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满冬:……
姚娉婷瞪着他,“说的轻巧,钱又不是你发行。”
相比之下,宋满冬的话就温和一些了,“钱你能补,别的却是比不了的。”
“一味的给予,不会叫人满足,只会让人更贪婪。”
这话不止是对陆许山。
宋满冬看向赵胜男。
柿子是因她而起,她才应下来,可她知道,即便跟赵胜男没关系,赵胜男也会满口接下。
赵胜男一无所觉,听完她们讨论,点点头,“那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咱们先别出面,看河东大队怎么做,要是他们大队上能推举出来人去办,再好不过。”
“不论是成是败,都算有收获。”
“咱们从旁辅助。”赵胜男思路越来越清晰,“这样即便咱们离开,也不会影响再次河东大队遇上类似的麻烦应顾不了。”
宋满冬点着头。
现在便是等着看张大队长如何选择了。
隔天傍晚,张大队长便召集全大队的人商量起这事儿。
他只字不提陈家明,只说,“咱们的柿子干差不多快晾好了,需要来几个人到县城里推销一下,把他们卖出去,最好是打好关系,等柿饼做好,也走这条门路卖了。”
“人选我现在还没有头绪,大家有没有想表现一下的?”
或坐或站的人群里嗡嗡声响,尽是讨论,没人应和。
张大队长也不着急,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铁牛,你姑姑家的表妹是不是嫁到县城了?要不然你去问问?”
站在门边的铁牛脸上笑容消失,“大队长,那我都好多年没见了,不好意思去找人。”
“为了咱大队也不行?”张大队长问他,“那几百斤柿饼还挂着呢,你眼睁睁看着它放坏啊?”
“不是,我肯定做不这种事儿。”铁牛,“我是怕没弄成,还耽搁大队上的事儿。”
“我表妹嫁过去是高嫁,也当不了家,找她没用。
我记得刘发……”
接话的人转了一圈,接事儿的是一个也没有。
宋满冬她们在一旁听了半天的亲戚关系,这谁家县城里有人是一清二楚了。
姚娉婷嘀咕起来,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去呢?”
“他们都觉得不会成?”
“不一定。”宋满冬摇摇头,“许是怕搞砸了大队上的事情,承担不起。”
“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姚娉婷下意识的说。
完了又想起是在河东大队,不比他们市里。
要是在市里,能有这种出风头的机会,不管成不成,肯定是一堆人想试试的。
宋满冬算着,“单柿子能卖二三十,现在又做成了柿子干、柿饼,价格更贵。最低也是四十起。”
“而且这卖柿子干、柿饼,不比平常卖鸡蛋,什么价他们都懂,拿过去合适就卖。
柿饼这些吃过的都没几个人,心里没底。”
敢应下来,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那就这么僵着?”姚娉婷叹气,又提起来,“大队长就不能表一下态?说站出来的人只管试试,没卖也不怪他们。”
“大队长肯定已经有想法了,等等看吧。”宋满冬只说。
姚娉婷的想法不能说错,但对河东大队来说只是下等之策。
试错也是要成本的。
互相推脱之际,陈家明站了出来,“大队长,我还是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小婶儿混在人群中毫不客气的嘲笑他,“他一个投机倒把的犯罪分子,想什么美事儿呢?”
张大队长也说,“家明你先别急,我这肯定还是要先考虑一下其他人的。”
坐着的人一时间争执起来,有赞同的也有不放心陈家明的。
陈家明却再次开口,“大队长!我保证把柿子干和柿饼卖出去!”
“您给我一盒柿子干做样品就行,路费我自己出,其他的费用我也担着。”
“柿子干要是卖出去了,大队上给我报销路费就行,要是没卖出去,一分钱不用给我。”
他这话一出,反对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张大队长沉吟片刻,“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叫你试试。”
“大队长!”陈小婶儿立马冲出来,“他一个犯罪分子,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他?”
张大队长沉声道,“他不是钱也交了,保证书也写了,都改过自新还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而且他这立下军令状,没卖出去,连路费都不要,咱们试了也没损失。”
“不然你去?”
“还是你们谁愿意去?只要有人站出来,我立马把陈家明换下去。”
张大队长声音洪亮,目光锐利,扫过大队上其他的人。
跟他视线对上的都移开了目光,嘴里说着陈家明,“傻子。”
他们可不干这种事儿。
本来就不想去,要是没卖成,还要倒贴路费呢!
没人反对,张大队长最后便拍桌定论,“那这事儿就定了。”
“陈家明,你明天去大队旧食堂找宋满冬宋知青拿柿子干,有什么问题记得向宋知青问清楚。”
陈家明点着头,神色坚定,“大队长放心,我一定仔细办。”
会议散了。
陈小婶儿还不情愿,陈小叔却骂她,“眼皮子浅。”
“陈家明要是没成,他不就亏钱了?你拦着他干什么?就算成了也讨不到好,咱们家里还能清净一天呢。”
陈小婶儿嘴巴动动,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行。
陈小叔已经催起她,“赶紧回去把衣服洗了。”
陈小婶儿顾不上陈家明了,哀怨道,“凭什么大嫂什么活也不干,我今天从起来到现在,还没喘口气儿呢。”
“我警告你别打什么坏心思。”陈小叔厉声道,“大嫂现在怀的孩子是要过继过来给我当儿子的,你不好好伺候着,还敢抱怨她?”
陈小婶儿又说不出不要孩子的话,她生不了,老二家的也指望不上,只能靠大嫂。
只好又说,“现在天凉,我不想去河边洗,但是娘又不叫我烧水洗。”
陈小叔不耐烦道,“娘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大嫂二嫂也是,就你不行?别废话,能干干,不能干就离婚。”
“别、别离婚!”陈小婶儿慌慌张张的哄他,“我去洗。”
她又不能生了,改嫁也改嫁不了。
离婚跟要她命有什么区别?
陈家明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从前不想管,可现在却不会放任他们。
想不叫陈家人拖他后腿,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就彻底把陈家人震慑住。
可没有正经理由,开不了介绍信,即便离开了东风公社,也只能躲躲藏藏。
陈家明不想过那种日子,也不甘心。
错又不在他,凭什么是他躲避?
但要让陈家的人不敢惹他,先前做的还不够。
临走之前,陈家明又痛痛快快的把家里能砸的东西给砸了。
在一片哭天抢地的呼喊声中出了门。
宋满冬将装好的柿子干交给他,又仔细说了柿子干柿饼怎么做的,连着陈家明其他问的话都解答了。
陈家明提着柿子干,指节上还带着淤青,“我明白了。”
又郑重道,“谢谢你,宋知青。”
“陈家明!”捏柿饼的平男从屋里探出头,“你可一定要卖出去啊!”
陈家明愣了下,才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他原以为大家都不看好自己,没想到还有人支持,心情有些怪异。
从河东大队到县城,只要一上午。
但是下午县里到东风公社的车在三点,晚了就没有了。
陈家明这一趟大家是做好了他当天回不来的准备。
没想到他第二天也没回来。
宋满冬正忙着摘柿子塞进坛子里,晾好的柿子只差最后一步——捂霜。
这一步之后,柿子才会更甜。
铺一层柿子,撒入柿子皮。
“陈家明怎么还没回来?”王喜娟一边给她递柿子,一边担忧。
另一人猜测,“不会是没办成,又说了大话,觉得丢人所以不愿意回来吧?”
宋满冬手上速度不变,没插话。
她只知道陈家明介绍信开了三天,柿子干也晒好了,要是陈家明今晚还没回来,她就得准备去卖柿子干了。
在离开前,柿饼最好全部入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