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琼登时龇牙咧嘴地松开了手。
刚准备去帮忙说好话的张默阳突然顿了一下,像是头回认识沈柯一样,没想到这小子平时斯斯文文的,生起气来也挺可怕的,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劲,竟然连方琼都感到了痛。
方琼皱了下眉,扭头看着沈柯,怒道:“你又是哪个兔崽子,信不信我让你跪着给我——啊!!!”
话未说完,肚子就狠狠挨了一脚,整个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又是一脚踹在他右肩上,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柳述收回脚,顺手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对准了他的额头,微微眯起眼睛,蓄势待发。
变故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了,师爷连忙带着人将柳述围起来。
张默阳吓得直擦汗:“师、师爷,都是误会,误会。我这朋友他没有恶意的......”
师爷:“这箭都要怼到少爷脸上了,还没有恶意?!”
“......可这也是方少爷先来伤人的,大伙都看见了。”
师爷环顾一圈,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确实不好将人直接带走,呵斥道:“可他公然伤人也是事实。”
“小五,把箭收起来,快点。给方少爷赔个礼,这事就算完了。”张默阳赶紧打哈哈。
“赔他大爷的礼。”柳述丝毫未动,箭矢的方向从额头下移,指到方琼的嘴上,“这张嘴不要的话,小爷我就帮你......”
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方向。
柳述望着沈柯的背影,抿着嘴不说话,却听他冷声说:“赔礼也当是方少爷给小五赔礼,出口伤人就不算伤人了吗?”
柳述眼皮颤了颤,凝视着他挺拔的身形,嘴角弯了弯,抿着嘴笑。
“方县令来了!”外面有人喊道。
师爷赶紧带着人去迎接,方琼也揉摸着肚子过去,去之前还狠狠瞪了他们二人一眼。
不一会儿,方县令就听师爷讲述了整个过程,朝这边看了一眼,不仅没有生气,还笑呵呵地走过来:“就是这位青年才俊夺魁了吧?来人,把赏银拿过来。”
柳述得了十两银子,县令又邀请他们一起去府里用膳,他正要拒绝,沈柯却先一步答应了下来。
柳述一想到要跟方琼那缺德货一起吃饭,就想打干呕,等人走远了,才小声说:“我不想去。”
“我一个人去也行,你跟慧伤回客栈去吧。”沈柯道。
“你一个人也要去?!”柳述伤心了,“那我还是陪你一起吧,万一那小伙子又骂你,我还能帮你出出气呢。”
沈柯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刚刚生气是因为他骂我?”
“那可不,气得我都想把他牙齿一颗颗生拔下来!”
沈柯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弓,找了个由头把张默阳支到一边,低声问:“这个弓在哪里买的?多少钱?”
“不贵,也就三十几两吧。”
“反正我也用不上,卖给你?”
“好。”
“......”张默阳表情像是一口气吃了三斤大蒜, ,“三十几两,你确定要买?!”
“嗯。”
张默阳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妹妹回来了,并将一个钱袋递给了柳述。
“?”张默阳立马走过去,“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比赛开始前,他找我借了一两银子......去帮他下个注,这些是他赢来的。”张默笙说。
张默阳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往外跑:“差点忘了,我也给你们下了注的!”
慧伤好奇地看了眼钱袋:“赢了多少?”
“差一点就一百两了。”柳述掂了掂重量估测道。
慧伤表示不信。
柳述打开袋子,仔细轻点一遍:“九十二两。”
慧伤双目圆睁:“这一会就、就赚了这么多?!”
“嗯。”柳述拿出十一两,还给张默笙,笑道,“多的就当是给你的谢礼了。”
“不用,我只要这一两就行了。”张默笙并不缺这点钱,只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两银子。
这么一看,她和阿柯在某些方面还挺相似的,柳述心想,要是她不喜欢阿柯就好了。
张默阳最后只拿回了十两银子,一问原因,才是他只下注了十文钱。
“十文也是情谊了!”张默阳心虚道,随后又大声嚷嚷,“都怪你,谁让你不早说自己箭术这么好的!”
“是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慧伤也问道。
沈柯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你们也没人问啊。”柳述道,“这就是以前随便玩玩的,算不了什么本事。”
张默阳一个白眼翻过去:“呵呵,装,接着装。”
柳述:“比起我的其他才艺,射箭简直不值一提。”
张默阳一个白眼又翻了回来,然后才说起正事:“方家今晚大设晚宴,除了邀请你们,还有好几家人,包括我们张家。”
他看了一眼想要拒绝的张默笙,无奈道:“这次逃不过去。”
张默笙不悦地垂下眼睛。
察觉到他们语气变了,沈柯问道:“出什么事了?”
张默阳三两句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说了一遍,烦躁不已:“难办,胳膊拧不过大腿,若是哪天他们真要强娶,我们家估计也很难拒绝。”
“除非......”张默笙忽然接道,意有所指地看了沈柯,脸颊微微泛红,“在那之前,我已与别人有婚约了。”
柳述睫毛猛地颤了颤,下意识看向沈柯。
沈柯环视一圈,张默阳想阻拦但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办而急得抓耳挠腮,慧伤双眼放光,也不知是在期待亲眼见证姻缘还是又有了八卦的话头。
柳述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摸着弓弦。
张默笙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她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就表明心迹,但她的哥哥居然在酒后已经把这事抖落出来了,那再藏着掖着也只是自欺欺人,不如就此赌一把。
赢了就再好不过,输了......也就罢了。
“承蒙张小姐抬爱,只是在下早已有了婚约,辜负了你这份深情,实在抱歉。”沈柯温声道。
弓弦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嗡鸣声,柳述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张默笙诧异地问道:“你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吗?”
“是,我与那人素未谋面,这是父母为我定下的婚约......”
后面的话不用明说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有了婚约,总不好随意退婚叫别家女子难堪。
张默笙脸上的红渐渐褪去,缓缓低下头:“好,我知道了。”
“早就说这小子不适合你了!”张默阳冷哼一声,拉着她先一步离开,“走走走,明天我就找一群男人来让你挑!”
“哥......你走错路了。”
目送兄妹俩离去后,沈柯才微微松了口气,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张默笙说清楚,免得耽误人家的大好年华,思来想去,也只有婚约这个理由最好。
“我们也走吧。”他看向柳述,却发现对方呆愣在原地,表情十分复杂,像是吃了砒霜一般,咽不下又吐不出,他伸出手在柳述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在想什么呢?”
“你说你......”柳述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心碎成了一片片,“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有了婚约呢?”
第22章
“你真的有婚约了?”问这话的是慧伤。
沈柯“嗯”了一声:“抱歉,之前没有提过这事。”
柳述恍恍惚惚地回过神,猛然间想起自己好像也有一门子糊涂婚约,正想着要不要说出来,就听沈柯继续说道:“没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张小姐那边,你们别说漏嘴了。”
柳述立马闭嘴,心道他自己的婚约也不会答应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脸上又恢复了生气,悄咪咪地问:“所以你是故意找的借口让她放弃?”
沈柯轻微点了下头。
“你放心,我嘴严,但某个人可就不一定了。”柳述意味深长地看向慧伤,“某个人喝人家的粥喝多了,嘴说不定也跟着漏了。”
慧伤沉默片刻,道:“不会,既然柯兄无意,那我们又何必去做无用功呢,省得叫痴心的人徒生希望,这也是柯兄的用意吧。”
四周的人慢慢散去,被县令邀请的人都陆续坐上马车里离开,慧伤没有在这之列,催促着他们赶紧跟上去。
城门外停着好几辆马车,两人刚经过,旁边的帘子就突然掀开,张默阳没好气地喊道:“赶紧上车。”
马车里,气氛非常的诡异。
张默笙垂着头不说话,张默阳死死地盯着沈柯,时不时冒出一声冷哼,柳述回瞪着他。
沈柯从窗边收回视线,就看见这两人成了斗鸡眼。
张默阳败下阵来,揉了揉眼睛,很不开心:“这下可好,等会方琼那小子铁定要来调戏默笙。”
沈柯问道:“此事县令知道吗?”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方琼是他长子,又到了娶妻的年纪,镇上的人都喜欢默笙,他巴不得默笙嫁过去,白给他挣个好名声。”张默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这几年都没什么人敢上我们家提亲,肯定是背后被人警告了。”
张默笙抬起头,安抚着她哥的情绪:“好了,马上就要到方家了,不就是吃顿饭嘛,吃完我们走就是了。”
张默阳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妹妹喜欢的,可惜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有了婚约。
另一个是他相中的妹夫,结果砍脑壳的突然喜欢上了男人,而且据不可靠消息来说,喜欢的人搞不好就是他张默阳,好可怕的!
总之就是没一个能跟妹妹成亲,可这镇子再也找不出第三个有他们这种长相的了!
马车停了下来,几人陆续下车,柳述和沈柯同时抬起头,看着匾额上“方府”两个大字,跟在张氏兄妹俩的身后,并肩走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部分客人先到了,正忙着和方县令套近乎,等他们一进去,方县令脸上就多了几分热情,明显是冲着张默笙的,而后面两个男人只是顺带的。
虽然柳述是作为金簇节的魁首来参加晚宴,但现场已经没有人关心这个了,于是他们俩很自然就成了透明人。
没多久,方琼重新出现在大堂里,换了身干净漂亮的衣服,一眼就看见了张默笙,双手背到身后,大步招摇地走过去:“张小姐,久等了。”
张默笙:“......”没等你。
“听闻你喜欢桂花,我特意为了你在后院种满了桂花,想邀你一通欣赏欣赏,不知可否赏个脸?”
张默笙还未答话,其他人就笑着起哄:“方少爷真是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