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做惯了各种农活的妇女来说,学起来轻轻松松。
到下午时,屋檐下已经挂上了两排。
橘红色的柿子均匀散开,从屋顶垂落到下面,瞧着漂亮极了。
宋满冬看了看天色。
北方干燥,做柿饼只要不下雨,是无需太担心的。
柿饼也不需要暴晒,干燥通风处就行。
这点河东大队符合条件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好的房子没几座,空着的院子却不少。
现在他们就晾在当初做食堂的院子里,自秋收关食堂之后,便一直空着。
但前头打扫过,如今再清理起来也快,正好方便了晾柿子。
削下来的皮也被宋满冬放在竹篦上晾晒。
确认了她不是糊弄人,婶子们下手削皮也就没顾虑了。
连着做了三天,河东大队的柿子基本上已经全挂在院子里了。
头一天晾起来的柿子已经开始缩起,橘红色愈深。
但等他们彻底晒好,再进行捂霜,成为漂亮的柿饼,还得一个月。
宋满冬的目光瞄准今日刚摘的柿子,叫大家削皮切块,打算晒成柿子干。
比起柿饼的漫长酝酿,柿子干的完成就要迅速许多。
直接晒上七天左右,就可以拿来吃了。
但这七天,宋满冬也不打算干等。
第二天挨着查验完品质后,宋满冬便借来烤饼的铁鏊,先取了一些柿子干,提前烤制。
烘烤到五分干,装进坛子里加上柿子皮捂上一宿,再拿出来继续烤。
烤至七分干,就可以吃了。
这个程度外皮韧,内里是软的,能嚼的动,也有嚼头,叫人吃着停不下来。
只是放不久。
想多放些时日,还得再烤干一些。
可他们是为了拿去卖,不是自己储存,当然还是口感第一位。
宋满冬烤完柿子干,待到晚上,便请了张大队长来看。
张大队长尝了一口,叫赵胜男他们和帮忙做柿子的婶子们都各拿了一块,“怎么样?”
赵胜男肯定道,“没问题,可以卖的。”
姚娉婷毫不吝啬夸赞,“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柿子干了!”
陆许山趁着他们说话,还想去拿,被徐清给摁住了。
他们自己的多吃点儿没问题,可这是大队上的东西。
他们私下里小动作不断,河东大队的婶子们也宝贝的吃完了手上这一块儿,尽是感叹,“原来柿子干是这个味道。”
大队上的每年能结五六百斤柿子,他们却是没有吃过做出来的东西的。
有位婶子迟疑,“好吃是好吃,但是有点儿太费柴火了。”
另一位婶子担忧,“这能卖多少钱,不会咱们还亏了吧?”
宋满冬的手艺毋庸置疑,可她节俭的能力却叫她们很难不担忧。
“婶子放心。”宋满冬解释起来,“柿子干正常晾晒就行,不用都烘烤。我烤这一炉是想着,提早些弄好,方便拿着这柿子干去说服供销社收购咱们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婶子们松了口气,她们最不怕的就是等待。
比起多晒四五天,耗费柴火才叫她们觉得难以接受。
她们担忧褪去,夸赞道,“宋知青你想的真周到。”
张大队长则是多看了宋满冬一眼,对站在身旁直乐的张兴旺交代,“兴旺,你明天拿去供销社问问。”
“行。”张兴旺满口应下,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儿。
宋满冬的心却还提着,不到东西送过去摆上,她是放心不下的。
张兴旺高高兴兴的去,中午便回来了。
宋满冬见他的黑脸,便知事情不顺,皱眉问起来,“供销社怎么说?”
张兴旺咬牙,“我就说是食品厂搞的鬼!”
骂完才道,“供销社尝了咱们的柿子干,本来都打算收了,知道我是河东大队的人之后,又拒绝了。”
“他说食品厂不要咱们的东西,他也不敢收。”
姚娉婷震惊不已,“食品厂能有这么大能耐?还管得住供销社?”
张兴旺摇摇头,“不是管得住。”
“供销社的主任跟我明说了,东风公社小,进货难,多数东西都是从食品厂拿来的。”
宋满冬,“比起这一点儿柿子干,他们更看重跟食品厂的长期合作关系。”
姚娉婷气急,“这什么食品厂恶心死人了!”
赵胜男起来又坐下,现在已经冷静许多了,“咱们得先想办法把柿子干卖出去,还有柿饼。”
张兴旺点点头,又说,“供销社的人让咱们去县城试试。”
他们大队集体做的痛惜,卖到黑市是不可能的,只能走明路。
无需多想,宋满冬直接道,“就去县城吧。”
张兴旺脸上露出尴尬神色,“……我还没去过县城,大队上也没几个人去过。”
赵胜男想了想,“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就是去问问收不收柿子干么?咱们东西好,不怕没人要。”
宋满冬却说,“不,也怕的。”
她目光掠过赵胜男,又看了看姚娉婷和其他人。
赵胜男是不适合做生意的,她胆子大,脸皮也厚,可心也好,赚不来钱。
姚娉婷能说会道,也擅于跟人拉关系,是因为她情绪波动容易跟人同步,这在打探消息上有用,在买卖谈价上发挥就不太稳定了。
至于其他几个,更是没用。
宋满冬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亲自去,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人。
她没提,“先把这事儿跟大队长说下吧,看大队长有没有什么办法。”
转头又叫徐清约了陈家明。
自打陈家明回了陈家以后,宋满冬见到他的机会就少了。
反倒是徐清跟他交集不少。
毕竟陈家明隔三差五的就要找徐清拿跌打损伤的药酒。
当然陈家人瞧着也不好过,只是他们没陈家明对自己那么大方,只要不影响干活,都自己忍着了。
陈家明拿东西的时候,听徐清说宋满冬要见自己,愣了下,不知该怎么办。
徐清已经冲他挥手,“我只负责通知你,你怎么决定不用跟我说。”
陈家明拿着药酒离开,深深皱眉。
他是没脸见宋满冬的,因为他对陈家人心软,害的他们生意遭了打击。
要是他听宋满冬的,早点儿想办法解决了陈家这些拖后腿的人。
买卖的事儿不会出问题,这会儿说不定又要开始赚钱了。
他已经从大队上的人嘴里听说柿饼的事儿了。
宋满冬出手,肯定是不愁卖的。
反倒是他,根本没什么用。
陈家明垂头丧气的回到陈家,见他们正要吃饭,直接走过去抬腿坐下,顺便把陈老头的碗拉到了自己面前。
这一桌就他的碗里饭最稠,还加了鸡蛋。
陈小婶儿是站在一旁端饭的人,瞧见他的动作,敢怒不敢言,只委委屈屈的看了陈老头一眼。
陈老头喉咙中发出沉沉的声响,怒过之后,还是换了一碗,继续吃饭。
他不是没想过惩治陈家明。
可陈家明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他们可以随意打骂的孩子了。
如今的陈家明个高身壮,家里三四个男人都按不住他。
更何况陈家明毫无顾忌,饭桌说掀就掀了,柜子说劈就拿斧头劈了。
家里的东西坏了没了,是半点儿也不心疼。
他们跟陈家明斗了这么些天,家里是一片狼藉,半点儿好也没讨到。
陈老头敢肯定,这会儿叫老大他们动手,结果就是今天的饭谁也吃不上。
他一忍,其他人也就顺势缩了头。
到最后没饭吃的人,只有陈小婶儿。
她扁扁嘴还没说什么,陈小叔已经催促起来,“站着干什么?去把衣服洗了。”
“我还没吃饭呢!”陈小婶儿不想去。
陈小叔筷子一摔,“你还有脸吃饭?”
他看了眼陈家明,“你没饭吃怨谁?还不是你自己胡来?把咱们家坑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