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女士眼神起了变化,内心也是七荤八素的,既欣慰又感慨,“那……”
贺准及时补了句:“您放心,房产证上写的是纨纨的名字。”
谭女士瞪大眼睛,被震惊到一时间忘了亲疏远近,“呀,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万一你俩以后——”
“没有万一。”贺准唇角噙着笑,眸色却格外认真:“妈,我是下定决心,要跟纨纨过一辈子的。”
主卧内,唐纨冲了个澡暂时洗去一身疲乏,裹着浴袍出来,刚要往衣帽间走,隐约听见门口处传来细微动静,一下一下,像是在试图扭动门锁。
他心下疑惑,难道是保姆阿姨在打扫屋子?
掩了掩睡袍领子,他走过去扭开门——
“咿呀?”唐弥仰头维持着小手够门把的姿势,惊讶地看着突然“自动”打开的门,下一秒喜上眉梢:“唐唐!”
唐纨愣了一瞬,忙弯腰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丫头,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客厅两位大人的注意,谭女士本能地扫了眼沙发,无奈又宠溺道:“哎哟我的小宝贝,怎么不声不响地跑那么快啊?”
唐纨抱着唐弥走过来,喊了声妈。
谭女士故意揶揄儿子:“你起得挺早啊。”
唐纨撇了下唇角,转而看向贺准道:“我饿了。”
贺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揽着肩膀在一大一小两人额上吻了吻,柔声道:“我去做饭,你陪妈聊天。”
谭女士:“……”
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一家四口用罢午餐,驱车前往置业顾问提供的地址看房子,第一套距离翠湖天地只有三公里,联排的花园洋房,因建成的年代比较早,用料和装潢都挑不出错,于细节处彰显品质,且保养得当,雕花实木楼梯扶手光滑细腻,脚踩在台阶上,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敦实感。这栋房子的现任主人要举家移民海外,因此才忍痛割爱。
置业顾问领着他们从前庭到后院,从露台到游泳池,洁白卵石铺就的步道两侧是修剪规整的草坪和绿植,微风拂过,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以后妈可以在这里种自己喜欢的花了。”贺准听完置业顾问的介绍,自己不表态,率先询问谭女士的意见,“您觉得怎么样?”
好自然是好的,这地段,这房型,这装潢,这配套设施,无一不彰显着隐秘的奢华,一路走来谭女士看得心惊肉跳,悄悄把唐纨拉到一旁问:“小贺到底有多少钱啊?”
唐纨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去往第二套房子的路上,谭女士和唐弥都逛累了,在后排相继睡去,唐纨便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贺准勾唇笑了笑,给他报了个数字,唐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其实……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我妈的遗产。”他目视前方,掌着方向盘缓缓道:“我妈去世的半年后,有个人找到我,自称是辛家的家族信托顾问,也就是从他的口中,我才得以知道母亲的身世,他让我签署了一份文件,里面写着,我妈作为辛氏家族现任主理人的小女儿,她拥有的家族信托受益权,在她过世后,将由我来继承。”
唐纨怔了怔:“……那,辛丛定?”
“他不知道。”贺准嘴角扯起一个讥讽的笑:“所以后来那些年,我一直都在演戏,装作不知道自己是谁,当时的我只是很奇怪,他明明是我舅舅,却为什么不肯认我。直到后来看了我妈的日记才彻底明白,他是不敢认,他把我带进集团,手把手地培养,倾囊相授,希望我会因此对他感恩戴德。”
“铂曼就是他收购下来准备送给我的,条件是我同意将我妈的墓迁回b市,明面上是迁墓,实际却代表着原谅,他要我原谅,替我妈原谅他曾经犯下的罪行,呵……”贺准冷笑一声,“痴心妄想。”
第二套房子稍远,占地面积更大,由某著名建筑大师操刀,两面临水,不规则的几何墙体,建筑风格更加现代且具有设计感,但显然不太符合谭女士的审美。
沿着环状楼梯上到二楼,巨大的弧形露台伸向一面幽静的湖泊,正是午后晴好,阳光碎在水面上,泼金撒银般璀璨。
谭女士逛久了有些口渴,置业顾问便引他们回到一楼拿水,唐纨转身往楼梯口走,感觉身后脚步并未跟上,扭头轻唤:“贺准?”
高大挺拔的身躯仍立在露台边沿,凝望着远处的湖泊与竹林出了神,脚步声去而复返,唐纨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方眺望,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象,”贺准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如果我妈还活着的话,她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模样。”
回程的路况难得畅通,许是五一假期多数人选择了外出游玩,市区内反而人流密度减少,将一老一小送回去,又调转方向往翠湖天地走,快到家的时候贺准接了个电话,号码归属地写着b市,他听了对面人的话之后,漠然地嗯了几声,干脆利落地挂断。
“谁的电话?”唐纨扭头问。
贺准顿了顿才回答他:“你说巧不巧?辛丛定突发脑梗,今天下午进的icu,尚未脱离危险。”
唐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想了想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贺准偏头看他一眼:“你说得对。”眼眸覆上一丝沉郁,不带感情地重复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第91章 “你撒谎。”
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门头悬挂一副老榆木匾额,用隶书写着“清源茶室”。
和上次见面比起来,重返工作岗位的匡海山仿佛获得了新生,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许多。
唐纨推门进去,他起身绕过屏风相迎,小而精致的包厢,临窗的端景柜上坐着假山盆景,雾气氤氲,水声潺潺,茶香四溢。
几案上布着几屉中式点心,穿着改良旗袍的茶艺师正拎起公道杯,往面前的两只杯盏内添茶。
唐纨在藤编的蒲团上盘腿坐下,笑着说:“匡总还是这么的爱喝茶。”
匡海山颇不好意思地接过话:“年纪大了,就这么点嗜好,改又改不了,能怎么办呢?”
“挺好的。”唐纨握起茶盏浅抿一口,放下杯子单刀直入:“匡总,你之前电话里提到的,到底是什么事?”
匡海山的笑容凝在脸上,默了一息,朝侯在旁边的茶艺师挥了下手,道:“你先出去吧。”
木质推拉门一开一关,屋内气氛跟着沉了沉,匡海山叹了口气,望着唐纨语气恳切道:“小唐,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完完全全是出于愧疚,并无他意。”
唐纨抿了抿唇,只道:“你说。”
匡海山面露愧色:“你还记得汪琦吧?当初你跟我一起调去二部,他曾三番五次刁难你,其实,这些都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