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林晏安嘶吼着喊着段迟渊的名字,拼命伸手去够。燕卿卿站在他身后,脸上划过一道极其复杂的情绪。
林晏安的心神紧绷到极致,只觉得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慢了下来,他似乎能看到怨念翻滚的轨迹,也似乎能看到空气中混乱狂暴的灵力乱流,深深浅浅的暗色间,一抹淡淡的殷红依稀可见。
那是段迟渊,是段迟渊最后的意识,已经极其单薄了,林晏安却仍然能感觉得到。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去他。林晏安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泪水顺着脸颊淌下,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探出车窗的手掌用力到青筋浮现,生与死的距离却仍然鲜明的存在在那里,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绝望袭上心头,林晏安呜咽着,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红色的灵力变得越来越黯淡,心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突然,一道身影如风般掠过,瞬间撕开了浓厚粘稠的怨念,把段迟渊捞了出来!怨念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想要把来犯者拽下来,却被来人灵巧的躲过。
“喂!姓白的,你再偷懒,小心我告诉判官大人!”男人的嗓音充满磁性,风度翩翩,却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冲着林晏安所在的方向吼道。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大悲大喜的走了一遭,林晏安只觉得心力憔悴,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看向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
男人面容清秀,穿着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半扶半抱着段迟渊,浮在半空中。他注意到林晏安的视线,条件反射性的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招呼道:“林先生,好久不见。有奖竞猜,猜猜我是谁?”
“你是……”这熟悉的称呼,这熟悉的嗓音,这熟悉的假正经……
林晏安恍然道:“黑无常!”
“恭喜您,答对了,奖励宋帝王的提灯一盏。”黑无常微笑着念完标准化的客服用语,话一说完,立时变了脸色,一脸嫌恶的冲着林晏安说,“姓白的,还不赶紧滚出来,懒死你算了!”
林晏安被这精分般的表演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发表评价,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嗓音。
“哎哟,都认识多少年了,还整天‘姓白的’‘姓白的’的叫,真tsxdz是太伤奴家的心了……”
林晏安猛地转身,恰好对上燕卿卿娇俏的笑脸。
“你难道是——”林晏安破口而出。
“林先生,又见面了。”燕卿卿长袖掩口,眉眼笑得弯起,柔柔的屈膝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奴家白无常。我家小黑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谁不懂事!”黑无常耳朵尖听到了,忿忿的反驳,“段先生都快淹死在怨念里了,你还在那看戏,不是偷懒是什么?”
林晏安微微眯起眼,白无常蹙眉,颇有几分西子捧心的病弱美,柔声道:“林先生,判官大人给奴家下达的第一命令是保护您,奴家不敢违背,还望您见谅。”
白无常摊开掌心,轻声念动法咒,一盏点着幽绿色烛火的提灯渐渐在他掌中显形,提灯晃晃悠悠的飘到空中,停在林晏安面前。
林晏安探手握住系着提灯的长杆,白无常有请提示道:“这是宋帝王的提灯,判官大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借来的,您小心些,别弄坏了。”
黑无常敲了敲车窗,催促道:“两位,先别聊了,我和段先生还在外面呢。”
白无常笑了笑,白皙的手指曲起,打了个响指,马车车厢悄然裂开一道口子,黑无常带着段迟渊挤了进来,口子随即合拢。
林晏安随手把提灯放在一边,上前搀扶,与黑无常协力,把段迟渊安放在马车的一侧。段迟渊周身不见伤痕,双眼却紧紧闭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他怎么了?”林晏安握住段迟渊的一只手,只觉得那只手比之前还要更冰冷几分,难掩担忧的问。
白无常收敛了笑意,走到段迟渊身边,探手抚上段迟渊的眉心,片刻后,他收回手,沉吟道:“段先生似是被怨念侵入的太深,一时无法清醒。若是正常情况下,只需数个时辰便可醒来,但段先生本就神智受损,此时被怨念入体,可谓是雪上加霜……恐怕……”
林晏安越听越心惊,急切的追问道:“恐怕什么?”
白无常面露惋惜,摊手道:“若是不能及时唤醒他的神智,他恐怕会一直昏迷下去,甚至有可能彻底被怨念侵蚀,失去自己的意识。”
林晏安脸色惨白,黑无常更是面色大变,哀嚎道:“完了完了完了,判官大人会杀了我的,我居然把差事办砸了啊啊啊啊啊!”
白无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推开吵吵嚷嚷的黑无常,沉声对林晏安说:“林先生,判官大人早有所感,这才想办法借来提灯,叮嘱我一定要在最紧急的时候亲手交给您。这盏提灯,就是让段先生恢复的唯一的希望。”
白无常说着,拿起那盏泛着幽绿色光芒的提灯,递给林晏安。
林晏安却没有接,他微微侧身,把段迟渊拦在身后,轻声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和黑无常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系统被老段破坏,无法接管这个世界吗?”
白无常的动作僵了僵,黑无常的哀嚎声戛然而止,两人在林晏安沁凉的眼神中尴尬的笑了笑,黑无常小声说:“其实我一直跟在段先生身边,我就是那个传信的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