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妇联的同志兴致勃勃,段书记吴主任都很关注。
紧接着县里也听说了。
双山公社现在和县里的关系,就好像老父亲和他突然出息的孩子。
而赵柯呢?就好比最长脸的孙辈儿,隔辈儿亲劲儿出息双加成,那是骄傲的不行,见着人,不出三句话就要显摆一下。
她相亲意味着什么?这是家族大事儿!
县里高度肯定了双山公举办相亲大会的举措,县妇联提出几个公社一起搞相亲大会,直接导致原定的相亲大会再次延期,还即将现眼到县里。
双山公社妇联的张主任没想到这活动搞能得到县里的肯定,越发有劲头,还特地冒着寒风跑到赵村儿大队叮嘱赵柯:“你可不能临阵脱逃,你是干部,得起表率作用。”
赵柯麻木。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想看她热闹的人这么多呢?
她人缘不是很好吗?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竟然这么大……
罪魁祸首可能找到自己身上去,赵柯只能对赵芸芸进行抨击。
然而赵芸芸根本不在乎,她引发了这么大的轰动和后续发展,相当引以为傲,十分乐于看赵柯的热闹。
她还拿赵柯的话回赵柯:“现场看你相对象,多有意思啊。”
赵柯:果然人不能太欠,会有报应。
可就算举报了赵芸芸藏零食和小金库,也只能得到一时的快慰。
而过去的一年,酸菜厂通过各种关系,打开了点儿销路,让双山牌酸菜进驻到了不少单位的食堂;双山公社从省城拖拉机厂购买数台拖拉机;省城肉联厂也跟双山公社达成了合作。
更不要说赵柯还打通了市里不少的厂子。
联系紧密有优点,某些时候也会成为缺点。
相亲本身不丢人,但要是搞到万众瞩目仿若猴戏,这就是赵柯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个乐子。
赵柯想到围一圈儿人看她相亲,再想到以后出门办事儿,人家开场都笑眯眯地提一句:“赵同志,相亲去啦?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要不要给你介绍对象?”
“……”
大家是合作关系,可以亲近,还是不要太亲近,不然没有边界感。
事情已经这样,抱怨最没有意义,得尽可能地转化成有利于自己的一面。
于是赵柯迅速转换心情,积极参与进筹办相亲大会的进程中,既然干部要起到表率作用,就努力在这一点上大书特书,着重强调她为了协助民政和妇联的工作,舍己为人当活招牌的奉献精神。
同时,赵柯也建议,不要拖太晚,免得影响到春耕。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这是民生发展的重要事业,她都积极带动了,县里的其他单身青年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要说除赵柯外,唯二不太愉快的人,就是傅杭和陈三儿。
俩人完全没有心情看热闹。
家门四敞,还指望路不拾遗?
他们都还没能光明正大地进家门呢,家都要被偷了,还是敲锣打鼓地敞开门。
这要是还能坐住,俩人就都修得正果了。
傅杭和陈三儿肯定不能指责赵柯和赵芸芸什么,当然得改变自身来应对变化,早就在事发的某一天悄悄到公社报名了。
赵柯知道后大力肯定了两人的积极主动性。
傅杭和陈三儿:“……”
随便她怎么说吧。
赵村儿大队的其他单身青年们反应也各不相同。
其他知青倒还好,重在参与嘛,又不是强制结婚。
庄兰没想到这相亲大会还有她的事儿,很是尴尬,悄悄找到赵柯,“赵主任,赵枫……”
赵主任致力于自己社死,就要霍霍每一个人,六亲不认,“赵枫是谁?不认识。”
庄兰:“……”这样真的好吗?
赵柯拍拍年轻知青的肩膀,“不以相亲为目的,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走出一方土地的局限,多跟来自于不同地区、面对不同环境、成长有所不同的知识青年交流进步的方式方法和感想,大家彼此促进彼此学习,共同成长嘛。”
她这么一说,庄兰心里就踏实了很多,“那我去吧。”
赵柯夸奖鼓励:“你是个上进的好青年,集体很看好你。”
时隔许久,庄兰还是那么容易在赵柯的话下热血上头,激动地答应:“赵主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交流的。”
远在某部队的赵枫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某战友问他:“怎么了?着凉了?”
赵枫揉揉鼻子,单纯地以为他真的是着凉了,“可能是,我一会儿去军医那儿开两片儿感冒药。”
相亲大会在赵柯的搅合下如火如荼地操办起来,甚至渐渐不再局限年龄和婚史,提出要多关爱离异孤寡失独的同志们。
春妮儿也就算了,当赵柯询问金大娘和莫莉,是否有拓展关系网的打算时,两人义正言辞地拒绝。
她连中老年寡妇都不放过,太丧心病狂了。
公社的段书记和吴主任看到一个相亲大会演化到这个程度,再一次对赵柯的影响力刷新了认知。
任务式的民生活动都能这么热闹,她真的天生适合搞事情。
就算本来只是不经意地掉进锅里,她也不是被温水煮的青蛙,事实上锅盖根本盖不住她。
相亲大会前,合作社开完小会,段书记第一次很认真地问赵柯:“你将来怎么打算的?继续走这条路吗?”
答案显而易见。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特别的,而有的人,人生注定是沸腾的。
第188章 (捉虫)
赵柯询问金大娘、莫莉等有婚史的年长的社员们, 全都拒绝参加这种年轻人的相亲大会,而关爱鳏寡孤独,可以有别的方式。
这一次由县里牵线,扩大了相亲大会, 段书记、吴主任和公社妇联的张主任都很重视, 最终年龄划定在十八岁到三十岁, 至于是否有婚史, 明确标明即可。
乡下有农闲,工厂等单位没有, 得迁就各个单位的时间, 在周末举办相亲大会。
相亲大会的日期最终定在三月二十一日。
这是集体活动, 双山公社有拖拉机, 公社便下达通知,统一安排拖拉机接送。
所有大队聚集在公社,一起出发,由赵柯和妇联张主任带队。
有的大队人少, 两个大队凑一块儿走。
赵村儿大队总共有十四个人, 六个知青,加上赵柯、赵芸芸、陈三儿、石头、春妮儿,另外还有三个刚满十八的赵村儿青年,两男一女。
一辆拖拉机,挡泥板和拖斗,坐个十来个人没有问题, 赵村儿大队自个儿人就坐一辆拖拉机。
赵村儿大队的拖拉机一到公社, 先到的各个大队社员们便热情地跟赵柯打招呼。
严美丽故意走到赵村儿大队的队伍里, 对赵柯和赵芸芸表现得很熟稔亲近, “你们拖拉机上还有地方吗?我跟你们一起走呗?”
赵芸芸撇撇嘴, 讥讽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赵柯提前开口:“你可以上去,不要嫌挤。”
赵芸芸满脸不乐意,可没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反驳赵柯。
赵村儿大队的拖斗里,好几个看过她难堪的人。
严美丽抬眼匆匆瞄了一眼,便大度道:“算了,我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随后,转身回到他们大队中间。
赵芸芸无语,“她又来这套,服了。”
赵荷花也是这样,非常乐于在外面展现她亲哥哥是赵村儿大队长,以此来抬高自己。
严美丽还有点儿区别,如果别人对她态度恶劣,她就会一脸委屈,好像别人脾气坏,她性格就很好,算是赵荷花的进阶版。
“你明知道她这样儿,就不要做无谓的争吵。”
这就很容易吃亏,也会给人“不懂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印象,作为一个成年人,冲动莽撞,是不能被信服的。
赵芸芸不爽快,“那我多憋得慌。”
“掐人掐短,拿起你之前搞我的机灵劲儿,看好你。”
赵芸芸一听,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不怀好意地瞥向严美丽。
李村儿大队和别的大队拼车,来得比赵村儿大队晚一点儿,李宝强也在拖拉机上。
他看到赵村儿大队的人,下意识地缩了缩,想要藏起来,又忍不住悄悄瞥向春妮儿,然后发怔。
年轻人不像长辈们对亲戚、邻里、同村之间的纽带关系格外看重,他们更意气用事,表面功夫做得不太好,跟李宝强之间空了些距离。
李宝强他妈让李宝强去县里相亲,李村儿大队的人私底下猜测过春妮儿会不会参加。
李村儿这些年轻人悄悄在赵村儿大队的拖拉机上搜寻春妮儿的身影,第一眼根本没认出春妮儿,等到交头接耳确认之后,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大家出来相亲,全都穿上了最好的衣裳,春妮儿也是,孙大娘夫妻对她相亲这事儿极其重视,年前做的新衣服新布鞋,全都穿在身上。
而赵村儿大队的风尚标,是赵柯。
赵柯自从扎根在赵村儿大队,万事图方便省事儿,齐下巴的短发,风一吹,糊一脸,太长的辫子,坠得慌,洗起来还麻烦,所以现在都是剪到肩膀,梳个高马尾,编成辫子,撅在脑后。
余秀兰为此还骂过她:“猪尾巴插脑袋上,磕碜死了。”
赵柯出门办事儿,则都是同一套浅色衬衫和板正的长裤,脚踩一双干净的黑色布鞋。
潜移默化地,大家都认为如果有重要的事情,这样的打扮更正式。
年轻一辈儿,更是信任她崇拜她,虽然发型没学,但做新衣服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参照赵柯的打扮,放弃软趴趴的布衣,剪裁更细致,更挺括,男女都是。
所以当干净利落的春妮儿出现在李村儿众人眼前,他们内心都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这竟然是春妮儿?!
之前偶尔有李村儿大队的人在公社看见春妮儿,说过她变了很多,但大多数李村儿社员对春妮儿的印象,还是她在李村儿大队时阴郁枯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