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赐没理他的话，接着带了些玩味、同情的声音道：“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吧，小心你喜欢的人，你好好想一想，你什么时候开始走厄运的？”
    梁夜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
    电话那头却已经被挂断了。
    梁夜捏着手机愣在原地，深吸了口气，被梁赐的几句话弄得心浮气躁，哪怕不想去相信，但……
    他爸的确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宠爱他，反而十分讨厌他。
    但他真的会让人去绑架自己的儿子吗？
    不，他不能被一个私生子三言两语就挑唆了。
    他必须回去问清楚！
    梁夜已经一刻也待不下去，直接就进大厅找到了露西，对她道：“我有事需要先离开，你替我和伯父说一声，我……”
    露西打断他：“我同意了吗？”
    梁夜愕然看她，随即皱眉：“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先离开。”
    露西望着他，碧绿色的眼眸如湖水一般透澈，仿佛很天真单纯的样子：“比我还重要吗？你说你喜欢我，那我不该是最重要的？还是……你在骗我？”
    明明对方语气轻软悦耳，神情天真，梁夜却有一种被毒蛇缠住般喘不过气的感觉，他扯了扯领带：“你能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却看见了颜茶和陆深一起从大厅里朝这边走过来了。
    颜茶转头在和陆深说话，侧脸还带了些笑意。
    梁夜愣住，脑海里莫名闪过了那个私生子刚才和他说的话。
    他以为他说的喜欢的人是指露西，可……他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颜茶。
    他想起了私生子问他的最后一句话，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厄运的？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他记起来了，是在……颜茶知道了他和云妙妙交往的那一天。
    从那天开始，他的人生里好像就没有一件顺遂的事情。
    从和云妙妙分手，到后来的绑架，到他和私生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再到现在的露西对他的折辱、控制……
    这些好像都和颜茶没有关系，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可细细回忆起来，却又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云妙妙和他分手那天为什么那么恰好就听到了他和颜茶的对话？
    那时她明明该在上课才对！
    他被绑架那天，颜茶为什么能比警察更快找到了那处废弃的工厂，甚至那么自信地只带了陆深一个人就过来？
    如果不是颜茶和他断交，两家的合作也渐渐都断了，他父亲也不会愈发看轻他，让那个私生子占了好处。
    在颜茶出现后，原本只是性格有些娇气却很好哄的露西却逐渐露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另一面，甚至还逼迫他给颜茶下跪道歉。
    颜茶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看起来好像最无辜，他遭遇的这些事怪谁都不该怪她，可……这些事真的和她没有关系吗？
    当初，他也奇怪过为什么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那么在意他黏着他的颜茶会放下他，忽然喜欢一个司机的儿子。
    如果……她压根没有放下，只是……在报复他呢？
    梁夜死死盯着颜茶的脸，脑海里的思绪纷乱，呼吸愈发急促。
    颜茶是来和露西道别的，时间也不早了，她和陆深打算回家。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和露西说话，就发现梁夜目光怪异地盯着她不放，情绪还很不对劲。
    颜茶还以为他是知道了颜家在抢他家生意的事情，见他还盯着她，就柔弱无辜地一笑：“梁总，生意场上得失都是难免的，人生就是起起落落，你也想开点儿。”
    听见这话，梁夜却猛地后退一步，跟见了鬼似的震惊又恐惧地看着那张漂亮无辜的脸。
    不可能！
    不可能是她想害他！
    他骤然转身，疾步朝外走去，连露西叫他的声音都好像听不见了，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颜茶茫然：“……？”
    不还没把他家搞破产吗？
    他怎么见她跟见了鬼似的？
    第46章 私高风云（十八）
    ◎穿《校草的白月光带球跑了》◎
    在离开姜家以后, 梁夜并没有立刻回家。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车，窗外下起了细密如雾的雨水。
    他的心里乱成一团糟，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碰撞，令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透出几分暴戾之气。
    当他驱车回到梁家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雨势也已经转为倾盆大雨。
    他将车停在门口, 车里有伞也没拿, 就这么淋着进了屋。
    他径直上了楼, 目标明确地来到了梁父的房间门口。
    他身上滴落的雨珠在楼道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他抬眸看向关闭的房门，眼里情绪莫辨。
    *
    梁父早已经睡着了, 只是莫名感觉有人在黑暗里盯着自己，半梦半醒间微微睁开眼瞟了一眼。
    这一眼吓得他差点儿魂飞魄散。
    昏暗的房间里，一道漆黑的影子直直地立在床头，对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对上他的视线时, 黑影才缓缓吐出了一个字：“爸……”
    梁父松了口气, 不是鬼，他要是有心脏病非得吓死不可。
    梁父满腔怒火地开了床头灯, 刚要骂这个逆子又在搞什么。
    但灯一亮, 他就看见梁夜浑身湿淋淋地立在床头，脸色惨白, 眼珠漆黑，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梁父瞬间哑了火, 感觉对方很不对劲, 下意识纳闷道：“你大半夜的不去睡觉, 你站我床头做什么？想要吓死我吗？”
    梁夜低头看着他, 好像没见过他似的看了好一会儿, 才声音有些嘶哑地道：“爸，我高中被绑架那件事，是你干的吗？”
    梁父神色猛然一愣，移开了视线，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见他神色有些不对，梁夜握了握拳，接着道：“梁赐都跟我说了，他说是你……”
    听到梁赐的名字，梁父明显一怔，随即似不耐烦地打断他：“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你现在还提它什么？”
    梁夜呼吸猛地顿住，身形晃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梁父：“真的是你？”
    梁父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神色缓了缓，道：“你是我儿子，我会害你吗？我那时只是舍不得让你去国外，外头多危险，所以让绑匪吓吓你，好让你安分点儿待在家里……”
    梁夜冷笑着打断他：“是舍不得我吗？我看是为了给你在外头生的野种铺路吧？你看我跟着爷爷学好了，就不放心了，所以要阻止我出国，想要毁掉我！”
    他的眼神怨愤，语气尖锐，梁父忍不住沉声道：“我是你爸！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梁夜低吼道：“你不是我爸！”
    梁父一怔。
    梁夜冷笑：“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眼里不是只有那个野种吗？他已经扔下你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梁父沉默，神色却没有意外，显然知道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道：“你不懂，是我对不起他和他妈妈，他怪我、恨我也是应该的，走了也好，这下你总该满意了？”
    梁夜难以置信看他：“你对不起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梁父皱眉看他：“你什么都得到了，小赐也被你逼走了，还想怎么样？”
    话音落下时，梁夜已经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气得随手就拎起了花瓶，“哐”地一声就砸在了梁父的头上。
    他想怎么样？
    他怎么能有脸问得出来？
    “我想……你去死！”
    梁父没想到他居然会动手，眼神惊愕地看着他，额头流下的血很快染红了枕头，他仰面倒在了床上。
    看着倒在床上的父亲，他喘着粗气，手指还微微有些颤抖，但心底却尽是快意和疯狂，他笑出了声。
    这时，楼下传来了些动静。
    他猛然惊醒，来不及多想，人就已经跑出了卧室，一口气不停地出了家里，上车以后就将车开走了。
    *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了。
    他的车速一路飙升，心也跳得厉害，一种莫名的恐慌、茫然席卷上心头，令他像是只无头苍蝇般开着车在城内四处乱转。
    最后，他将车停在了荒僻无人的江边。
    雨势很急，江水浑浊，波涛汹涌。
    他从车里出来，雨水很快将他浑身都淋得湿透了，寒意似渗入了骨头里，在这雨夜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发疯的绝望。
    他僵硬地立在江边，忍不住笑出了声，雨水混着泪水滑落脸颊。
    笑过以后，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脚底下的江水。
    只要跳下去，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父亲骗他害他，就连他喜欢的人也想害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已经杀了人，也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