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孙旭带着专案组成员在审讯张彪,在张彪的点名要求下,安欣也进到审讯室。
孙旭说道:“现在请你讲一下,刑侦支队三级警司陆寒失踪的前后经过。”
张彪低着头没说话。
安欣说:“张彪,让我抓自己人,审自己人,我什么感受?你替我想想好吗?说说陆寒吧,我一直不知道他经办‘2.28’的具体过程。你说我也有责任,为什么?”
张彪深吸一口气,说:“陆寒崇拜你,他一直在学你,学了你的好,也学会了你的轴!你离开了刑警队,他就成了队里最孤独的人。他要查‘2.28’枪击案,我一直和他说,调查、走访、写报告,三步走完拉倒,别做多余的事。他没日没夜地翻着调查报告,最后锁定了一个与现场照片一模一样的摩托车和嫌疑人,高晓晨。
“陆寒找到摩托车的时候,轮胎被拆掉了,刹车痕迹没法比对;摩托车大半夜进修理厂,监控偏巧那天坏了;高晓晨案发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问起来就是在家睡了一天。他觉得高晓晨一定有问题,但是没有证据。”
张彪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安欣继续说道:“安欣,陆寒太像你年轻时候的样子了,又浑又愣,不管不顾。他就像是你留下的一个影子,你看着他就以为自己还在刑警队。你很高兴,因为刑警队里不全是我这样的人。”
安欣说道:“可他没错,我也没错,警察就该这样。”
张彪笑了:“不是所有人背后都有人保着,你没事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安欣有些问不下去了。孙旭接着问道:“继续讲,陆寒是怎么失踪的?”
“陆寒咽不下气,还是依法传唤了高晓晨,拘留二十四小时,也没审出什么。再去找受害人王力,他都从供电局辞职回老家了。杨健当上了供电局副局长。高晓晨骑着他那辆修好的摩托车,在市公安局门口转了一整天,就为了跟陆寒斗气。我怕陆寒出事,让他回家冷静一段时间,结果这孩子就失踪了。后来调监控,他的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高速下省道的收费站口,靠近省交界处,溧水县。”
孙旭问道:“他的家属也不问吗?”
张彪摇摇头:“他是孤儿,没有家属。没人提起,也没立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安欣听不下去,转身快步走出审讯室。
市直机关招待所组长办公室里,徐忠接过孙旭递来的口供记录,认真翻看着。“陆寒同志为什么会去溧水县?他有什么亲戚朋友在那儿吗?”
“溧水县是‘2.28’案受害人王力的老家,他从京海供电局辞职之后就回老家了。”
“这是条线索,要查下去。”
“安组长已经带人下去了。”
安欣开着车,走在当年陆寒走过的路上。
车窗外是一片陌生的景色。
高家餐厅里,黄瑶端着煲好的老汤来到餐桌前。
高启强皱着眉头,听着电话里一个男人说道:“‘2.28’枪案重启调查了。”
市长办公室里,赵立冬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愁眉紧锁。他开始揉起太阳穴,越揉越狠。王秘书拿着材料进来,看领导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领导,不舒服啊?”
赵立冬闭着眼睛:“想起一个人来,越想越头疼。”
一艘小型采砂船停在河道中央,机器轰鸣着挖出河沙和淤泥。
船老大过山峰三十多岁,皮肤粗糙,身体结实,相貌朴实,扔在人堆里毫不起眼。他正熟练地操作着机器,机器的轰鸣声盖住了手机的铃声。过了许久,他才发现电话一直在响。
过山峰打开手机:“喂。”
对面传来一个阴沉的男声:“专案组到溧水县去找王力了。”
溧水县老旧小区里,安欣带着卢松费力地辨认着楼牌号码,正巧遇上了穿着单衣被老婆赶出家门的王力。
一个稍显简陋的小饭店里,安欣和卢松坐在王力的对面。
王力低着头说:“陆警官失踪的事真的和我无关!七年前,我从溧水县调到京海市,全靠赵立冬一手提拔。大家私下里都说我是赵立冬的人,副局长的位子非我莫属,当时和我竞争的还有人力部的主任杨健。但是赵市长说,我属于技术人才,这个位置我坐最合适。后来有关系找到我,说是约着出来喝喝茶,我以为是杨健的后台,没想到居然是高启强。那是2014年,高启强拉出一个重重的旅行箱,里面装满了港币现金。他给我两个选择,一是回老家,二是放弃副局长。可是赵立冬说,我的副局长任命月底就能下来了,于是我就拒绝了。高启强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先礼后兵,礼我送到了。’他临走时的眼神我越想越害怕,就把这事告诉了赵立冬手下的王秘书。王秘书隔了一天就喊我过去吃饭,说领导会当面给高启强颜色看看。那天,饭吃得很尴尬,领导一直在挤对高启强。没两天,我就遇到了拿枪袭击我的人。我想当副局长,可我更想活着,所以即便是领导把公安局局长找来,我也还是当着他的面提出了辞职。其实赵立冬也知道,根本抓不到高启强的把柄,逼到最后,也不过是找个人顶罪,办成一起最普通的抢劫案。谁都明白,唯独陆寒警官不明白,一直追着我问东问西,说要惩治凶手。”
安欣说道:“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能接受跟这样的世界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