记得取了,免得粘脏衣裳。”
黎至点头:“知道了。”
轻声缓语依依不舍,眸子里就嵌了她的脸,天下诸般都放不进去。
国寺供奉着不少大夏帝灵、社稷之器,许襄君竟敢牌前求祈,当真不怕怪罪。
“进吧。”
乌沉的天随着木门‘吱呀’,院子晕进两盏灯色。
许襄君循声望去,眼中进些光,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在灯下拉长。
她顿时两眼酸涩,脚下速步朝下。
黎至瞧她蹁跹身子落入院中,红裙曳在雪地。
“嬷嬷!”
“小姐。”
酥雪漫天,他又定睛几眼,转身离开了上辰宫。
席嬷嬷被许襄君拉着说年节喜庆话,又追着问这一年嬷嬷在宫外与子孙的事,闻嬷嬷一切安好,许襄君心里踏实欣喜。
喜笑道:“襄君所愿都成了,太好了。”
她抱紧席嬷嬷的手,自顾自贴脸上:“昨儿跟他一起守夜累死了,嬷嬷再哄襄君睡一回觉。”
许襄君如同未出阁那样娇嗔求讨,席嬷嬷瞬间仿佛眼前是许府襄君的闺房。
听到黎至轻顿扼口气,她神色转眼沉凝。
伸手摩挲许襄君额头,亲和温声:“那小姐先睡会儿,醒了我们再说。”
给她掖好被子,轻轻拍着人入睡。
少顷,她瞧看许襄君睡容,这时天才刚亮,朦朦白的晨光扫在她姣容上。
又长成一岁,她出落得越发玲珑玉质,一段自然风流态度剖骨自成。
许襄君眉间无有阴郁,唇角嫣然,香腮饱满,一看便是那种好心情孕养的样子。
虽沦落至此,人倒是越养越灵气,大抵这一年是没受许多苦。
嬷嬷转眼看出去,两天一夜的雪使空中云头低沉色滞实在压抑。
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落到如此境地,她心里不知喜还是哀,胸间滞涩得抽疼。
手不禁把人握得愈发牢。
自席嬷嬷来上辰宫,送膳的人突然换成康灯手下的人。
门前侍卫看到这幕心领神会,偶然会开一两刻时辰门同白衡、盛松他们说笑两句。
开门本想到许襄君眼前卖个脸的,结果一直下雪不见婕妤出门走动,问安便像被无限搁置。
御医如往常一样,来了不请脉,做个望问随便叮嘱几句就走了,当许襄君这胎‘可有可无’似的不重视。
这个环境每日都看得席嬷嬷皱眉心悸。
偌大空殿没人伺候,没吃没喝,无人问津上心,许襄君过得跟冷宫弃妃没什么区别。
好在黎至从未短缺过什么,顿顿膳食小点送得精致,冬日银丝炭也送得顶好。
真看下来,许襄君倒也没差过什么,甚至比婕妤这个位分固定份例还要多。
席嬷嬷住了两日听闻平珠在上辰宫藏着,说要见见。
知道许襄君在做什么祸,可切实在阁楼瞧见平珠,她心中还是一阵大撼,脖子登时凉得紧。
这是何等抄家灭族的死罪,许襄君竟真有本事能瞒到至今。
瞧见平珠开始,席嬷嬷便开始呼吸不畅,脸色越变越青。
她上下扫看平珠,面色红润身段丰腴,肚形饱满,一看就是精细养着的。
“御医定的产期是何时。”席嬷嬷骤然问许襄君,“老奴瞧她这肚形怕是没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