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君的二女儿出生后不到一个月,就听说了宁王在东都落网的消息。
说起宁王也是大有来头,他本来是宣庆帝唯一的儿子。
宣庆帝当年心疾暴毙,未有遗诏,但是宁王年幼还不足十岁。
皇族和大臣们考虑到在如此动荡的情形之下,让一个幼子继位是极为冒险的事。
又何况宁王继位,多半会延续宣庆帝推行的新法治国。
而皇族和旧的勋爵人家是极力反对徐有光主持的新法的。
最后众人商议决定,让反对新法的皇弟,也就是明德帝继位。
明德帝继位之后的确废除了新法,并且将徐有光等人全部流放。
后来明德帝遇刺身亡,并无子嗣。
按理说宁王本就是宣庆帝唯一的儿子,又是明德帝的亲侄子,此时该由他继位。
可是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明德帝遇刺的时候,他正在重病中。
总不能让一个病得七死八活的人继位吧?
于是淮阳王等人变议立当今圣上为帝。
当今圣上即位之后,定年号为昭成。
宁王后来病愈,圣上待他也不薄。
把他的封地就定在东都,是离京城最近的亲王了。
只是宁王内心一直愤愤不平,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天子。
因此他在东都并不安分,私纳亡命,阴结豪强,为了笼络这些人,在深山中建了艳骨山庄。
柯望忱到了那里之后,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就将宁王的势力连根拔出。
这是继淮阳王之后,又一位王爷倒台。
一时间,举国上下风清气正。
第597章 洒泪别
一转眼,徐春君夫妇又来到陈州两年了。
三年任满,朝廷又派了新的官员来接任。
而郑无疾则要回京去述职,听候安排。
听说他们要离开陈州,百姓们纷纷哭留,甚至下跪。
更有人上万民书,恳请郑无疾留下。
弄得郑无疾夫妇也很是难舍。
可朝廷有命,不得不遵。
来接任陈州知州的人不是别人,是郑无疾早年的相知刘宗瑞。
他比郑无疾大两岁,本身也是位二世祖。
早年前两个人总是在一起吃喝玩乐,纵情挥霍。
到后来都收了心。
此次刘宗瑞也是带着家眷前来上任的,他有一妻一妾,二子三女。
妻妾相得,子女友爱,很是和睦的一家。
“郑老弟,别来无恙,还是这么风神潇洒!”刘宗瑞见了郑无疾哈哈大笑。
“刘兄,我看你风采更胜当年啊!”郑无疾亲热地拍了拍刘宗瑞的肩膀。
他们相识近三十年,不是一般的交情能比得了的。
如今官场上再相见,别有一番感慨。
“郑老弟,若不是你当年发奋考中了进士,我也没有勇气半路去读书。”刘宗瑞十分敬佩地说,“你可真是个人物!”
刘宗瑞家中也是有爵位的,他若是袭爵,也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富足的日子。
不过后来郑无疾的事,给他的触动很大。
他也决定见贤思齐,刻苦攻读,比郑无疾晚两年入官场。
“当年我还浪荡混迹的时候,其实刘兄你已经醒悟了。还记得你约我上酒楼对我说的那番话吗?”郑无疾也想起了当初,不由得感慨万端,“你跟我说,既然已经虚度了这么多年的光阴,倒不如换个活法。好好地娶妻生子,侍奉尊长。
反正该玩的也玩过了,该乐的也乐过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家中有贤妻慈母,夫复何求啊。”
都说贫贱之交不可忘,郑无疾当年猪油蒙心的时候,那些朋友里也只有刘宗瑞跟他说过这些好话。
所以郑无疾一直都记得,也一直都很感激。
“没错,没错,我确实这么说过。”刘宗瑞点头,“那时候满京城的铺子不敢赊你的账,你只好在街上游荡,被我看见了。”
当年徐春君训夫,也算是京城中的一段佳话。
直到如今还有许多人拿出来说。
“惭愧,惭愧,现在想起当年的事,半夜都要冒一身冷汗出来。”郑无疾自嘲道,“刘兄,你比我强多了,没像我那么荒唐。”
“所以你才格外让人佩服。”刘宗瑞说,“试问千年之下,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心革面呢?”
“你来陈州,我再放心不过了。有你在这里,百姓们就不用担心了。”郑无疾十分欣慰,陈州是他付出过心血的地方,他当然希望继任者是个好官。
“郑老弟呀,有你在前面趟了路,我敢乱走吗?陈州的百姓是多舍不得你呀,我若是差太多,都不用上头责罚,直接被老百姓的唾沫淹死了。”刘总瑞又是摇头又是笑。
刘宗瑞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里呢,而且当地百姓在经历过郑无疾这样的父母官之后,可不是一般人能糊弄得了的。
更何况,如果他不能在陈州这个地方做出政绩,郑无疾也不会放过他的。
他又不是那种急功近利只想着中饱私囊的昏官,他也是有志向,有抱负的。
两家人就在衙署里一起吃了顿饭,做好交接之后,郑无疾带着家眷离开郑州回京城去。
他们上船的那天,郑无疾特意选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走。
可陈州的百姓还是全都来送别。
送行的队伍长达上百里。
郑无疾和徐春君夫妇洒泪挥别,这一方厚土,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此时已是初秋。
郑无疾一家四口坐在船上,看着曙光划破天际。
芳菲已经三岁半,二女儿阿鸾,名字是皇后岑云初赐的,也已经一岁多了。
徐春君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芳菲还是那样活泼,只要醒着,必然叽叽喳喳个不停。
阿鸾性情更稳重一些,各方面都更像徐春君。
紫菱又添了个儿子,已经两岁了。
“上个月接着家里的信,阿暖又生了个儿子。”徐春君笑着说,“回头看了咱们家的芳菲和阿鸾,她又要眼馋了。”
两个女儿都在郑无疾怀里,他哄睡了,小的又哄大的。
“这一胎不知是男是女,”徐春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如果还是女孩儿,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郑无疾一边给睡熟的女儿擦去唇角边的蟹膏一边说:“有什么可失望的?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
“可惜了,姐夫就要到外去任职。”徐春君叹了口气,“咱们刚回到京中,姐姐他们又要走了。”
郑月朗的丈夫李开颜正直又能干,进入官场没几年就被提拔了。
朝廷任命他到随州去任职,这一去没个三年五年怕是回不来。
“好歹还能见上一面。”郑无疾说,“若是错过了也是无可奈何。”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有多少亲朋故旧宦海沉浮,一二十年都见不上一面。
“我家三姐姐他们也走了。”徐春君说,“这个月初五离京,是见不到了。
他们回京的时候,咱们第二次去陈州,也是隔了二十多天,不到一个月。这回咱们回去,他们又走了。”
“咱们回去应该能赶上大伯的生日吧?”郑无疾问,“你可把寿礼准备好了。”
“你还记着呢?”徐春君笑,“准备好了。”
“回京之后我应该能歇上些日子,你不便颠簸,那就在城里各处转转,我陪着你。”郑无疾说。
“这几年钱庄一切如常,府里头也都好。我回去之后,先得设宴,谢谢易掌柜他们。”徐春君说,“然后再说别的事吧。”
“得,终究是管家的人操心多。”郑无疾笑了,“我还是只惦记着吃喝玩乐。”
此时江涵秋影,雁阵纷纷,两岸蒹葭苍苍,枫叶灼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第598章 雪落
徐春君一家于九月二十九日进京,恰好京城第一场雪落。
过午到家,家中一切安好。
方氏见了儿子媳妇,自然高兴,说道:“你姑姑昨日还打发人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到家呢?”
“姑姑现在也不得闲,”徐春君一面命人把给婆母带来的东西放好一边说:“遇之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还没出月子。虽说娘家人也在跟前,可要紧的事还得姑母亲自张罗。更不能在亲家面前失了礼数。”
“我也是这么说啊,你们又不是外人。什么时候到家了,咱们打发个人去把你姑母接来也就是了,她那头儿的确是忙得紧。”方氏怀里抱着小孙女,又牵着大孙女,怎么看也看不够。
“祖母还睡着呢?”郑无疾说,“天冷了,她腰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