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红蕊握紧的拳头直哆嗦,却在此时?,一只?稳健的大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袭红蕊转头,就?见崇文帝笑吟吟看着她,眼中盛满温柔的鼓励。
袭红蕊攥紧的手指,一点点伸开?,转头看向他,好似找到了力量。
转头,直接反客为主,搂着崇文帝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
在底下的那个官员说到精彩的地方时?,掩唇爽朗一笑,毫不顾忌的跟下首的官员答起腔来。
那人反应很快,立刻舌灿莲花,将皇上娘娘和新人,一起赞扬了一个遍。
因着本来就?是一个非正式的喜宴场合,袭红蕊搂着崇文帝的胳膊,大方的和脱下官衣的朝臣说着家常话,群臣也不好说什么。
人群中有暴脾气,想要爆发?,被他身边的同僚,不动声色按住的。
有平静如?水,气定神?闲任周围纷纷扰扰的。
还?有转悠着眼睛,不停观察皇上和同僚的。
当然也有迫不及待,向新娘娘献媚的。
百种人,百种反应,百种神?情。
这就?是盘踞在这个王朝顶端,最顶尖的掌权者们,袭红蕊第一次在这么个不严肃的场合,和他们不严肃的直接面对面了。
袭红蕊在欢笑的间隙,将视线逡巡在每个人脸上,品味着他们脸上的每一分神?情,和每一个互相交汇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垂下眼眸。
好像,也只?是人而已。
其实,在袭红蕊第一次踏进上书房时?,弹劾的奏折就?雪花也似的飞来,这是朝臣对皇帝的第一次试探。
崇文帝只?是平静地看着,然后平静地笑了笑:“焉敢窥测朕后宫家事?”
一句话,瞬间让进言的人瘫倒在地。
大齐虽不杀言官,但凭这一句,就?可以绝了他的仕途。
回头看向其他大臣,他们不动声色,目不斜视,事不关己。
所以他只?能咬牙认命。
从他被推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没?人会可怜他,只?能乞求上天,让他躲过此劫。
然而事到关头,证明了求神?无用。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在席上鼓弄唇舌啊。
被罢官夺职,赋闲在家,多年经营终成空后。
他变卖一切,乞求昔日旧友,让他的妻子,将一份礼物,送给宸妃娘娘。
于是他又回来了。
他可以感受到其他人或轻或鄙的目光,但是大人们啊,不能让小人活不下去吧!
虽然崇文帝想扶持太后摄政的心,已经越来越明显。
但只?要是人,就?有一千个心思,无法连成一片。
有人一唱一和,宴席底下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而在八十六岁高龄的左相萧南山,颤颤巍巍地举起酒杯,敬皇上娘娘的时?候,气氛达到最烈。
袭红蕊拢着崇文帝的胳膊,一起大笑着回他的敬酒,崇文帝还?笑吟吟的祝他长命百岁。
宴席上宾主尽欢,礼金也是收了无数,每个人都?很快乐。
直到最后回銮的时?候,袭红蕊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松懈下来,抬头看向崇文帝,眼里不自觉带上了迷茫和无助的泪光。
崇文帝看着她强撑场面的样子,不禁长叹一声。
将这样一个庞大的摊子,交到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身上,让她面对一群虎狼之人,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除了他的妻子,他不知道该信任谁。
她的小妻子,也做的很好,不管面对什么,都?可以用自己柔弱的身躯顶上,丝毫不怕。
而以她的聪明伶俐,如?果被他精心调理?几?年,肯定不会逊于他子侄辈的任何人。
他只?是老了,不是马上就?要死了,萧南山活到八十六岁,还?在那活蹦乱跳,他为什么不能呢?
那些人在他活着的时?候,别想打他和他小妻子的主意?!
袭红蕊将自己依偎在崇文帝的肩膀上,这次是真的把?他当依靠。
不管怎么说,她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是这个老头送给她的。
如?果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被皇帝偶尔看中,就?捡回宫里的一个宠妃,那她现在一定会很快乐吧。
她肯定会傻乎乎地享受一切能享受的,把?这个人当做一座金山,一座菩萨,欢天喜地的靠在他身边。
一个女人最大的追求能是什么呢,还?不是一丝有着有落的安全感。
老头子给她的安全感太足了,足到如?果没?有预知视角,会让她在安逸中消亡,直到无力回天时?,才猛然惊醒。
所以感谢那个预知视角,让她知道了一切,知道一个最大的秘密。
那就?是——
龙椅上现在这位皇帝的死期。
眼下这潭水,之所以可以搅的那么浑,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谁都?无法断言皇帝的死期。
而浑水终会归于沉淀,水落就?会石出。
老皇帝预计的剩余时?间是十年,身体露出败象只?用六年,现在,已经过去了第一年。
第62章 别管平不平等
回首过去, 硕果累累。
展望未来,一片漆黑。
就算她?现在获得了国公府的支持,就算她?现在成功的被立为一个新的标杆。
只要到了第?六年, 老皇帝的身体露出力不从心之态, 浪潮顷刻就会翻涌而来。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不过是浪上浮萍,等失去老皇帝这棵参天之树, 无根浮萍, 注定会被大?浪拍碎。
抬头看向崇文帝, 因为一天劳碌, 不可避免露出的疲惫神情, 袭红蕊开始叹气。
“黄老爷,今天太累了吧, 你要好好休息, 保重身体。”
崇文帝看向她?,笑着拍拍她?的脊背。
他最近确实太累了,比过往几年, 加起来都累。
可是看着底下各怀心思?的朝臣, 他突然觉得, 自己?醒悟的还是太晚了。
还好, 他现在还有力量。
他会用尽所有力量,给他的小妻子铺好路!
拍着她?的脊背笑道:“放心吧,朕还没有那么不中用,你也快回?去休息吧,现在你一边学文章, 一边协理后宫,肯定也很累吧。”
袭红蕊笑出声, 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臣妾可不怕!”
崇文帝哈哈大?笑,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
年轻真?好啊,初生牛犊不畏虎。
袭红蕊自顾自跳下銮驾,将崇文帝小心扶下来,交到德仁手里:“公公,陛下就交给你了。”
德仁忙点头哈腰的称是,袭红蕊势若雷霆,干脆利落的一系列手段,已经让他丝毫不敢小觑了。
崇文帝从銮驾上下来后,又回?头嘱咐抬銮的人,将袭红蕊送回?清华宫。
皇帝的銮驾,后妃同乘,已经是破天荒的恩典了,单给后妃用,更是闻所未闻。
但皇上发话了,就是一句话的事,谁敢说什么,于是燕小飞忙招呼抬銮的人,将娘娘抬上去。
袭红蕊独自坐上皇上的銮驾,感受着这独一份的荣耀。
她?学着崇文帝的样子,将手搭在龙头扶手上。
銮驾是比照崇文帝的体型定做的,她?两臂伸开,使劲伸伸指尖,将将够到。
此时的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伸出手也不冷,袭红蕊在微凉的夜风中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啊,这种感觉,确实有点爽哦!
靠在椅背上,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惬意,头顶上的月亮,好像也比平时圆了。
袭红蕊看着看着,思?绪逐渐飘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某一刻突然惊醒。
话说,这时候,她?的傻缺弟弟,是不是在圆房啊?
怎么突然间那么不爽呢……
……
袭绿柳终于送走了所有人,傻笑着进了洞房。
有皇上和娘娘在场,一群三四五六十的老大?爷,当然不可能起哄闹洞房什么的,所以?袭绿柳喝得不多?。
但是看清摇曳烛光中,新娘比芙蓉花还娇艳的面容后,袭绿柳的脸“腾”一下全红了。
使劲咳嗽好几声,终于想起了话头,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饿了吗?”
白怜儿身边的陪嫁丫头画屏,“噗嗤”一声笑出来。
而坐在正中央的白怜儿,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怯生生地点了一下头。
袭绿柳顿时逃出生天,来了精神:“你等着!你等着!我给你煮碗面去!”
说完竟真?的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去厨房准备面去了。
画屏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姐:“小姐,咱们姑爷,是不是有点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