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爹知道第四个圣女泪石在你眼皮底下被大妖毁掉，他不对你生气吗？”
    古子瑜嗓音正气，认认真真，“我爹说尽人事听天命，大妖是一个残暴、棘手的存在，我们斗不过他，很正常，但我们不能放弃，不放弃才有可能得到圣女的庇护。”
    “啰哩啰嗦的。”裴莺做出头疼的神情，她站起身，对着山头大喊，“圣女啊！尊贵的圣女！您的这个祠堂到底在哪里呢！”
    回声嘹亮，若是在山野中迷路的人，必能听到裴莺的声音。
    黎啾啾坐在一块大石上，视线往仙河山的群山脚下看过去，眸色若有所思。
    山脚下就是风锦城，主角团一行人紧急寻找第五个圣女泪石，没有前往风锦城，途中主角团一行人本要送她与封公子去风锦城，但她死皮赖脸跟上来了。
    主角团手中的圣女泪石全是赝品，她要得到第五个圣女泪石。
    黎啾啾的手下意识攥紧脖颈前的炼石项链。
    她的视线凝望在山脚的城镇上，风锦城……原著中大妖抛弃傀儡黎姑娘的地点就是风锦城。
    “黎姑娘，爬山路途辛苦，累么？”少年悦耳好听的嗓音慢慢轻轻，温柔落在黎啾啾耳边。
    黎啾啾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不累。”
    封屹舟的发丝落在她的衣裙上，两人距离太近，衣服贴着衣服，少年身上的琥珀香温温柔柔地包裹着她的身体，隔绝了她周围的气息。
    “脚疼吗？”少年黑眸盈满温良，修长指骨落在黎啾啾的脚踝上。他单膝半跪，神色充满关怀。
    黎啾啾恍惚瞬间，差点觉得这大妖还是幻境中的异族奴隶少年。
    在黎啾啾出神的瞬间，少年冰凉指骨柔柔按动她的脚踝，为她缓解爬山行走的酸胀。
    黎啾啾浑身上下都布满战栗，肉麻感重重，她按住封屹舟的肩膀，抽走自己的脚踝。
    “我不需要你帮我揉脚。”黎啾啾果断道。
    话语落在封屹舟耳中，显得有些冰凉。
    少年面带微笑，抬起睫毛看黎啾啾，温声，“黎姑娘若是累了……”
    黎啾啾堵住他的话，“封公子，我自己可以的。”
    封屹舟的神情凝滞瞬间，少年脸上的笑僵硬着，就像带着虚假微笑的雕塑，然后，他弯起眉眼，看着黎啾啾，勾起更为纯粹更为温良的笑容。
    “黎姑娘，我不想让你的身体受到伤害。”
    他好像是在美好静谧山间景色中对在意女郎诉说关怀语的纯真少年，但是黎啾啾却听的很不对劲。
    这狗。
    他的神情明显是在威胁她。
    她是他的傀儡，她的身体属于他这个制造者，他不愿让她受到伤害，那她必须保持完完整整毫无损伤，而非出自她的意愿避免自己受到伤害，他就是一个控制欲变态的大傻逼。
    黎啾啾低眼，看着封屹舟，心中几分咬牙切齿。
    “主人放心，为了主人，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她放轻声音，用只有她与封屹舟才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少女眉眼流露出惯有的乖顺，依从。
    伪装。
    一丝冰凉在封屹舟眸底氤氲，被他轻轻压下。
    她对他的虚与委蛇是从何时开始。
    他的傀儡，什么时候坏掉了。
    封屹舟对黎啾啾露出微笑。
    他柔声，“好。”
    少年对黎啾啾笑的温润如三月风，潋滟眸光如柔蜜春雨。
    黎啾啾微微怔愣，这狗虽然不是人，但是他无辜温良的样子却深情。
    忽然，几个人类慌张恐惧的声音响起，“救命！救命！”
    静谧的，只有鸟声啁啾的仙气弥漫山野中，人类惊恐的惨叫声就像铿锵刀剑撕裂锦帛的刺耳声，刺耳。
    黎啾啾表情顿变，下意识要站起身查探情况，然而无法走动，黎啾啾猛的回头，封屹舟无辜看她。
    少年抓住她的脚踝。
    “糟糕！是妖怪！我们快去救人！”裴莺对古子瑜与宣如雪催促。
    好端端的，仙河山怎么会有妖怪出现？
    仙河山可是正道联盟的聚集地，拥有圣女守护的地方。
    黎啾啾的视线落在封屹舟攥住她脚踝的手指上，她咬了咬唇，接着，神色平静，“松手。”
    少年慢慢悠悠说，不见任何紧张神态，“黎姑娘，待在这里，那里很危险呢。”
    他话音放落，古子瑜等人来不及赶过去营救，那边已经传来惨死的尖叫声。
    血腥味顿时蔓延，浓烈刺鼻，远远地传到黎啾啾的鼻尖。
    黎啾啾浑身紧绷，怔怔地看过去。
    穿着正道弟子服饰的几个年轻人浑身是血倒下，被狂暴的妖物开膛破肚，场面作呕。
    黎啾啾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她闭了闭眼。
    她不受控制地想起在妖宫中为了保护主角团和她而被大妖杀死的吴师兄和秦师弟。
    人类惨死的面容横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故意的？”黎啾啾张了张唇，忽然问封屹舟，嗓音听不出情绪。
    不管是这些狂暴的妖物突然出现在向来和平的正道之地仙河山，还是妖物追赶那几个人类，在人类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才杀死了人类。
    “这才是妖怪该做的事情。”封屹舟轻轻哼笑，几分愉悦。
    他站起身，垂眼，俯视黎啾啾。
    “黎姑娘，本来，负责杀死那几个人类的妖怪会是你。”少年眉眼皆是温柔。
    他现在对她，倒是恩赐了。
    黎啾啾盯着他，眼神深深。
    封屹舟像是看不到她神情上的不赞同，他牵起她的手，对她笑的温良，“可我的黎姑娘不喜欢杀人，所以陪我一同观赏就可以了。”
    第五个圣女泪石了。
    马上，马上就能收复到所有圣女泪石了。
    黎啾啾在心中深吸一口气。
    她甩开封屹舟的手。
    封屹舟的视线骤然变得冰凉，落在她的身上。
    黎啾啾硬着头皮看他，然后，妥协一样说，“我想近一点，看看那几个人类死亡的样子如何。”
    “太脏了，你不必过去。”封屹舟的笑容完美无缺。
    黎啾啾与封屹舟一时僵持。
    “救命！”一个人惊慌喊叫。
    原来妖物包围中，有一位正道弟子滚进了草丛中幸免于难。
    残暴的妖物冲向那人。
    古子瑜手中的剑起落，将妖物斩杀。
    虽没了平清剑，但从第四个圣女泪石的幻境中离去后，古子瑜对剑意的理解突破到新的阶段，实力大增。
    “抱歉，晚了一步。”古子瑜看到地面的几个人类尸体，神情浮现痛苦。
    唯一获救的正道弟子神情恍惚，喃喃，“……你们是？”
    “我是会仙盟的古子瑜，他们是我的朋友。”古子瑜蹲下身，擦了擦死去弟子脸上的血，手指覆盖在他们的脸庞上，为他们合上死不瞑目的眼睛。
    “会仙盟的古师兄！”获救的弟子顿时像看到了希望的火光。
    “古师兄！妖怪作乱越发猖狂，仙河山已经不安全了……”获救弟子语气悲怆，接着，坚决道，“古师兄，我相信你们，你们一定可以拯救大家。”
    “我们会的。”古子瑜安抚地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顿了顿，沉重道，“你带这几个死去的弟子回去，厚葬。”
    妖物残杀人类的鲜血没有为人类带来彻底的绝望，主角团等人神态坚韧。
    获救弟子对古子瑜等人深深表示感谢。
    黎啾啾瞥向封屹舟，心想，这“漏网之鱼”的出现估计是在大妖意料之外。
    少年愉悦的笑容收敛，神色微沉，就像是在为人类的惨状惋惜一样，但黎啾啾感受到他只是获救弟子的出现感到厌烦。
    这大妖十分讨厌脱离他掌控的事情。
    黎啾啾垂下眼睛，走向古子瑜等人，他们正在收拾一地狼藉，妖怪留下的尸体总不能留在仙河山上。
    “古公子，我来帮你们。”黎啾啾道。
    向来给人感觉娇生惯养的黎姑娘过来接触残暴妖怪的尸体，古子瑜对黎啾啾的帮助感觉有点受宠若惊，“黎姑娘，你不怕吗？”
    “不怕。”黎啾啾的视线掠过妖怪的尸体，跟在大妖身边见了太多的惨状，她看到这些事物时，内心的情绪并不是害怕与恐惧。
    古子瑜挠挠头，有点憨憨地对黎啾啾笑道，“黎姑娘经过这一路的历练，变得厉害非常。”
    “对了，黎姑娘我有一事要问你。”古子瑜顿了下，突然有点神秘地向黎啾啾搭话。
    “什么事情？”黎啾啾疑惑。
    古子瑜看着黎啾啾，像是发现了端倪，但是万分不理解，想不通，很迟疑，“在幻境中你好像拿出了镇邪宝剑……是我记错了吗？”
    古子瑜手中的镇邪宝剑是大妖伪造出来的赝品。
    若是戳破，封屹舟的身份就暴露了。
    黎啾啾眸色微动，对古子瑜眨了眨眼睛，俏皮道：“那是我在幻境中诓骗你的，我想让你清醒，你上当了吧。”
    古子瑜顿时笑了起来，不忘记夸奖道：“黎姑娘聪慧。”
    黎啾啾用好奇的神情看着古子瑜，一派无忧虑的样子，“古公子，你们拿到第五个圣女泪石之后……打算去会仙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