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宁暗暗松了一口气,没心没肺把她的话接过来:“我就说宝令阿姐是个最明白事理的,还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情如何迁怒你,埋怨你,倒把你愁得不行,这不就全都说开了吗?”
魏宝令笑着说是啊:“王妃若是为这个上愁,真是没必要的,若知道你很放在心上过不去,我早早就来蜀王府同你说清楚了。
我既然不说,便是只当没有这回事。
也不想叫外面不相干的人听了去,免得再传出闲话来。
我是个女孩儿,名声着紧。
肃王殿下的清誉一样要紧得很。”
她连眼底都是温柔一片。
姜莞多看了两眼,才稍稍安心:“你肯这么想,我就真的安心了。”
她五指并拢着,落在小腹上,轻轻覆着:“许是有了这个孩子,想的就更多些,从前也没这么小心谨慎的。
我今日听了这个话,正好宁宁来找我,王爷又出府办事儿去了,我跟她说了半天,就是犯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怕你心里埋怨我,记恨我,想跟你说清楚。
又怕你自己不开口提,不声张,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也不想再说这事儿,我贸然与你说了,反倒招惹的你不痛快。
这不是表姐过来瞧我,同我说暂且不回河东去的事情,正好听见我跟宁宁说这事儿,也跟着劝了我几句。”
裴清沅才笑着接话过来:“可说呢,方才还跟珠珠说,下个月大相国寺有法事,到时候我跟宛宁带你一起去。你来了盛京这些天,也还没到大相国寺去看过。
那边景致不错的,况且又有法事,也算是赶巧。
我来京中也有差不多一年时间了,都没遇上过。
这会子见了你,听你说实在没有放在心上,想得通,总算珠珠是能放宽心了。
下个月咱们去大相国寺,只管玩乐,也不必想着什么散心透气的。”
魏宝令只管说好,然后转过头来就又问裴清沅:“你不急着家去吗?我前些日子还听王妃说,估摸着我到了京城,你就该回河东去了,又实在很可惜,不然咱们两个脾性相投,自然能相处得好。
我这来了没多少日子,总想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倒恨不能天天跟你住在一块儿。
只是又不合适,才一直没敢跟长辈们说呢。”
裴清沅刚要说话,周宛宁嘴里的瓜子吃完了,这会儿气氛又好,她嘴上快起来,揶揄起裴清沅:“她怕是走不了了,郡王妃眼巴巴的等着她做郡王府的新妇呢,怎么肯轻易放她回河东去。”
她话音落下,裴清沅果然脸上一红,倒没见着尴尬。
姜莞瞧着也是好事儿。
最起码她心里不怎么抗拒排斥这个事情。
如今宁宁玩笑两句,她也不当回事儿,也不反驳,纵使是还有心结没有完全解开,可只要是她自己没有那么抗拒,真的能成全这桩婚事,赵然好好对她,总能把她的心结给解开的。
那头魏宝令抿了下唇,似乎有些犹豫。
姜莞看见了,当她不知情,笑了两声:“宝令表姐怎么也后知后觉的。”
魏宝令可不是后知后觉。
在会稽郡的时候她就觉着赵然对裴清沅格外上心。
来京这一路上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二娘心那么大,都没敢动过赵然心思的缘故。
人家既然心有所属,那就没必要上赶着。
魏宝令顺着姜莞的话又笑了笑:“倒不是说后知后觉,我先前也有所察觉,可这种事情,不好挂在嘴上说,又恐怕是我看错了,想错了,就没敢提。
宛宁方才一说,倒把我说的愣怔了下,竟果真是这样。”
她笑吟吟的去看裴清沅:“那往后我还得叫上一声世子妃。倒要守着规矩,可不敢随便同你亲近啦。”
她这话当然也是玩笑的。
可跟周宛宁说的全然不是一回事儿。
裴清沅拧了下眉头,躲了下:“快别说这话,八字没一撇,长辈们也没说定的事儿,什么世子妃不世子妃,真叫外头人听了,或是传到外面去,还不叫人笑话死我。”
魏宝令便连连摆手:“是是,我失言了。”
倒有了年轻女孩儿娇俏的模样,像是果真一时听见了小姊妹的八卦事儿,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欢喜又高兴的,口无遮拦便说错了话。
裴清沅见她那样一本正经,又有些不大好意思,别开脸不再看她:“你就揶揄调侃我吧,都怪宛宁,一向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的那样快,我只看你往后成了婚,是不是还是这样子。
前几天我还跟舅母说,如今见你倒觉着沉稳不少,才没几日呢,又原形毕露,可见你就是装沉稳内敛,也装不了三天光景的!”
一时间惹得众人笑起来,倒少见她这样说话的时候。
更有甚者,周宛宁捧腹笑着,只说她是恼羞成怒,别是如今已然动了心思又不好意思承认,叫戳穿了才这样子。
裴清沅既没反驳她,也没应承她的话,再不理会她那话茬儿,便不提了。
第420章 与你无关
肃王府里当差伺候的奴才们又换了一批。
说是赵禹亲自挑的,哪些人是不中用的,一概都发还内府,叫重新挑了人过来。
这倒不是做给赵奕看的。
袁道熙坐在正厅吃茶,噙着淡淡笑意望去:“不是做给三殿下看?那是做给官家看?还是做给圣人看?”
赵禹丢了个白眼过去:“我这王府,难道是筛子?什么人都能打听消息,什么人也都敢随意传递消息?”
那倒也是。
赵奕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赵禹不在这种时候找赵奕的麻烦,也不喊打喊杀的处置底下的奴才,毕竟还都是当初圣人特意从内府精心挑选过的,算是皇后拨过来伺候的人。
送回宫里去,像是这种在王府里面没当好差,被遣送回宫的小太监们,一般来说内府都有处置的手段。
要不了命,但是也要脱一层皮。
而且这辈子也别指望着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只管到那些不起眼的宫殿去做些洒扫的活儿,一辈子也就这么着了。
这是做给王府其他奴才们看的。
袁道熙心里有数,笑意稍稍收敛了些:“这位三殿下如此行事,听蜀王方才的意思是,他倒是气急败坏,反倒质问蜀王何不进宫去给郑家求情,你倒不管他了?”
“不然把他带到父皇面前,让他跪着去给郑家求情?”
赵禹嗤笑了一声,那些情绪显然都是冲着赵奕去的:“算了吧,就他那个德行,真到了父皇面前,才是什么都不会说,说不得还会踩上郑家两脚,不可能让父皇连他一并发落处置。
最懂得明哲保身,也最知道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他在二郎面前说那些话,不过是试探。
我有什么好搭理他的?
真等到父皇发落了郑家,他也再没什么指望了,现在气急败坏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啊?”
袁道熙当然心里有数。
如果说郑家做了不少事情,卖国通敌都干了,那么赵奕究竟掺和了多少,恐怕也只有赵奕自己是最清楚的。
毕竟郑家不可能是为了自己。
只能是为了他。
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情,官家当然也清楚。
现在把人软禁在肃王府,其实并不单单是防着赵奕到郑皇后面前去说三道四。
官家下了狠心,直接就夺了郑家的爵位,本来就没打算再看着皇后的情面心慈手软了,那谁求情都没用。
如今本就在怀疑赵奕了的。
袁道熙缜着脸,也终于是能在他面上看得见凝重二字:“官家现在的意思是……就这么先放着不管?”
赵禹嗯里一声:“先发落了郑家再说。我和二郎也没有劝,这也没法劝。我和二郎可以不把他当手足兄弟,他这么多年也没把我们当阿兄看待过,可父皇总是觉得兄弟手足,不该如此,也不至于如此。
现在就要去劝父皇惩办,父皇只会觉得我们做兄长的不容人,要对赵奕赶尽杀绝。
父皇要是真的没想留他性命,也不会把郑家的案子压下来了。
虽然是夺了爵,也就地羁押了郑氏合族,但现在你到外头去问,谁又知道郑家究竟犯了什么事儿,触怒龙威呢?
揣测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盛京人心惶惶,朝廷里也是人心不稳,这些父皇难道不知道吗?”
那袁道熙就不明白了。
“官家是天子,本就该以天下为重,叫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把骨肉亲情看的比什么都要紧。”
因为父皇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从前他自己也总是说,父皇英明神武,是个杀伐果决的明君,一辈子也只是在母后的事情上才会犹豫不决,会心软,显得格外像个昏君。
其实想开了,骨肉亲情,对于如今的父皇而言,也是很要紧的。
可能就是年轻的时候踩着累累白骨坐稳江山,那时候手足相残,哪怕只是宗亲手足,也杀里太多,现如今反而下不去那样的狠手了。
何况虎毒不食子。
赵禹长叹了一声:“真要说起来,父皇才能算得上是不偏不倚,对我们兄弟三个,从来都一碗水端平,就算是看起来偏疼二郎多一些,但大事上头,真谈不上格外不喜欢哪个。”
从前在他的许多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还是因为母后的缘故。
也为他上嫡长吧。
本就和两个弟弟不同。
袁道熙看了他一眼,唇角动了下,到底有些话是没有说出口来的。
他改了话锋:“那倒是了,现在对三殿下这样手下留情,的确像是格外维护。”
但是袁道熙又不太想跟赵禹继续讨论这些问题。
他觉得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