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黎啾啾怔愣瞬间，然后是头皮发麻，感觉要疯了一样，要死！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封屹舟身上，少年金色的瞳眸犹如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旖丽宝石，一个漂亮的东西。
    但他神情充满凶狠，眼中憎恨滔天。
    黎啾啾攥了下手心，一时间竟无法区分这到底是意识清醒的封屹舟还是被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力量迷失了心神的封屹舟。
    她强行把他拽进第四个圣女泪石中，按照大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想必此刻对她憎恨极了。
    “公主殿下在看你呐，你什么表情！”商贩呵斥，“讨好公主殿下，你才能留下来！”
    少年妖异的金色瞳眸掠过异样情绪，脸上的恶狠感止住，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控制住了。
    这时，商贩忽然拿出一个皮鞭，抽打在少年身上，“还不快跪在公主殿下脚边，美丽的公主殿下日后就是你的恩人，是你这辈子都要臣服的存在。”
    少年发丝凌乱，神情被阴影吞噬。
    黎啾啾额上冒出冷汗，“别打他！”
    她这一声没有犹豫的阻止话语落下，发丝遮掩中，少年轻轻地掀起睫羽望向她，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一丝讥讽在少年金色瞳眸中浮动。
    “不打，不打。”商贩立刻丢下鞭子，讨好说，“小的多此一举，待会儿就送来治伤的良药，公主殿下请息怒。”
    黎啾啾听到贴身宫女冷哼，“你们那些东西自己留着吧，我们公主有数也数不清的好东西，根本不需要你送来什么破伤药，把奴隶留下来，你就滚吧。”
    “哎哎，好的好的。”商贩低头，感恩大德道。
    “美丽的公主殿下，这是解开他身上锁链的钥匙。”商贩谦卑地把钥匙送给黎啾啾。
    沾染着血迹的钥匙暴露在空气中，公主的贴身宫女嫌弃说，“这么脏，擦擦啊。”
    “无碍。”黎啾啾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接下钥匙。
    血迹斑斑的破旧钥匙与她保养良好的娇贵手指搭在一起，极其不般配。
    身上枷锁的钥匙递交给少女，就代表着他已经成为了她的人，从此往后，唯她俯首称臣。
    奴隶少年的身体轻轻地颤动几下，他身上锁链发出声响，屋中的宫女冷声警告，“安静！”
    黎啾啾皱眉，对屋内的宫女吩咐说，“你们也退下吧。”
    少年这才抬起脸，遮掩脸庞的凌乱发丝垂在两侧，他的金色瞳眸用一种无法辨别的幽暗眼神看着黎啾啾。
    这眼神，单是旁人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公主，这奴隶一人与您呆在一起。”贴身宫女扑通跪在地上，紧张道，“以往您就算召见男宠，屋里也会留人的。”
    男宠？
    黎啾啾差点笑出来，第四个圣女泪石给的剧本玩的还挺花。
    “他戴着手铐和脚铐呢，不必担心，退下吧。”黎啾啾对宫女们摆摆手。
    宫女不敢违抗王朝公主的命令，步伐轻轻地离开，小心翼翼地把门扉合拢。
    紧接着，黎啾啾听到锁链响动的声音。
    她握紧手中的钥匙，心跳加快，不得不快速做好了面对大妖这反派发疯的心理建设。
    锁链又响动了几下，少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身上似乎带着不少伤痕，步伐都有些踉跄。
    真是要死。
    把大妖拽进第四个圣女泪石后，他变成了如此狼狈模样，黎啾啾觉得这大妖如果没有怒气才是不可能的。
    黎啾啾走向封屹舟，华贵的裙裳拖拽在地上，没有宫女捧起长长的裙摆，少女行动略微不方便，于是她走向封屹舟的步伐变慢了。
    只有几步远的距离，然而由于公主殿下尊贵、华美的样子让这距离变得犹如天堑。
    少年漂亮的金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她，眼底有无法言说的痴迷掠过。
    黎啾啾撩了下裙摆，总算行动便利了些。
    她匆匆走向封屹舟，将手中钥匙抬起表明立场，关心说，“我这就放你出来。”
    “主人。”黎啾啾的话语习惯性地从唇中溢出，却与少年嘶哑卑微的呼唤声重叠在一起，“公主。”
    黎啾啾眉眼一动，忽然止住了步伐与话语。
    少女指尖顿时收拢，象征着解开枷锁的钥匙被她攥在手心，纤细凝白的手指仿佛是什么神圣的保护。
    她与封屹舟四目相对，眼底带着惊讶的探究。
    情深簪都不会影响他。
    第四个圣女泪石原来会影响他吗？
    一缕朦胧的怀疑浮现在黎啾啾心头，却被少年卑微的姿态彻彻底底打散。
    少年一身锁链，身体本在踉跄，但他很快挺直脊背，稳稳当当地走到黎啾啾身旁，变得更加苍白的脸庞与细密的汗水让黎啾啾知道他忍着莫大的疼痛。
    他的膝盖落地，单膝跪在黎啾啾裙边。
    黎啾啾感觉有战栗从脚趾升起。
    身体发软的战栗窜过小腿肌肤，她垂眼看着如此模样的封屹舟，下意识要向后退，但没有退。
    他现在被第四个圣女泪石影响着意识。
    黎啾啾眼底升起平静的情绪。
    这样也好，大妖就不会捣乱了。
    她需要抓紧时间找到主角团的灵魂们，趁着第四个圣女泪石彻底吞噬主角团的灵魂们前，把他们救出去。
    在黎啾啾思索的时候，少年在她裙边低头，他长长的凌乱的墨发几旒几旒缠绕在一起，血块凝结，浓烈的血腥味蔓延。
    脏污的发丝跌在她干净华贵的轻薄裙裳，他跪在她的脚边。
    “奴不是主人。”少年喑哑干涩的声音仿佛多日未曾喝下干净的流水，他殷红的薄唇此时泛着皲裂。
    “公主才是奴的主人。”他一字一句，声音缓慢，似乎是因为对公主尊敬才用如此语速，“公主是在与奴玩什么游戏吗？”
    黎啾啾眯了下眼，嗓音中带着试探，“你当真要称我为公主？”
    “那公主想要让奴如何称呼您？”少年歪头，金色瞳眸流露全然的疑惑。
    黎啾啾盯着他的眼睛。
    然而，片刻后，她表情变化。
    少年对她弯起眉眼，他的睫毛弧度明艳，笑容带着讨好，“公主很喜欢奴的眼睛，是么。”
    他的讨好有一种怪异感，就像主人讨好宠物一样，眼底深处是高傲的。
    是因为他是封屹舟。
    还是因为他现在是一个被强迫献给公主的异族奴隶？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他皲裂的唇瓣上，心中思索辗转。如果大妖意识清醒，应该不会让自己连口水都喝不了，否则，他看上去也太可怜了，但大妖怎么会允许自己那么可怜地暴露在外人面前呢，且外人都已退出，他竟依然在她这个傀儡面前伪装。
    “没什么，就公主吧。”黎啾啾收回打量封屹舟的视线。
    “公主似乎有许多话想与奴说，但是又不愿意了，好像奴是什么不值得公主信任的存在。”少年低低说，他像是在用公主奴隶的身份嗔怪她，但语速平缓，不卑不亢。
    “你不会喜欢听的。”黎啾啾瞥了他一眼。
    少年慢慢说：“公主掌管奴的身家性命，不管公主说什么，就算公主说要杀了奴，奴也要听。”
    他低着头，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力量。
    黎啾啾撇撇嘴，没说话。
    这时她的脚背绷紧，浑身哆嗦了下，“你干什么？！”
    “公主的袜子要掉了，奴帮公主穿上。”少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环在她纤细的脚踝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攥住，轻薄的罗袜从他指骨缝隙中落下。
    “不必了，松开。”黎啾啾踢开封屹舟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用受伤的语气说：“奴差点忘了，奴现在太脏了。”
    黎啾啾看他，总是有种不放心的感觉。
    但他看上去没有异样，除了戴着厚重的锁链、一身狼狈外。
    确实有些脏。
    他精致的脸庞能让人忽视他脸上的血污，但他破败衣衫的血迹沾在她的身上，赤.裸双足上的血迹踩脏屋中精美的地毯。
    就像一个从泥地里滚了一身脏污然后跑回主人住处的小猫一样。
    黎啾啾暗暗啧了声，抬高声音准备喊来宫人，“来……”
    话语骤然被打断，身体本能地化成一声尖叫，尖叫声却没能发出，柔软的唇瓣被少年的手指挡住，少年强壮的身体突然扑向她，沉重的锁链缠绕在她的身上，仿佛夹杂着捕食者一样的凶狠，黎啾啾闻到了血腥味，扑鼻的血腥让她被熏的眼眶一红。
    在视线晕眩的瞬间，黎啾啾不由得出神想，封屹舟应当真的没有清醒的意识。
    这大妖不会放任自己这么脏！
    但失去清醒意识不代表他拥有免死金牌。
    黎啾啾拽住封屹舟的手腕，侧开脸，不满地看他，“你干什么？”
    少年的胳膊有力，宽肩窄腰，他的双臂撑在黎啾啾的身体两侧，黎啾啾下意识动了下身体，可她的身体正好因为方才的一扑而抵在身后的软塌上，腰骨被撞的一麻，指尖都颤着不好动弹。
    黎啾啾暗暗磨牙，这小疯批。
    每次，没了清醒的意识会更麻烦。
    “公主，不要害怕。”少年手背蹭过她娇嫩的下颌，他垂着浓密的睫羽，瑰丽的金色瞳眸中带着一种谦卑。
    黎啾啾肩膀哆嗦了一下，她皱眉，侧脸躲开他的手。
    奴隶少年眼睫缓缓眨了下，眸光被睫羽遮挡，语气满是谦卑，“公主方才是想喊人过来，让奴变得干净一点吧。”
    “对，你脏死了，快起开。”黎啾啾推开封屹舟。
    少年起身，像是真的在听从她的命令一样。
    他的长发与黎啾啾的衣裙分离，直起脊背，半跪在黎啾啾身边，膝盖却不偏不倚地压住了她的衣角。
    黎啾啾没有发现，战栗感残留在她的身体中，她暗觉恼怒，这狗东西意识陷入幻境中，还在无意识阻拦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