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再敢上前阻挠。
纵使被敌对国家的警卫和士兵都拿枪指着头颅, 但是这一刻, 所有的人都只能屏住呼吸见证她的双手创造出奇迹,看她在她的战场,所向披靡。
就是这所向披靡的下场有点倒霉。
尽管被捕也算是伊芙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被保安局关进审讯室这种事情,没有一个西国间谍不怵的……大概?反正身为【白夜】的伊芙挺怕的。
好在目前,保安局似乎只是把这里给她当会客室用的。
伊芙坐在冰凉的金属椅子上, 那双救人无数的白皙双手此刻正被黑沉沉的铁链铐住,时间一长,可以看见上面被压出了淡淡的红痕,和她将脑袋搁在电椅的扶手上睡着了之后留下的是同款。
德米特里厄斯进来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歪在金属电椅上睡得正香的伊芙,黑发贵公子脸上原本担忧发愁的表情顿时控制不住地一僵。
早在监控镜头里就看到了这一幕的中尉抬起手臂揉了揉额角。
“这位【白夜】小姐大概是有史以来进我们保安局的审讯室之后,最淡定的一位了。”
他对看守中的秘密警察抬了抬下巴。
“有贵客来了,让她醒一醒……!不是用那个啊蠢货!就是让你普通地推醒她就好!”
中尉原本打算交待一句就走,话说了一半,看见那位年轻的秘密警察拿起电椅的通电开关就要按下去,连忙厉声喝止。
开玩笑,先不要说上面再交待了就算审讯【白夜】也绝对不能对她的身体——尤其是大脑和双手造成伤害;就算只看在尤里为了她竟然宁愿放弃前途被调查,也不肯与这女人离婚的份儿上,中尉也不会允许自己人这样伤害她的。
这大约,就是这位【白夜】小姐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吧……不过她将戒指和项链都还给尤里的事情,似乎还让那小子挺受打击的。
中尉看着被秘密警察摇醒的伊芙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向冷硬的面孔上闪过了一丝无奈,他在伊芙彻底醒来之前转身离开。
所有的秘密警察离开,审讯室的大门关上。
德米特里厄斯在伊芙金属电椅的对面坐定,看着身陷囹圄的金发女子,德米特里厄斯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他对面,刚刚睡醒的伊芙稍微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有些不满地嘟囔声。
“你们东国的高层还真是……这才抓到我几天,把我这里当门诊部吗?”
德米特里厄斯是第个来见她的。
前两个都是来跟她做交易的,第一个先说要求她投诚反水,然后话锋一转要求她给自己看病;另一个更直接,直接说可以让她自由前提是留在东国给他的女儿治病。
伊芙统一回复说“我考虑一下”。
她就是想看看到底会有多少东国高层来找她……这可能也算是一种虚荣的集邮心态。
另外她也清楚,自己治疗了这帮人对方未必会真的履行承诺,但是在她治疗之前,这帮人至少会保证她的安全。
不过伊芙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等来的第个人,竟然就是统一党的下一人少总裁,德米特里厄斯·德斯蒙。
当然不是说德米特里厄斯排在第个让她感觉惊讶,就说德斯蒙家族在东国的地位,排在第一个来,伊芙都不会奇怪,她奇怪的是德米特里厄斯为什么会过来。
他看上去真不像是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这种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想要【白夜】给自己治疗,你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应该是统一党派在东国大选的结果吧?”
伊芙没什么心理压力地绕着电椅上固定的深棕色锁链玩,“这毕竟是多诺万·德斯蒙进去之后你带领统一党参与的第一次大选,就算你因为父亲被调查以及资历的缘故无法参选,但是帮助自己人登上总统之席也可以帮你在党内积攒不少威望吧?”
这样的话,就算多诺万·德斯蒙被调查结束之后证明了清白,但他在统一党内部的地位也将被儿子彻底取代。
伊芙说话肆无忌惮,她知道审讯室一定装有监控,但是在比局长地位还高的长官们来访时,监控按时坏掉也是一门必修的艺术。
德米特里厄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苦笑。
“怎么这么不自信?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
他用了陈述句,“你认为我会把我喜欢的女性的重要性排在争权夺利之后吗?”
伊芙盯着他蜂蜜色的金瞳看了一会儿,笃定地道:“看来统一党赢得了选举呢,恭喜。”
被看穿了的德米特里厄斯只好接受了这份没什么诚意的道贺:“多谢。不过我也有件事情要恭喜你。”
“恭喜我?”
伊芙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她的手臂下意识地往下移动,想要护住腹部。德米特里厄斯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金色的眼瞳中飘过一抹暗光,不过他很快就压制收敛住了。
“现在的东国总统是亨利·兰尼斯。”
伊芙一下子愣住。
“就是你那天豁出性命也要救活的那位和平党派的候选人,恭喜你押对了宝。”
伊芙是因为要救治和平党派的伤者才被东国保安局抓住的,这件事情不仅是东国上层,当天所有来参加东国大选仪式的他国使团都看在眼里。
现在亨利·兰尼斯成为了东国总统,无论他本人如何作想,但是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盯着,假如他恩将仇报地对待伊芙,不要说他意图跟西国和平结盟的计划很可能完全落空,他在国际上的声誉也将一落千丈。
伊芙有些错愕:“怎么会……不是说赢得大选的是你们统一党吗?!”
超过半数的国会议员都属于统一党和他们的附属小党派,怎么可能会输?!
德米特里厄斯的脸上适时显现出遗憾的神情,“是我们赢了不错,但是在庆功晚会上的时候,他因为过度饮酒从阳台上掉入了喷泉池里淹死了。”
伊芙的脸上露出了明明白白“我不信”的神情。
她用没什么灵魂的语气干巴巴地道:“啊……那还真是遗憾。”
伊芙真的很怀疑这次意外跟德米特里厄斯有关,又或者,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然后选择了沉默和袖手旁观。
他可以将自己的父亲送进保安局的审讯室,自然也可以将自己不满意的人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她被保安局抓捕的那天,那位统一党派的候选人还没有正式当选,就已经敢沉着脸违逆德米特里厄斯的意思了,如果以后真的当选,恐怕对于德斯蒙家族也是个重大的威胁。
现在的结局,就非常符合德米特里厄斯的利益了——他带领下的统一党派不能输,但是总统的位置也绝不可能交给不听他话的人。
还有就是,亨利·兰尼斯的人气摆在这里,如果不让他当一次东国总统,那么将来也势必成为德米特里厄斯的劲敌。这一次让和平党派上位,既顺应了所谓的东国民意,届之后再换人,德米特里厄斯也能更加顺利地上位。
以上这些只是伊芙猜测和想到的,而在她想不到的地方,很难说这些政客们又有什么样鲜血淋漓的交易和考量。
不过哪怕就这些,也足够伊芙不寒而栗的了。
她谴责尤里作为秘密警察残酷,但是现在想来,许久之前,尤里的那句“难道你以为他是什么符合你道德标准的好人”以及“那个外表和和气气的贵公子,只要在纸上随便签几个字就足以毁灭一个家庭,他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突然在她的耳畔响起。
其实尤里说的是真没错。
只不过德米特里厄斯在伊芙面前展现出来的,从来都是他想让她看见的那一面。
德米特里厄斯整理了一下外套,作势要站起身。
“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了你的答案,不过我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再问一遍好了……”
黑发俊美的贵公子笑着看向伊芙,“你愿意跟随我,然后为统一党做事吗?”
伊芙犹豫了一下,这一次她没有用“我考虑一下”敷衍对方,非常痛快地给出了回复:“抱歉。我是不会背叛我的国家的。”
“这样啊。”
德米特里厄斯站起身,姿态优雅地将宽边帽戴上,“那么如果有一天你愿意的话……无论是愿意成为我的部下,还是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我都随时恭候你的到来。”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即使到时候,你带着尤里·布莱尔的孩子,我也愿意一同接纳。”
伊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之后才勉强找回了自己说话的能力。
“……尤里知道你这么急着给他的孩子当继父吗?”
“不知道吧。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算了,很抱歉,这件事我也拒绝。”
“是吗,我还以为你把戒指都摘了,是打算跟他彻底分开了呢。”
再度听到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德米特里厄斯耸了耸肩,“看来在你的身上,我注定是要留下遗憾了……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备选方案可以稍微安慰我一下。”
“备选方案?那是什么?喂——”
“有缘再见了,我的玫瑰小姐。祝你早日重获自由。”
德米特里厄斯没有回答伊芙,他径直离开了审讯室,头也不回。
一如他当初在伊芙和自己的前途之间做选择时那样,坚定,永不后悔。
“祝我们都,早日获得和平吧。”
在他的身后,伊芙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微笑着目送着对方走进了一片明亮之中。
第123章 mission 123 你这一生,注……
虽然日常生活的条件尚可, 但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伊芙能够活动的范围也就仅限于监狱以及审讯室。
在这段时间内,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 她几乎将东国至少三分之一的高层见了个遍。
他们或威逼或利诱,想要让伊芙背叛wise加入他们自己的麾下,财富、地位、权力, 他们开出了无数他们自己以为没有人会拒绝的条件,但是那些都没能打动伊芙。
其实有一点,伊芙还是非常感激德米特里厄斯的——那就是他把亨利·兰尼斯上位的消息告诉了她。这让伊芙在拒绝那些自称掌握着她生杀大权的高层军官面前始终镇定自若,并且毫无畏惧。
不过有些事情,对于伊芙而言, 仍然是意料之外。
在德米特里厄斯离开后的第三天,伊芙照常早起洗漱, 被带到审讯室里会客, 进来的男人是一个她从未见过、沉默冷硬的国字脸军官。伊芙还在数他肩章上的星星,等着他自我介绍——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跟随他一同进来,始终低着头的另一个陌生男人抬起头,在这个军官开口之前笑眯眯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意外的耳熟。
已经基本恢复了全部记忆的伊芙条件反射地一个激灵, 她想要猛然抬头确认什么, 但却硬生生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是海因里希·布兰茨。
是西国的人,但却不是wise的人。
尽管现在伊芙已经确定这个审讯室的监控绝对早已经坏得彻底了,然而在面对来自祖国的同胞战友时,出于保护的心理,伊芙还是谨慎地选择了沉默。
海因里希不是wise的人,但是在之前的wise进入歌剧院的时候曾经也利用过他的身份和人脉,这一次会不会也是……
“我们是来接你离开的, 【白夜】小姐。”
这是海因里希的第一句话。
伊芙的手指抓紧了手腕上冰冷沉重的铐链,她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期待——只可惜这只期待的气球还没有来得及起飞,就被海因里希接下来的话无情地扎破了。
“不过我们会去的地方不是西国,而是a国。”
这是海因里希的第二句话。
伊芙脸上刚刚洋溢起来的期待刹那间定格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