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何知县可是给远秋写了收据的,且那收据上头还写清楚了今日之事,包括转交捐赠银、捐赠水田以及宅院的数量,连那些商贾的姓名都一一对应着写了,有这张收据在手,就可以证明自家儿子没有收受钱物的事。
这样,若往后有人提起此事,直接拿出单子就行。
林三柱突然觉得,难怪自家狗子能考中状元,如此聪慧的脑袋瓜子,怕是没人能比上吧。
……
而此时的何知县,也是才反应过来林修撰这样做的意思。
果然,能考中状元之人,不论在学识上,还是见识上,都要不凡了许多。
若换作是他,何知县可以肯定,自己早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他的高节清风了,哪还会像林修撰这般先事虑事。
再想到方才林修撰离开时给出的提议。
何知县忍不住对王县丞说道,“林大人多谋善虑,前途定不可限量啊!”
王县丞点头,可不正是多谋善虑嘛,要是他们按照刚才林大人所提议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办法去做,想来不出一年,慈幼局就能慢慢缓解衣食难继的困境了。
刚才林远秋特地跟何知县提议:如今有了商贾们捐赠的几十亩水田,就可以安排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去种地。这样地里的收成,就可以解决慈幼局的大部分口粮。再是捐赠的这些钱银,可以继续置办田地,作种粮食之用。最后就是这两间捐赠的院宅,大可以卖了换成几间店铺,然后让那些孩子们慢慢学着自己开铺子经营生意,如此,就有了银钱的进项,那么慈幼局平时的开销,包括衣裳这些,都不用再时时刻刻指着县衙了。
所以,王县丞觉得自家儿子的这门亲,结的实在太明智了。
还有,王县丞突然福至心灵,等儿子成了亲之后,自己要不要让他直接跟着大舅哥去京城啊,毕竟状元郎的学识,可比府城的那些教谕,要好上十倍不止。
有身为状元郎的大舅哥教着,三年后的大比之年,文昌中榜的可能性肯定会大大的增加。
王县丞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儿子儿媳去了京城后,该住在哪里的问题。
毕竟京城的屋宅可不便宜,想来以林家的境况,林修撰也只能是租宅子居住,若到时租的房子大一些还好,要是太小的话,肯定住不下儿子儿媳一家。
这样想着,王县丞就准备下值之后,与家里人商量商量这事,要是可行的话,就给儿子在京城买间小一点的宅子,若实在不行,就是赁一间先住着也是好的。
总不好太麻烦林修撰。
说来,也是老林头再三叮嘱了家里,让他们不要往外说家里的事。所以这会儿除了周家,并没人知道他们家在京城置办了大宅院的事,包括庄子和店铺,都是没有人知道的。
……
何知县向来是个办事利落的,不出半日,就让主簿把所收的捐赠,全部记到了慈幼局的账上。
且受林修撰的影响,何知县也很快开动了自己的脑筋,结果不到一日,还真让他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哈哈,果然没有不聪明的人,只有懒惰的人。
何知县简直对自己佩服的不行。
而他的这个好法子就是“带动”,至于带动什么,当然是捐赠了。
何知县让手下去木匠铺定制了十二块牌匾,每块牌匾上,都刻着大大的“积善之家”四个字,然后属上周善县县衙之名,最后再让官差们敲锣打鼓地送往各家。
那些商贾们在收到牌匾后,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得了何知县交代的官差们,很快就说了林状元替他们转交捐赠银的事,这下众商贾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林状元并没收他们送的礼,而是拿着这些,替他们博了个好名声。
只不过这会儿并没人说出实际情况,不然不就把大荣耀往外推了吗。
反正他们心里都记着林状元的好呢。
而其他富户在听到,原来这些人给慈幼局捐赠了钱银,所以知县大人才嘉奖给他们后,忙也拿上银钱跑县衙去了。
笑话,几十两银子就能得这样的好名声,傻子才不干呢。
这样的结果就是,连着好一段时候,县衙门口都有拿着钱银过来捐赠的人。
这让慈幼局的老人和孩子们,很快日子好过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今日咱们暂且不表。
……
离开县衙后,林远秋他们先去寻了今晚住宿的客栈。
林三柱一共定下了三间房,自己跟平安一间,远秋和远柏一人一间。
店伙计把马车赶到客栈后院,而后拿出草料,手脚利落的给马儿喂上。
这会儿也才未时,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呢,遂林远秋向客栈掌柜打听了牙行的位置,然后一行人就直接去了牙行,之后便忙碌起给春草置办嫁妆的事来。
比起店铺和水田,林远秋觉得最难买的是宅子。
因为是当嫁妆用的,林远秋想买年头短一些,屋宅看着有七八成新的那种。
所以单在买院宅上,他们就走了三间牙行,足足看了十几间屋宅。最后在天快暗下来的时候,才看中了一间八成新的二进院落。
听牙侩说,这家主人因着举家南迁,才准备把建造了没几年的房子卖了的。
这话林三柱绝对相信,因为牙侩在看到远秋腰上挂着的官牌后,就直接跪下行了礼的。
林远秋原本没想把腰牌挂出来的,可这会儿的他,也没时间去打听房主卖房子的真正缘由。
所以,为了避免买到不好的房子,他只能采取这种直接有效的方法了。
第二日,林远秋让牙侩再领自己去了一趟宅子。
昨日天色有些暗,好些地方都看不清楚,所以都未仔细查看过呢。
林三柱和林远柏,还有平安,加上林远秋,四人把宅院的角角落落都转了个遍,主要是院宅里的门窗和柱子,等发现没有虫蛀的地方后,最后才拍板了下来。
买好了院宅,剩下的店铺和田地就要相对容易了些。店铺看位置,水田看肥沃,不出半日,林远秋就去县衙办好了房契、地契。
王县丞也在,等听亲家让书吏在房契和地契上写林春草的名字后,王县丞立马就明白,这是亲家给女儿置办的嫁妆了。
所以,此刻的王县丞,虽面上不显,实则心里是十分惊讶的。
原本王县丞以为,林家只是出了个文曲星,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在家境上。
加之昨日林修撰居然把人家的贺礼全都转捐了出来,这让王县丞更有了对方是清贫之家的认知。
可现下,单从他们给女儿置办的嫁妆上,就知道亲家手头定是宽裕的,不然谁会舍得一买就是好几百两。
王县丞自然不会往自家给的聘银上想,因为光是这间二进宅院,就超过自家给的所有了。
办好了手续,已快午时。
王县丞做东,请亲家一行人去酒楼吃了中饭。
因着待会儿还要启程回家,所以林三柱和林远柏都没敢喝酒。
而林远秋,原就对杯中之物不感兴趣,所以也一滴未沾。
在回客栈的路上,林远柏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此刻他心里想的是,等回到家后,要不要把书继续读起来,毕竟现下自己除了识得些字,其他有关学识上的,知道的并不多。
说实话,跟着五弟的这两日,林远柏内心是十分震撼的,从五弟转捐贺礼不愿关联上自己的做法,再到五弟买宅院时的眼光,和各种见解,这些都让林远柏察觉到自己的自愧不如,心中便生出了到京城后,会不会给五弟丢脸的担心。
想到堂兄弟几个,就数自己的学问最差。所以林远柏已经想好了,等回去后,自己一定要多看看书。
这样,有了学识后,虽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五弟,可丢脸应该是不会了的。
这几日天气都不错,所以马车跑起官道来,要轻松了许多。
只除了灰尘大一些。
等马车回到小高山村,天已黑了下来。
家里已吃过了晚饭。
看到儿子和夫君回来,冯氏动作迅速,穿上旧衣衫后,就去灶间做起晚饭来。
小红和小菊也帮着择菜、洗菜。
没一会儿,周氏和刘氏就过来了,两人也换上了做活的旧衣,烧饭做菜免不了油星子,穿着旧衣衫,做活要自在多了。
见大嫂二嫂过来,冯氏立马把灶台前的位置让了出去,“大嫂,还是你来掌勺吧,你做菜可比我好吃多了,对了,我现在就去后院捞鱼去,我家远秋可最爱吃鱼了!”
说着,冯氏很快拿了捉鱼的竹篓子往屋后去了。
刘氏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如今家里小孩子多,担心他们会去玩水缸里的鱼,所以特地往水缸口加了木盖子,且还在木盖上压了一块石头,而这块石头一个人可不好搬,刘氏准备过去帮着一起。
堂屋里,林三柱与爹娘大哥二哥,说了给春草在县里置办了嫁妆的事,并详细说了宅子,店铺,还有水田的情况。
另外还说了明日要去镇上给春燕置办嫁妆的事,包括想再买上两房下人,这样好给姐妹俩一人一房作为陪房。
这些事情都是瞒不住的,何况林三柱也不觉得有啥可隐瞒的地方。
这些银子可都是狗子自己画画挣来的,当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了。
老林头开口,“大柱二柱,你俩心里是咋想的?”
啥咋想的,两兄弟呆愣,不知老爹是啥意思。
“爹是想问,春燕和春草的嫁妆要比春梅春秀多出好多,你俩说说自己心里的看法。”
老林头是个不喜欢藏着掖着的性子,也秉承有问题就马上解决的做法,所以这会儿才会问出这番话来。
林大柱和林二柱这才明白他们爹的意思。
这是担心自己看到春燕春草嫁妆这么多,再想起春梅和春秀,心里不服气是吧?
林大柱忍不住急道,“爹,儿子可不是这样的人,不说这些钱银都是远秋自己挣来的,想怎么花都是远秋自己的事。就是咱家现下在京城的大宅子,还有庄子和两间店铺,也都是远秋挣的,这些年儿子可是光跟着享清福了,若这样儿子还不知足的话,就没地方搁这张脸了。”
林二柱也是这样的想法,他转身对林远秋说道,“远秋,你放心吧,二叔可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不识好歹的人!”
林二柱可是清楚记得,当初要不是远秋给爹娘提议,春秀可没有六亩地的嫁妆,以那会儿家中的境况,已算是大手笔了。
再说,若没有远秋,就凭自己一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他家春秀也找不上这样的好婆家。
真心换真心,听到大伯二伯发自肺腑的话,林远秋心里肯定是妥帖的,也不枉自己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
都说“共苦容易同甘难”,就目前来说,他们家还是非常团结的。
“爷奶,大伯二伯,等咱们在京城安定下来,手头宽裕后,届时给春梅姐和春秀姐,还有大姑二姑,都补上一份嫁妆吧。”
林远秋与家人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打算。
京城有两家店铺开着,自家完全可以把书套、书签,还有扇套的生意转到京城去做。
还有庄子上的柿子树,再有两到三年,就能结出果子了,那可是好几百棵呢,到时做成柿饼卖,又是一大笔进项。
所以关于全家人的生计,林远秋自是半点都不愁的。
屋里众人,在听了林远秋说要给出嫁女再贴补嫁妆的话,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特别是吴氏,大妮和二妮虽说现如今吃喝不再拮据,可还说不上宽裕。
所以,要是有嫁妆贴补给大闺女二闺女的话,她这个当娘的肯定举双手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