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鑫的回电给孙丙下达了明确的指令,要求他率部继续北上,进入顺天府协同陈一鑫所率部队执行作战任务。
不过费了不少气力占下来的沧州城,可不会就此弃城不管。按照战前的计划,像沧州这种地理位置比较重要的城池,海汉军攻占之后会就此将其纳入治下,进一步压缩大明的统治区。
所以孙丙率部离开沧州之前,还得先跟前来接管城池的官员完成政务和防务的交接手续。
在沧州一役开打之前,陈一鑫就提前任命了沧州的一把手。孙丙前脚拿下沧州城,这位官员后脚就跟着大部队进了城。
孙丙收到电报之后,立刻便去城中官衙会见了这位刚刚上任的行政官。
“沈大人,这是大帅的电报,你也看一看。”
孙丙开门见山地说道:“在下明天就要率部开拔了,沧州的事务,可就得托付给你了!”
被孙丙称作“沈大人”的官员,是北方大区作战司令部副参谋长沈志祥,他父亲便是原大明派驻辽东皮岛的东江总兵沈世魁。
这父子俩都是在海汉收复辽东后改旗易帜投靠了海汉,然后相继进入北方大区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不过沈世魁年事已高,前些年便已告老退休了。
沈氏父子虽然在海汉军中的职位也不低,但毕竟他们是大明武官出身,在海汉的武官行列中算不上根红苗正,所以父子俩在军中的职责也仅仅只是分管作训、勤务方面的事务,这些年其实很少再有机会执行带兵打仗的任务。
不能上阵作战,只在司令部当文职武官,就意味着没有战功可拿。没有战功,升迁的速度就快不了。
沈志祥能混到副参谋长,一多半是靠父子二人当年率东江军民投靠海汉的功劳,以及之后二十年在海汉军中积累的资历,但再要往上升,如无重大战功,就已经基本触及到天花板了。
像沧州这样的地方,大明长期统治遗留下来的影响力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掉的,海汉占领之后必然还要执行长时间的军事管制。加之还得防备大明的反扑,普通文官肯定扛不住,所以首任行政官必须得选择具备军方背景的官员。
沈志祥的资历能力,都足以胜任这项任务,把沧州交到他手上,孙丙的陆五师才能放心北上。对于沈志祥来说,这次的特殊任命也是一个极其难得的表现机会。
如能把战后的沧州打理好,这多少也算是一件有份量的功劳,对他自己,乃至后人的仕途,都将会大有裨益。
或许在他退休之前,还能有机会再往上边蹦跶个一步两步。
沈志祥接过电报,仔细看完之后,才点头应道:“孙大人放心,沈某定不负大帅所托。不过我先前出去转了一圈,这沧州城防工事损毁严重,万一明军反扑,守城的压力也不小,孙大人多少还是留些能打的部队给我。”
孙丙应道:“沈大人,这就恕我爱莫能助了。大帅的电报你也看了,他的命令是让陆五师尽快开拔奔赴顺天府,可没提到让陆五师分兵驻防沧州。”
沈志祥两手一摊道:“那总不能让我接座空城吧?要是河间的明军打回来,我就算生出三头六臂也守不住啊!”
孙丙笑道:“沈大人莫急,陆五师虽然要走,但沧州也不会变成空城。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有换防的部队抵达。”
沈志祥追问道:“兵力多少?”
孙丙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沈志祥脸色一松道:“一个团?那倒也差不多够用了。”
孙丙却摇摇头道:“接下来要攻打顺天府了,哪去挤出一个团来镇守沧州……是一个营!”
沈志祥皱眉道:“一个营……你不是开玩笑吧?”
他当然也知道,孙丙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但仅仅拨给自己一个营的兵力,真能够稳稳地守住沧州吗?
按照海汉军的编制,一个步兵营一般也就五六百人,加强营能有千人左右,但加强营往往都是装备最好最能打的王牌部队,陈一鑫断然不可能调这种部队到沧州看家。
沈志祥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被派到沧州守城的部队,很可能会是某支名不见经传的杂牌部队。
孙丙没时间与他慢慢探讨这个问题,只是尽快移交了手头的事务,便匆匆赶去城外大营安排下一步的行动了。
当天下午,果然有一支部队抵达了沧州城。
沈志祥接到消息后,特地出了官衙去迎接这支队伍。但当他看到这支部队时,心头不禁一沉。
他之前的预感对了,但也没全对。
这支赶来沧州交接防务的部队不是某支杂牌部队,而是由好几支杂牌部队混编而成。
这其中包括了来自莱州平度县的一个民兵连,登州福山县的一支民团,以及从朝鲜国跨海赶来助战的平壤骁骑营的一支武装骑兵。
此外还有一支二百人的队伍,据说是刚刚在天津倒戈的卫指挥使孙全明的精锐亲兵。此人将用来保命的武装力量都交到了海汉手上,想必也是为了以此来博取陈一鑫的信任,给自己争取一个好前程。
这几支杂牌部队凑在一起,再加上孙丙留下的二十名炮兵,便是接下来守卫沧州的全部武装力量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沈志祥只能报以苦笑。他知道这并非陈一鑫对沧州毫不重视,而是要将作战部队都集结到顺天府,对大明京城展开雷霆一击。
至于西边河间府的明军会不会在陆五师拔营后,对沧州展开大举反扑,沈志祥估计陈一鑫也是在赌,赌明军没有那么高效的行动力。
只要海汉军在顺天府的战线推进够快,明军就算夺回沧州也没太大的意义,回援京城才会成为他们的首要任务。
对于海汉军来说,最理想的局面,或许并不是明军按兵不动,而是河间府真就发兵来攻沧州,然后沈志祥能在沧州拖住明军几天,为北边的战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避免河间府的明军北上去抄海汉军的后路。
但要是真发生了那样的状况,靠这些杂牌部队能守得住城防残缺的沧州城吗?
沈志祥想到这一点,不禁有些头疼,自己接下的怎会是这么一个棘手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