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兰没稳重,欣喜地问:“是不是小方?”
“是。”刘三妮儿笑容满面,“小方送我们上客车,我让他来家做客,他说他才跟小棉处对象,一个人单独来拜访不正式,说等过年跟单位请假,要和他父母一起来咱们大队。”
“这小方可真是个好青年,咱们小棉可真有福气……”
余秀兰喜气洋洋地点头。
只有赵柯,笑不出来。
方煦和赵棉竟然真的成了……
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赵柯还是惆怅了。
姐姐要被抢走了,赵柯忍不住开口创人:“来干啥?提亲吗?用不用这么迫不及待?”
“人家重视你姐是好事儿,别在那儿阴阳怪气。”余秀兰到底翻了她一眼,“处对象半年,议亲不很正常吗?都老大不小了……”
刘三妮儿赞同:“你妈说得对,真有心不能拿乔,半年不短了。”
赵柯抿嘴。
她当然知道,但不耽误她郁闷。
刘三妮儿安慰她:“年岁到了,都得结婚过日子,我还看见小傅了,他也是个好青年。”
“傅知青?”
“你咋这么生?你不是说你跟大队新来的知青看对眼了吗?还没进展呢?”刘三妮儿问完,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傅接送我的时候没小方表现得多……”
赵柯:“???”
她什么时候跟姥姥说过她和傅知青看对眼了?
赵柯连想都没心情想,没印象。
余秀兰打断,“回家再聊,赶紧往拖斗上搬。”
赵柯默默搬,搬完,道:“我突然想起有点儿事儿,要去打个电话,等我一会儿。”
“来那么长时间,有电话咋不早打?”
刘三妮儿拍余秀兰,“那孩子有正事儿,你吵吵她干啥。”
随即,她转头对赵柯和蔼地说:“去吧,不着急,俺们等你。”
余秀兰不满:“你咋这么偏心?”
就是,偏心!
余岳在旁边儿点头,敌视地看着赵柯。
刘三妮儿理直气壮,“我就偏心,不服憋着。”
赵柯就近跑到邮局,打电话到赵枫的部队。
这时间,赵枫训练还没结束,也没有打电话的许可,接不到电话。
赵柯就拖接线员带话给赵枫,赵棉处对象的情况。
被偷家了,不能她一个人郁闷。
·
赵村儿大队,老槐树下——
“啪!”
赵二奶弹掉蚊子,边挠小腿边念叨:“老刘婆子有福不享,回咱们这乡下地方干啥,还带着连长家的金贵娃回来,老糊涂了吗?”
魏老太埋汰她:“你糊涂,三妮儿姐都不可能糊涂。”
赵二奶冷嘲热讽:“妇女队长都换两茬了,你还舔啥?能舔出钱来啊?”
魏老太白楞她一眼,“换两茬,也就是从妇女主任的妈换成妇女主任的姥,那是升了。”
其他妇女哈哈笑,可不是这个理儿吗?确实是升了。
牛奶奶感叹:“日日对着的时候,不觉着啥,老见不着,还挺想的。”
这话,赵二奶没反驳。
村里这些老娘们儿,包括魏老太,平常是恨不得对方赶紧消失,她要真一天半天不出现,先问的也是她。
众人吵吵嘴说说话,又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影儿。
东婶儿抻脖子愁村口的道,“平时赵柯开拖拉机来来去去,跟骑在风上一样,今天咋这么慢?”
“一把老骨头,颠出个好歹,回来就躺倒,咋办?赵柯能那么没谱吗?”
这话是从赵二奶嘴里说出来的,大伙儿有些稀奇地看向她。
赵二奶没好气,“瞅啥,没见过啊。”
魏老太喷她:“你嘴里一天天吃几个炮仗?不冲不会说话啊?”
“你才……”
“吭吭吭——”
手扶拖拉机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妇女们止了话,晒场上一群老少老爷们儿也都起身,望向村口。
到砖窑附近,赵柯就开慢了些。
余秀兰跟老太太骄傲地介绍:“妈,这是咱赵村儿大队的砖窑,带劲吧?”
刘三妮儿瞅着砖窑稀罕极了,“好,真好!”
余岁读过刘三妮儿收藏的报纸,知道这是表姐带头建造的砖窑,拖拉机都开远了,仍然盯着瞧。
余岳小脸绷着,什么都看不进去。
“妈,你看这花好看不?”
刘三妮儿左右瞧,瞧不够,“好看,真好看!”
“妈,这是咱们大队的猪圈,大吧?养一百多头猪呢!”
刘三妮儿笑开花,“大,真多!”
明明没有味道,余岳还捂上鼻子嘴,翻白眼。
手扶拖拉机开进村子,停在晒场上。
赵四爷赵新山他们全都在,余家的人满脸亲近喜气,跟社员们一起围过来,纷纷跟刘三妮儿打招呼,叫“婶儿”叫“姥”叫“奶”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二奶挤开人,直接挎上刘三妮儿的胳膊,“老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都盼着你呢。”
妇女们,尤其是魏老太:“……”
真无语。
还说别人舔,谁都比不上她。
变脸太快了,要脸不要?
赵二奶可不在乎啥脸不脸的,逮着个机会,当着赵柯和所有人的面儿,告起赵柯的状:“你这外孙女是谁都整不了,一点儿不知道尊老爱幼,你回来了,可得管管她。”
赵四爷拐杖敲地,“赵柯她姥刚回来,高兴的时候,你瞎说啥?”
赵二奶睨赵柯:“我可没说瞎话,她一天天虎着呢……”
赵柯没反驳,也没个眼色啥的。
赵二奶反倒不适应了,“赵柯,我说你呢,你咋没个反应?”
赵柯缓缓抬眼,意兴阑珊地应付:“哦,我以后注意。”
赵二奶更奇怪,盯着她:“你咋蔫头耷脑的?”
赵棉处对象的事儿,还没定下,太早说出去,万一有啥变故,对她名声不好。
余秀兰便道:“她啥事儿没有。”
然后叫侄子们把刘三妮儿的东西扛回去。
刚赵二奶一打岔,刘三妮儿还没来得及让三个孩子跟村里的长辈们问好,“奶带你们认认人儿。”
余岁和余欢走到她身边儿。
余岳还站在拖斗上,背着手,不下去,抵触地看着破烂的村子和乡下人们。
他坐在拖拉机上,发现老远才有一处人烟,越走越偏,就越来越嫌弃,先在到赵村儿大队,他的嫌弃对比双山公社,直接翻了几倍。
刘三妮儿脸上的笑落下去些,“你岳,没听见奶叫你吗?”
“我不下去!我要回家!”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地嘀咕啥。
余大舅余三舅微微皱眉,大舅妈高玉兰和三舅妈方红也对老二家的小子印象不好了。
赵二奶阴阳怪气,“呦,这部队家属院儿出来的孩子,没瞧上咱们这乡下地儿呢!”
赵五奶扒拉她,“啧,你多大岁数了?跟一个孩子计较,害臊不?”
余岳愤怒地看着他们,“破烂死了!我就不下去!”
都是村里的人,他德性早晚得传遍。
刘三妮儿不顾忌那么多了,抬起手就要打他一顿。
余岳眼眶通红,梗着脖子。
余欢担心。
赵柯拦住刘三妮儿道:“姥,您别生表弟的气……”
余岳大吼:“用不着你假好心!”
好些社员看见他对赵柯态度恶劣,都露出些不喜。
赵芸芸那更是偏着赵柯的,直接瞪了讨人厌的小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