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等陈岁淮知道了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因为乔璟的努力就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继续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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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岁淮没有想过在去买西瓜的路上会遇到一个熟悉的人。
只是从前那个人每天像是焊死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变成了笨拙的黑框,各种颜色款式能换一个月不带重复的三件套也变成了朴素……甚至有些丑陋的蓝白色校服。
纪澜站在了陈岁淮面前,腼腆地笑了笑:“哥哥你好,这瓜是在哪里买的,我也想去看看。”
原来他和纪澜在这么早的时候就见过面吗?陈岁淮心想,这倒还挺巧的。
他长臂一指,没有要和纪澜多说其它话的意思,就打算转身离开,却被纪澜又一次叫住。
“哥哥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我一直想多认识些s大的学长,了解这边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
陈岁淮脚步一顿,转过身的时候却用另一种眼神审视着打量起眼前那人。
“纪澜。”然后,他郑重地喊出这两个字。
纪澜也收起方才那个青涩学生的面容,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目光:“我悄悄跟在你身后有一阵了,陈哥果然也是重生的。”
陈岁淮颔首,默认了这个事实。
他看了看周围不算少的行人,判断这里不是个叙旧的好机会,掏出手机打算加一个纪澜的联系方式,有机会约了慢慢说。
纪澜加完他联系方式好友后却说:“我还得回去上课,时间不多,要不今天就找个咖啡店说完吧。”
“我没时间。”陈岁淮举了举手上的西瓜,“有人要吃。”
纪澜神色不惊地看着陈岁淮,看起来完全不关心他口中的“有人”到底是谁。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能让陈岁淮这样心甘情愿受差遣的人是谁。
陈岁淮蹙了蹙眉,若有所悟道:“原来是你。”
“什么是我?”
“那个联系乔璟问东问西的学弟,原来是你。”
纪澜有些惊讶:“我没打算让陈哥发现这件事的。”
“你和他说了什么?”陈岁淮忽然抬高了声音,提防地看着纪澜,“你接近他想干嘛?”
纪澜看了看周边人,示意陈岁淮小些声:“我们搭档工作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陈岁淮自然是对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知根知底的纪澜极其信任的,可是事关乔璟他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前一世纪澜和乔璟交集少到屈指可数,有什么值得让纪澜重生回来以后绕开自己这个跟了十年多的上司,特地先去见乔璟呢?
陈岁淮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手攥了攥,问:“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前世乔璟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澜藏于厚重镜片后的眼,忽然颤了颤,他以为陈岁淮会永远让这件事烂在过去,没想到那些腐烂的血肉,终于有被陈岁淮亲手撕开的一日。
可他却绕过了这个问题,回答起了前一句:“我上辈子只有机会见了乔璟一面,有些好奇他从前是什么样子的。”
“说实话。”陈岁淮直接了当地点破,“你这种眼里只有钱的家伙,身无分文的乔璟引不起你的兴趣。”
“……”纪澜用食指推了推眼镜,“说得好像我完全没有感情似的……好吧,钱对我来说确实比别的东西都来得重要。”
而有了这样一个设定,后面半真半假的话语对着陈岁淮就能更好圆上。
“人的贪婪就是无止境,尝过金钱带来的权利和滋味就无法舍弃,上辈子跟着陈哥我赚得盆满钵满,这一世我还想跟着你赚更多钱、更早实现财务自由。”
“……你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一些投资关键的事件和时间节点,完全可以自己单干,何必跟着我。”
纪澜摇头:“我的性格规矩谨慎,为人细致但没有做决策的魄力,却是做副手的最佳人选,与你互补才能达到最佳作用——前一世不也因为这一点,陈哥才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吗?我相信你的能力,还想跟着你。”
“说重点,这和你联系乔璟无关。”陈岁淮无情地打断纪澜表衷心的话语。
“这就是重点。”纪澜说,“我以为你从前在做决策的时候并不能始终保持冷静,受到情绪的影响有时候会过于激进,有时候又保守得叫人惊讶,虽然最终的结果都能有盈利,可并不能达到最佳成效。而这些情绪的波动,其实都和乔璟有关。
“听说你们也才认识没多久,所以我想接近他,劝他趁早离开陈哥。这样你们之间的牵扯不够多,乔璟也就不会成为牵扯你一生情绪的存在。”
陈岁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直到这一世才意识到乔璟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可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把这份执念表现了出来,叫身边人看了个干净。
“可是我发现乔璟与我谈起的和陈哥相处的日常,显然与我之前打探到的情报有误差。这世上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定有迹可循,所以我悄悄观察着你们好一阵,前不久才揣测陈哥你也是重生的。”
“我想……陈哥应该有自己的决断,或许这一世可以在不置死地而后生的情况下,让乔氏发展地更好。”
“嗯。”陈岁淮波澜不惊地应道,“我是有考量,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