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树拍武打戏极为出彩,毕竟坚持了两世每天练习拳脚,虽然不知道和现在的专业人士比是什么水平,但在片场和花拳绣腿的其他演员比,便出色得有些过分了。
她手脚都迅速,不拖泥带水,用着塑料的剑,有时候都能舞出声音来。
每次的武打戏没有冬树的时候还好,大家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水平,几个动作过去,又原地转个圈,便算是结束了。
但要是冬树参与其中的武打戏,就很明显地能看出差别来。
导演也觉得为难,他真的很欣赏冬树,不可能要求她去糊弄,只能让她“慢一些”。此外,便就只能提高对其他人的要求了。
本来大家都糊弄着,拳脚都落不到对方身上,礼貌性地摩擦下衣角就够了,现在必须都有些肢体上的碰撞。
其实动作仍然是很慢的,也一点都不疼,但这事就是让大家很不爽。
导演总说“看看冬树怎么打的啊!”“再认真点!”“哎呀,你们要是和冬树一样,我还操什么心!”
冬树隐约感觉这样不太对,但工作就是工作,她拿了钱就得好好做。因此没有多想,也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到了当年既生的情况中。
有些演员很小就没读书,当了几年混子和小太妹,找了路子,跟着剧组跑了好多年,比起道德规范更信奉社会上的规则。他们朴素地觉得,谢冬树这种学生,没进过社会,是时候让她吃点亏了。
他们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反正以后谢冬树以后都是要被社会教做人的,他们看在同组的情谊上,大可以先给她上一课。
他们自然不会自己去和冬树说些什么,没看到吗?导演都记住了她的名字,和她对上了,对于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可以借刀杀人。
居贺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休息的时候,居贺躺在长椅上,翘着腿休息,他头上一柄大大的遮阳伞。现在刚过了年不足一个月,阳光并不足,但居贺的经纪人知道他是易晒黑体质,每次都叮嘱他一定要站到伞里来。
他的经纪人有些事情,离开了一会儿,居贺便立刻招手,把周围几个闲着的女孩叫了过来。
他的经纪人不喜欢看他这样,他便偷摸着干。
不一会儿,他身边便聚了好几个小演员,男生女生都有,大家围在他周围,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居贺喜欢什么,他们就说什么。酒吧里的故事,夜店里的新鲜事,另外就是对他的吹捧。
“贺哥演得真是太棒了,”一个演侍卫的男演员忽然开了口:“我家的小表妹特别喜欢你。”
“你表妹好看吗?”居贺笑起来:“要是好看,带过来热热闹闹。”
男演员笑起来:“好看是好看,就是才小学六年级。”
他们哄堂大笑了起来,居贺气哼哼地摆摆手:“我也不是那么畜生……”
演侍卫,并且和冬树有过对手戏的男演员继续说:“我之前也觉得贺哥演什么都好,但上次听导演说还是谢冬树武打戏演得好。”
旁边的人听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有些人对冬树没意见的,也看出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针对冬树了,自然不敢说什么。
另几个一直看不上冬树的就开口了:“不是吧,我觉得贺哥演得最好。谢冬树只是花拳绣腿罢了,要是现在,放在生活里,她根本打不过贺哥……”
“但是导演说,谢冬树是真懂点东西的。”
“不可能,就算她懂,怎么可能打得过贺哥,她那小胳膊小腿的,也没什么力气。”经常和居贺聊天的几个女生转头问:“是吧,贺哥?”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慢慢就把居贺的好胜心挑起来了。他自然见过一些老前辈,手脚利落,但他不觉得冬树真的很厉害。
他想着,冬树就算真的练过,但毕竟体力不行,他怎么可能打不过?
居贺一下子迷了心,当即喊道:“冬树!谢冬树!”
冬树正在旁边压腿,她今天戏份不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叫她,所以一直在旁边等着。
她扭头看了居贺一眼,居贺摆摆手:“过来。”
居贺的态度不怎么尊重,但之前他对她还算挺好的,戏里帮她遮掩过卡在桌子缝隙里的衣服,有些张扬,但不算坏。
冬树站起身,走了过去。
居贺也站了起来,他个子高,俯视着她,得意洋洋地想着:她肯定打不过我。
在片场的生活无聊,居贺很久没有去酒吧和夜店里,他克制着自己,不敢太过放纵,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些消遣。
“和我打一架。”居贺居高临下地说。
冬树有些疑惑:“我们两个没有对手戏。”
没对手戏练什么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她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微微仰头看居贺,眼睛里是发自内心的不理解。被她这样的纯粹的眼睛盯着,居贺忽然间找到了一些自己从没有过的感觉来。
他喜欢甜妹,喜欢看起来就柔软、娇滴滴、无辜的眼神,但似乎眼前这样的,也不错。
居贺笑起来:“没对手戏也没关系啊,我就想让你和我打一架。”
他想证明自己比她强,等他把她打倒,按在地上的时候,从上直接俯视着她,那是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想必她也是会心动的吧。
她这样冷淡的,看上去就没开窍的女孩,要是真的心动了,也是令他骄傲的成绩。
冬树不理解,她不想打,觉得没什么意思:“我不想打。”
她说着话,转身就走,但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居贺的手就伸了过来,他如同玩一样,直接把手伸到了她的后脖颈。
居贺想得很美,她脖子细,他可以一把抓住,全然地控制住她。
但他不知道,脖子是很脆弱的地方,是常年练武的人最为敏感的部位。
在感受到身后有风的一瞬间,冬树下意识就动了,她伸出双手,简单利落地抓住了身后伸过来的手,然后猛然使力。
居贺带着他运筹帷幄的笑意便躺在了地上。
这是谁都没反应过来的发展,场中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拍戏的声音。
居贺躺在地上看着天发愣。
他慢慢缓过来,然后心中涌出了强烈的怒意。他气急了,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只是想逗逗她,她就这样对他吗?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盯着看,他怎么能丢这么大的人!
居贺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愤怒到无法克制:“和我打一架!”
他说着话,便朝着冬树冲过来。
居贺身后的人,窃窃私语起来,满脸都是笑意,还有人吵着说要去找导演。
冬树终于缓慢地意识到,她被人针对了。
不能找导演,导演最讨厌剧组里闹事了。
一个小演员和男二有了矛盾,导演又能怎么处理?
即使是剪掉了她的所有戏份,导演也一定会让居贺满意的。
冬树知道了自己没有选择。
她脚下微微挪动,手上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但居贺的拳头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却没有做出任何的防护和反击。
居贺恶狠狠的拳头,便直接击打到她柔软的、没有任何防护的腹部。
冬树满脸痛苦,身体都向后趔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居贺万万没想到她根本就没防,这一下便将他的理智全都拉了回来。他看着满脸痛苦的冬树,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冬树捂着腹部,嘴唇颤抖着开了口:“……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居贺全身一动不动,他没有表情,猛然转身离去。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好看,旁边那几个凑热闹的人都离开了,有人小心翼翼过来问冬树还行不行。
冬树扶着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她的背一直蜷缩着,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居贺这一天都没再说话,不搭理任何人。
下午还有冬树的几个镜头,她去拍戏时一切如常,但出了镜头便总是靠着树,微微弓着腰。导演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冬树的几个镜头放在一起,拍完就让她离开了。
冬树回了自己的房里洗漱后,没多久居贺的经纪人来了。
“没事吧?”经纪人叹着气:“我狠狠骂了他一顿,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这事怪他,不怪你。”
经纪人崖哥是圈里有名的老人了,居贺能有今天的地位有一大半都是因为经纪人,他发了火,居贺也只能听着。
冬树老实地回答:“也怪我,手下没轻重。”
尽管手还捂着腹部,但她一点都不抱怨,经纪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给她留下了点药便离开了。
冬树终于躺在了床上,她的手终于离开了腹部,演了这一天,其实还挺累的。
居贺确实打到她了,有些疼,但她根本就没有受什么伤。居贺那样的弱鸡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她自然能躲开,但躲开了,居贺的怒气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呢?
冬树拿了个苹果,趴在床上有滋有味地吃着,苦肉计啊,她都多久没用过了。这事肯定不能说给清卉听,听了她会很难过的。
但冬树并不在意,为了生活,不丢人。
尊严大家都想要,在需要的时候能放下尊严才是强者的表现,她一贯都是这样想的。
她苹果吃了一半,忽然手机响了,是她之前没见过的号码。
冬树立刻把苹果放到一边,装出虚弱的样子来:“喂?”
是刚刚居贺经纪人的声音:“谢冬树,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实在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还没有经纪人?”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这边能给你安排一个?不用担心,合同的自由度很高,能提供一些不错的资源给你,我很希望你能接受,主要还是居贺今天实在抱歉……”
第52章 华丽的鸟
冬树有些拿不准, 最后她给小央打了个电话。
小央那边热热闹闹的,像是在聚会:“喂……我待会打给你。”
小央在那头没叫冬树的名字,她便猜到, 应该是在和一些人应酬。
她等了好一会儿,等来了小央的电话。
小央的声音比刚刚含糊了一些,像是喝醉了一般,但一开口, 他便说:“我没醉,刚刚吐酒了,待会就缓过来了。”
冬树听着小央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喝了一大杯水,电话那头小央大大地舒了口气,终于开始和冬树说话了。
“怎么了?”
“是这样的……”冬树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小央安静地听着:“其实我之前想过帮你安排个经纪人, 但我一直找不到好的。”
“说实话, 这事你办得挺好的,自己吃点亏但没留后患。崖哥公司那边给你安排的经纪人肯定不会差,办事能力肯定不错。但崖哥那里出来的经纪人, 合同在他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