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是前朝公主国?破家亡之时的出家之地,后来公主的爱人复国?之时,她栽下的树一夜变作满树红叶,山寺下马蹄声声。
公主又还俗嫁给了皇帝,这座寺庙也就取了红叶寺的名字。
李持月津津有味地听?着,只道那?爱人还记得回来寻公主,当真情深义重,想来二人之后一定过得美满,“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季青珣笑道:“本就是传说,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后来又怎么样?了。”
这样?啊……李持月有些失望,又悄悄看向牵着她手的季青珣。
他的侧脸带着少年人的精致清冷,好看极了。
“听?说,这里?的姻缘树很?灵验。”季青珣忽然说道。
“姻缘呀……”
李持月捏紧了给他擦汗的帕子?,想到了什么,脸蛋突然红扑扑的。
两个人不经意对视了一眼,又齐齐扭开头。
季青珣泛起一丝红,抵唇轻咳了一声,“我?只是听?说了,才带你来看看。”
“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当李持月看着那?棵参天的大树上满树都是红绳时,眼里?都是惊奇,无数的红色丝绦垂下,将一棵梧桐生生装点成了红色柳树,树好像也有了神性。
所以这么多的人,真的都如愿相守了吗?李持月想着,就这么问出来了。
季青珣说道:“只是求一个愿景罢了,但?是,他们至少知道自己心中有喜欢的人。”
“我?也有!”她答得很?快,随即赧然。
“是谁?”季青珣问得更快。
“我?喜欢——”李持月看着他的脸,胸口涌起无限的冲动,可怎么也说不出“我?喜欢你”四个字。
最后只能低头拿鞋尖写?字,咕哝:“也没什么……”
她不时偷望他两眼,看得季青珣的心跳加快,他低声说道,“我?也有。”
“是谁?”
“两个字的。”
李持月愣了一下,脸转瞬就苍白下来,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要跑。
季青珣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连忙追上去,拉住她不让走。
“怎么了?”
“你走开!”她用力推他。
季青珣还是少年,头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却遭抗拒,难免茫然又伤心,也不想打那?些哑谜,“阿萝!我?喜欢你,让你很?生气吗?”
推他的手一顿,李持月眼睫上还噙着泪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你为什么生气?”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强硬,轮廓已经有了成人的影子?。
“你说你喜欢的人两个字,可是我?叫李牵萝啊!”
李持月又可怜,又生气,捏拳打他,“你吓死我?了!”
季青珣也傻了,神情如冰山消融,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光华来。
心情是此生从未有过的跌宕起伏。
他不是自作多情,阿萝此刻的举动,也将心意昭然若揭。
欢喜像潺潺春泉一般涌了出来。
“但?我?只会叫你阿萝啊,或者,公主?”季青珣挨打了也开心,握着她的手问,“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李持月在他紧盯下撇开视线,轻点了一下脑袋。
又担心他没看见,又点了一下。
季青珣那?一刻的欢喜,多少言语都解释不清,他想背着阿萝再在这山上多走几个来回!
向来聪慧的他不知从何?说起,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想喜欢……不是,也是!我?想照顾阿萝,可以吗,一辈子?!”
李持月擦了一下刚才还挂着的泪珠,又点了点头,“我?也喜欢你的。”
后来,姻缘树上也挂上了他们的红线。
李持月牵着心上人的手仰头望着,默默盼着和他也像树上红绳的寓意一样?,结成良缘。
结果那?天说着力气很?大的人,在回去的路上却累得睡着了。
天色昏暗,李持月就撑着脸看了季青珣一路。
她乌亮的眼珠转了一下,笑着用气音悄悄问了他一句,“十一郎……做我?的驸马吗?”
明明在睡觉的人翘起唇角,拉上了她的手,“嗯”了一声。
他竟然没睡!
李持月脸有些烧,控诉他:“你没睡怎么不说话呀?”
怎么能偷听?她说话呢?
“我?只是累了,闭了一会儿眼睛。”季青珣晃了晃她的手,“阿萝原谅我?好不好?”
他偶尔会撒娇,也很?有用。
李持月咬着唇,“算了,不跟你计较。”
过一会儿,她又问:“那?棵树真的灵验吗?”
“跟树无关,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是我?要做到的事?,”季青珣起身从后面抱紧了她,向她许诺,“我?和阿萝都不会再孤单了。”
李持月被季青珣抱着,一颗心荡悠悠的,哪里?会不信他。
而且她觉得两个人互相表明了心意之后,季青珣就喜欢上了同她这样?,过度的亲近……
那?时候,李持月真的觉得他们只有彼此了,而且一辈子?都会是这样?。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季青珣见她明显是沉浸在了回忆了,也跟着回想起那?段过去,心尖柔软。
他从未在意那?棵树传闻的真假,只是相信自己能护好两个人的感情。
现在看来,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阿萝,说好了是一辈子?,我?不会放开你的。”他握紧她的手。
李持月从回忆中惊醒,猛地抬起眼看他,泪意散去。
难道季青珣为何?要去红叶寺,难道想跟她重温旧梦不成?
她一点也不想,抽手推脱道:“本宫还要养伤,难道要被抬着跟你上红叶寺去?”
“去嘛,”他殷勤撒娇,嗓音吃过糖糕之后,竟还有点甜滋味:“咱们可以如从前一般,我?背你上去。”
怎奈郎心如铁,李持月身子?一扭,留他一个后背:“大冷天的,何?必登山挨冻,不去!”
季青珣的眸光黯淡了些许,但?他也不着急:“那?就等?你好了,春和日暖的时候,咱们再上红叶寺看看?”
碧色的眼睛危险时有一种异常的绚丽,此刻眉毛下撇,又是十分的楚楚动人,那?张脸一个劲儿往李持月眼前凑。
可她仍然不肯:“本宫去的是枫林行?宫,离红叶寺很?远,今年雪大,眼见是会封山,还是不去了。”
“你要去枫林行?宫?”
可怜的神色一扫,他怎会猜不出阿萝突然去行?宫的原因呢,“就这么想避开我?吗?”
“怎么会,本宫等?着你把地道再挖到本宫寝殿下呢。”
她咬牙切齿,掐着他的下巴晃了晃。
那?张漂亮的脸在她手上笑得浓烈又清冷,“那?我?再猜猜,你是不是让上官峤提前走了?”
李持月的脸一沉,撒开的手被他抓住,季青珣就着指尖的皮肉轻轻嗫咬。
她敷衍道:“不是你想让本宫不见他的吗?”
“是啊,那?他知道是这个缘故吗?”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会让他知道的。”
季青珣亲完了手,和自己的手扣在一起,翻来覆去地欣赏。
李持月也觉得心累,分明恨之欲其死,可是怎么也甩不开这个人,又处处受他威胁。
不能宣泄自己的仇恨便罢了,还要被他动手动脚的,真是让人郁卒。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她索性装死,绝不能要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持月“啪——”地又躺下了。
可季青珣要勾她说话,怎么可能让她安卧着:“太子?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你真的要等?皇帝自己出事?吗?”
她果然抬头:“什么意思?”
季青珣趁机亲了她脸颊一口,果然又挨打。
他面色如常:“皇帝派人去搜查令狐楚府邸,是一定能搜出东西来的,刺杀之事?,太子?跑不了。”
“你做的?”
“上官峤能做的事?,我?能帮你更多。”季青珣跟她表忠心。
李持月怀疑这个人就是死了埋坟里?边,嘴都还会动,而且喊出的一定是三个字:上官峤。
季青珣看她眼神有些奇怪,“怎么?”
“没事?。”
不过太子?又输一次,这一回她定是不会客气了。
李持月转头吩咐外边的解意:“一到枫林行?宫就传医正来。”
季青珣知道她要做什么,笑里?尽是宠溺,“还算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