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生活嘛,之前那样累成狗可不是她的追求。
茶砖工坊的管理层很快就知道常曦这边来了位东篱姑娘,这姑娘一来就是常曦心腹的姿态,很多人跟她打过交道,比起小桃和虎妞,这位东篱姑娘处事颇为圆滑,总之别想糊弄她,这让众人对她都颇为忌惮,没敢耍花样。
桂花婶私下里悄悄跟常曦说,工坊里面的人给她身边这三个姑娘起了个三煞的花名,这花名听得常曦大笑不已,在她看来做个煞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叫三糊涂强得多。
至于她那个私人住宅,东篱安排得井井有条,简直不用常曦费心,不过她还是表示,“这院子随便住住还行,但还是太小了不够精致。”
她的回答就是能住就行,现阶段精致的园子那就是鸟笼。
东篱愣了愣,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问题,后院修得精美,其实就是困住女子的鸟笼,既然她想跟常娘子走另一条路,那就得摒弃旧观念,于是她不再念叨着以往的旧思想。
这边常曦的生活步入正轨,但却有人因为她离开了解府而高兴不已。
贺惜玲收到了消息后,直接喜上眉梢,打扮得美美的准备去见解晋,他肯定是回过味来了,知道还是自己更好,这回她有信心重回解家。
只是她还刚出了自己住的院子,就看到兄长迎面走过来,先是看了看她那华美的装扮,然后不客气地道,“我若是你,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把狗打死了,那才能高枕无忧。”
第205章 损主意(一更)
兄长贺宵的话让贺惜玲的心一惊,她虽然恨常曦占了自己的位置那么久,但真没想过要弄死她,好歹这也是一条人命啊,她嗫嚅着嘴唇道,“哥,这……不好吧?”顿了一会儿,“之前我看你还对她挺感兴趣的,怎么现在就改变主意了?”
她那会儿为此还难过了好一阵子,生怕兄长会被常曦的美貌俘虏,日后再也不帮她回解家,那她怎么办?
贺宵叹息一声,伸手轻揉妹妹的头顶,“我就算再对她感兴趣,那也不能跟你相比,惜怜,你是我的妹妹,我不为你能为谁呢?况且有她在一天,难保妹夫不会为此动摇?你昔日已错过了一回,不能再错了。”
兄长这一番话简直说到她的心坎里,经过了那一场可笑的私奔所遇非人之后,贺惜玲知道自己非常没有安全感,家人是她仅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就连家人都不能全心全意的对她,那她想要翻盘将会难于上青天。
可她长这么大连蚂蚁都没踩死过一只,哪敢干杀人的事情?
于是,她找着借口,“哥,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拓展业务也发展茶砖生意吗?这个生意现在就只有那贱人在做,哥,若是真把她打死了,我们还能做这门生意吗?”她心里也舍不得这门生意,若是能从常曦的手中接过来就好了,这样一来,她为家里做了贡献,父亲也会愿意为她重回解家而奔走。
虽然兄长嘴里没说,但能弄死常氏这贱人的只有一招,就是拿茶砖是违制品来说事,这样一来,制作违制品的常氏难逃刑罚,背后再操作一二,判个斩立决不是难事。
但事情这样闹,茶砖这门生意,他们贺家是再也不能沾手了,想想还有几分可惜。
贺宵何尝不知道把事情做决了,也就等于把路给走死了,他心里也满是惋惜,尤其是那个常氏又是难得的美人,他是真想慢慢耗争取把美人弄到手的,只是可惜了。
“那个茶砖我们试验过做不成功,父亲不让再试了,如今也找不到那叫约翰的洋鬼子,这杯羹我们是分不到了,既然得不到,那不如毁了干净。”
贺惜玲看到兄长眼里浮现的一抹狠绝,下意识不由得倒退了两步,眼里有着一抹害怕,这样的兄长是陌生的,也是可怖的。
妹妹的举动,贺宵看到后,顿时在心里叫糟,他可没想过让妹妹害怕自己,于是他立即温柔地道,“惜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若你害怕,那我们不做便是,回头我再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让你嫁进去,后半辈子也能无忧了……”
这话说得很动听,但不是贺惜玲想听的,在宜阳城又有哪门婚事能跟解家的相比?以前她年轻不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如今经事了也成长了,自然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
这么一想,她顿时不再害怕兄长,毕竟哥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会儿她的脸上出现了歉疚之情,“哥,对不起,我……”
贺宵温柔一笑,“惜玲,你不用道歉,我们兄妹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词令。”
贺惜玲感动得想要落泪,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哥,我答应你。”
最终,她咬牙答应了下来,只要能扳倒常氏这个贱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
贺宵这才真正地笑了出来,“惜玲,你放心,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会将你再嫁进解家的,到时候你还会是解家的九少夫人。”
这话就像那啥药一样,贺惜玲听了瞬间亢奋不已,这会儿她没心思出门了,与兄长直接返回屋里开始密谋。
在贺氏兄妹准备搞事之时,常曦也收到了关于贺家的调查。
签署了东篱拿来的文件后,公事暂告一段落,她这才有心思听解晋当初调给她用的小厮的禀报,之前对贺家兄妹有所怀疑后,她就安排这人去调查了。
“常娘子。”那小厮行礼后,就看到常曦示意他坐,他这才小心地斜坐了下来。
上了茶后,常曦这才问道,“说说贺家的情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小厮这才把茶碗放下,低声开始说起来,就连东篱也下意识地站在一边听了起来,毕竟对于贺家的情况,她知道的也就是当年府里人人都知道的那一点。
“贺家长子是个私生子,是贺老爷当年在外经商的时候与人私通生下来的,当时对方想要拿了他去报官,他花了大笔银两这才保下了命,最后抱着孩子灰溜溜地回来了,贺夫人单氏曾经大吵大闹了一番,但鉴于她成婚后久久不孕,最后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把这私生子养在了自己的膝下充做嫡子……”
难怪了,常曦总觉得这贺宵怪怪的,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世,这矛盾的地方自然迎刃而解。
那小厮见常曦若有所思,一时间就停了口,直到常曦回过神来催促,他这才继续道,“后来没几年,单氏突然怀了孕,这才生下惟一的女儿,那是千娇百宠怎么疼爱都不过份,至于贺老爷,因为愧对妻子,遂对女儿的疼爱远在儿子之上……”
这等秘辛东篱也是第一次听,不由得眼睛都睁大了,不过比起一般家庭的嫡庶矛盾,这贺家子因为是惟一的儿子倒还不至于受到虐待,但被区别对待了倒是真的。
对于东篱这个见解,常曦其实是有所保留的,如果仅仅是这样,贺家子的行为不会是这样的,因为他的利益被保障了,只要等待即可,不会想要动歪脑筋。
“东篱,你还记得当年贺氏入门时的嫁妆吗?”
提起这个,东篱其实还有几分印象的,她那会儿已是秦氏身边的一等丫鬟了,自然是见过这份嫁妆清单的。
“常娘子不问,我倒还记不起来,贺氏的出身比不上施氏,但贺氏的嫁妆之丰厚却在施氏之上,当时我以为她是商户女,家里人为了她面子好看受重视,所以出了巨额嫁妆。”随后就将自己记得的嫁妆清单上的值钱的都说了出来。
这份嫁妆清单不但有各地良田两千亩,还有商铺近五十间,里面不乏丝绸庄,当然还有不少珍品,说是把贺家搬了一半给贺惜玲当嫁妆也不为过。
给得太多了自然就有人眼红,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这里面应该还没有包括单氏自己的嫁妆,等她百年之后这些也将全归了贺惜玲,试问,贺宵能服气吗?
只不过这人一向是好兄长好儿子的形象,只怕贺家人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险恶,实在有意思。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常曦这么一问,全都回过味来了。
那小厮不知道常曦查贺家的情况有何目的,不过跟着常曦,事不多钱又充足,所以他很是尽心尽力,“常娘子,还要不要小的继续查这贺家?”
常曦虽然搞明白了这兄妹俩的情况,但有些事她还是想不通,贺惜玲的私奔事件中有没有贺宵的手笔?
那么?
她的眼睛眯了眯,心里突然有了个可疑的猜想,不过这个答案还是只能在贺家兄妹身上找,“你找人盯紧这兄妹二人,看看他们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接触多,尤其是贺宵,回头再禀报给我,回头花费的银钱找小桃报销。”
那小厮接下了这差事,立即就行礼退了出去。
东篱重新沏了茶回来奉到常曦的面前,“常娘子,要不我们私下里给贺惜玲提个醒如何?”
常曦闻言,突然笑看东篱,没想个这个成熟稳重的姑娘居然会出如此损的主意,这是明晃晃地给兄妹二人之间下蛆,只要有了间隙,兄妹二人的关系立即就会紧张起来。
因为贺惜玲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表面上看她一心想要挽回解晋看似是恋爱脑的行为,但实则她选的是最有利于自己的一条路,解家于她并不陌生,至于当年的错事,错在施碧池不在她,她理直气壮,所以才会恬不知耻的一再找她生事。
“东篱真有你的,我觉得这计可行。”
听到常曦的夸赞,东篱笑了笑,既然一心跟了常娘子,她就要全心全意为常娘子分忧,这样才能永远被常娘子倚重,以前不争这个,是因为前途未明,现在就要争一争才能比得过小桃。
说干就干,她写了张纸条交给常曦过了目,得到首肯后,这才交给二狗子找张生面孔想办法把这张纸条丢给贺惜玲。
贺惜玲虽然答应了兄长去府衙告状,但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总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傻,但一想到能扳倒常曦,她的心里又忍不住兴奋雀跃。
于是坐在马车里正出神之际,前方的道路因为有人抓小偷而乱了起来,导致马车无法通行,她正想要掀帘子看看路况,突然有一物飞进马车里,吓得她尖叫一声,身子立即往后退,举手挡住自己的脸,生怕有人掷石子进来毁自己的容。
第一个想到的是常氏那个贱人,这人被赶出了解府,就想法子毁她的容断她的姻缘,心里顿时恨极,看来不能再拖了,按兄长说的去做把这落水狗打死了,她就能高枕无忧了。
正想着阴暗事,身边的侍女却捡起了那张被团起来的纸条,“姑娘,掷进来的是纸条。”
不是什么可怕的石子。
第206章 这不是在坏他的计划?(二更)
纸条?
贺惜玲这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忙整了整面容,故做镇定地道:“打开给我看看。”她不敢伸手去碰,只敢吩咐侍女。
侍女不疑有他,立即打开纸条,入目看了一眼,她就不敢再看,把纸条全打开展示在贺惜玲的面前,然后自己掉转头不看。
贺惜玲对于侍女这举动颇为满意,这才正眼看向纸条,只看第一句,她就怒道,“这是谁在胡说八道?岂有此理!”
侍女忙低下头,写这纸条丢进来的人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居然说少爷和姑娘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还说少爷对姑娘怀有坏心,这怎么可能嘛?少爷对姑娘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就连老爷都未必有少爷对姑娘那般好,至少姑娘想要月亮,少爷就不会摘星星。
贺惜玲忍着怒气把纸条从头看到尾,这里面说的话全是让人触目惊心的,居然还说自己被设计私奔也有兄长的手笔在,还说兄长害她是为了夺家产,这简直是挑拨离间故意破坏他们兄妹的感情。
“胡说,全是胡说。”
她不再顾忌纸条上是否有毒,一把夺过侍女手中的纸条就撕了个稀巴烂,还不解气地踩了几脚,心里的愤恨之情这才稍解。
“姑娘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侍女在一旁劝解道,既然觉得是胡说,不理会便是,她不明白姑娘到底在气什么?
只要坚定地相信少爷就好了嘛。
贺惜玲依旧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如果兄长是不可信之人,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爹娘吗?
可他们在自己要重回解家的诉求上意见并不统一,这样的爹娘让她如何敢全心全意的依靠?
“姑娘,到了府衙了,我们要下马车吗?”
陷入沉思不知道时间过得飞快的贺惜玲闻言,掀起车窗帘子,看到府衙那令人生畏的石狮子,她猛地缩回头,突然大喊大叫道,“回去,赶紧掉头回去。”
侍女不知道这姑娘到底在怕什么?但她是下人,不能不听主子的号令,于是吩咐马车夫立即掉头回府,不然怕姑娘会发飙,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会是他们。
马车又再度起程,贺惜玲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抱枕上。
这一放松,她开始将自己这次回家后兄长的表现在心里一一回现,以前一直没有察觉的细节现在一想处处都是糟点,就好比兄长怂恿她来告常曦,但在她要出门之际,他却突然有要事处理不能陪她一道前来,这是……在把自己当枪使啊……
这种想法的口子一开,兄长对她不怀好意的证据似乎一抓一大把,她这会儿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知道她再也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兄长了。
就在马车即将到达贺府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厉声地道,“今日之事,谁若是走露风声,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听到没有?”
这厉声喝斥,侍女和外面的马车夫都听得清楚,心惊之余,他们忙应声,“是,姑娘,都听到了。”
贺惜玲这才放下心来,她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兄长起了疑心。
马车一回到贺府,贺宵就收到了消息,眉头当时就蹙紧,“没进府衙告状就回来了?”
“是,姑娘说头疼得厉害,一回来就先回院子里躺着了,夫人正急着过去探望。”
贺宵听后,眉头皱得更紧,这贺惜玲到底在搞什么鬼?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她居然退缩了,怪不得会如此愚蠢,这不是在坏他的计划?
此时的贺惜玲却是趁机缠着贺母单氏要一个答案,“娘,您告诉我,哥他是不是私生子?”
“谁跟你说的?”单氏疑道。
这事被他们夫妻刻意掩盖过去了,也没有跟他们兄妹二人说过,就是怕他们生份了,虽然她偏心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自问待贺宵也是不错的,这些年贺宵的表现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对于这个儿子也渐渐多了一丝真心。
“娘,你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贺惜玲趁机缠着母亲追问。
单氏看女儿这样,显然是信了几分的,生怕她被外人挑拨与贺宵生份,于是道,“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哥虽然不是从为娘的肚子里蹦出来的,但这些年他待为娘待你都是没得说的,你可不能没良心听了别人的挑拨就与他有隔阂。”
在母亲这里得了确切答案的贺惜玲,顿时对那纸条上的话又信了几分,虽然知道掷纸条给她的人一定是不安好心的,但她自以为宇宙第一好的兄长也没安好心,这么一想,她在被子下的拳头握得很紧。
凭什么她要被别人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