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再叫你们帮忙。这汤不好换手,万一交接没稳,你们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宋知青,你松手,不会出问题的。”女孩儿信心满满。
宋满冬回忆了下她的名字,“二丫,我知道你厉害,可真摔了就麻烦了,你爹娘少不了要揍你。”
二丫犹犹豫豫,最后松了手,还是坚持,“我可不是端不好。”
“我知道。”宋满冬哄着他们,“下回旁的不容易出错的事儿再叫你们帮忙。”
“这汤我得赶紧给宋县长送过去,就不陪你们玩儿了。”
“我们跟你一起。”二丫走在她身边,“宋县长就吃这个啊?”
他们坠在后面,没挡路也没跑跑跳跳,宋满冬当他们是新奇,也就没继续赶人。
听见二丫的话,宋满冬疑惑了下,“嗯?”
二丫天真道,“我娘说县长每天一只鸡,一条鱼,吃鸡只吃鸡腿,吃鱼只吃鱼肚。”
宋满冬听的好笑,或许别处的县长能这样,但怀安县的还不至于。
实在是太穷了。
宋满冬不打算攀附宋县长,但也不会故意曲解宋县长。
她解释道,“宋县长这几日跟大家修水渠的时候,吃的跟大家都一样。”
“至于他平时吃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等他病好了问问。”
“好~”几道童声齐齐应了。
二丫又问,“宋知青,你能不能不走?在我们大队做一辈子知青啊?”
宋满冬愣了下。
要是换个大人说这话,她定然是要生气的。
河东大队这条件,让她待一辈子,不是害她么?
“我是知青下乡,既然有下乡的时候,也就有回城的时候。我不是这里的人,早晚要离开的。”
宋满冬先说,又问她,“为什么想要我在河东大队一辈子?”
“你会做香香的饭,还会做柿子干!”
“还会做酸豆角!”
“我娘说你做的柿子干给大队赚了好多钱!”
“我想大队上每年都能赚钱,这样我们就吃上肉包子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最后汇聚成一个想法,“我们不想你离开。”
宋满冬想,要是赵胜男,这会儿怕是昏头直接应了吧。
但她本就不是冲动的人,更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宋满冬没有糊弄他们,而是认真告诉他们,“我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靠我是不可能让你们都吃上肉包子的。”
“但是你们可以。”
“啊?可我们什么都不会啊。”二丫挠头。
宋满冬告诉她,“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什么都不会,但我现在能做柿子干帮大队赚钱了。
你们将来说不定比我还厉害。”
“现在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大队上富裕起来,奔着这个好好努力吧。”
“真的么?”二丫惊讶,“你八岁的时候,也什么都不会?”
宋满冬肯定点头,“我还吃不饱饭,天天干活,比你们过的还惨呢。”
“哇!”二丫发出惊呼声。
另一个小孩儿困惑着,“可我们想不到怎么才能让大队上富裕啊?”
宋满冬给他出主意,“不知道的话就多读书吧。”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在别人那里找到答案。”
到宋县长住的院子附近,宋满冬便停住脚,“好了,你们就送我到这儿吧。”
“宋县长生病,不能打扰他。”
二丫他们都点了头,乖巧离开。
宋满冬才推开门。
她探进头,跟徐清打了个照面。
徐清正在翻卫大根的手记。
卫大根不是正经科班出身,做整理也不太会,就是把情况和诊断还有心得一股脑的写上去。
上面记得潦草混乱,他也是纠结了很久,才把这手札拿出来给徐清。
“你怎么来了?”徐清将手记扣在小方凳上,站起身来,看向宋满冬手里端着的汤,受宠若惊,“给我送饭?”
宋满冬压低了声音,“给宋县长的。”
“你自己待会儿回家吃去。”
徐清犹豫了下,想着里面的人的情况,放弃了跟他抢饭吃的打算,“你怎么想起来给他送吃的了?”
“也跟胜男一样,觉得他这种亲自下地干活的行为值得称赞?”
宋满冬先解释了一下,“大队长说张大娘这几天给他送的饭都没怎么动,怕他身体饿垮,叫我送点儿吃的试试。”
“至于他把自己累倒这事儿,我要是支持胜男,就不会在她开口的时候一言不发。”
宋满冬白他一眼,又看着屋子的方向叹声,“愿意跟大队上的人一起下地干活,只能说明他是个好人,是不是个好县长可不好说。”
徐清赞同,“确实。”
又说起来宋县长的情况,“他的烧我能退,不过总是做梦,有梦魇,所以一直不见好。”
宋满冬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怎么不送他去县医院。”
“就这点儿小毛病,有我在还用送他去医院?”徐清自信道,又瞥了眼屋子,“再说这位也不愿意去,兴许喜欢这么躺着吧。”
宋满冬提醒他,“你说话小声点儿。”
“我这已经够客气了,对这种自己折腾自己的病人……”徐清啧了一声。
宋满冬把碗塞给徐清,“你把汤送进去吧,看能不能叫醒他先吃点儿东西,我就不进去了。”
“我去看看。”徐清虽然觉得这人脑子不是很聪明,但也不至于不管他。
真要说起来,他比大队上其他人还盼着宋县长快点儿好起来了呢。
不然他得天天守着,隔会儿看看,太折腾人了。
宋满冬在外面等着,又打量了一下院子。
一眼就看到头了。
空荡荡的,十分萧条。
风吹着桌子上的本子,一页页的把本子刮走了。
这声音跟凋零的树叶声一样,宋满冬回过头来的时候,本子已经掉落在地上。
她走过去捡了起来,迎面就是极具冲击力的字。
宋满冬皱眉半晌,一个字也没看懂,照模照样的重新放在方凳上。
要不是这字跟徐清的同出一辙,她都要怀疑徐清是拿着这东西装模作样了。
徐清进屋的时候,宋瑾才闭上自己瞪着的眼睛。
他耳朵比常人灵一些,将两个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他们竟以为自己是傻子!
宋瑾原本虚弱苍白的脸都气的带上了血色。
他看起来就那么像是傻子么?
亲自动手挖水渠还不是为了做表率,带动他们的积极性?
“宋县长?”徐清在床边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瑾装作刚醒,被他扶着坐起来,端着碗却没有吃的想法。
他现在一肚子气呢。
徐清温声劝他,“宋县长,今天换了人做饭,味道应该不差,你尝尝看。”
“要是不合胃口,我再叫人做别的,你这都三天没怎么吃饭了,身体也熬不住。”
这温和尊敬的态度,要不是他这会儿脑袋清醒,都会徐清以为刚才在外面议论他的话是自己的错觉。
宋瑾腹诽着,缓过来,便沉声道,“我查了下资料,东风公社今年河床比往年高一些。”
徐清敷衍点头,“嗯嗯。”
宋瑾冷笑一声。
就这反应能力,还好意思说他傻?
到别的地方,随便来个人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
都点到这儿了,说明会这河床高出事儿。
非得叫他说这水渠今年不修好,明年一旦下暴雨,必定淹了?
徐清瞧着他的脸色,琢磨了一下,吹捧道,“宋县长你真厉害,这你都能看出来。”
吃个饭还得叫人夸。
要不是怕他迟迟不能下地,砸了自己招牌,真不想管他。
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