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气氛陡然阴沉,一霎间静默得可怕。两人皆已不似少年时期的青梅竹马,能再相依相偎、两小无猜,两人彼此都藏着不容对方勘破的心事。
“太晚了。”棠韵礼垂下眼睫,声音低低地,“我先下去了,明日寅时我便离开。”
他知道她的心思,时辰越早,被人发觉两人有所接触的几率越小,那被人抓住蛛丝马迹把柄的几率也就越小。
“嗯。”钟离柳颔首,语气依旧和煦,“那我带你回寝屋。”
钟离柳提着灯,与她齐肩并行。两人行的很慢,谁也不愿错失这难得一时的温馨。她很沉默,娇美艳丽的面上没有表情,可空洞眼神却出卖了她,她的眼眸依旧玓瓅生光,却写满了纠葛踟蹰。
而他也不愿打破和谐,他不去问今夜发生了何事,不去问与她同行那男子是何人,也不问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行到院落。
寝屋已经安置妥当,他温声交代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棠韵礼注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也强撑不来,倚着门扉,瘫坐在地。
夜里,棠韵礼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被众星拱月、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而他依旧是少年扬名天下而受天子钦点的少傅,她与皇兄姐、伴读们一同上他的课。
这次,他教得是七弦琴,曲目是《清辉》,可她总是拨不准一个音,反反复复地拨,反反复复的错,皇姐们都取笑她,就连那玩世不恭的凌川都来揪她的辫子。
“好笨的嬛嬛,先生就差没手把手教你了,这还学不会。”
她只管眼泪汪汪地瞪着凌川,气得说不出话来。
钟离柳走了下来,与众人温笑:“公主比大家都年幼些许,在下如她这般大时,五音皆不识,更是惭愧。”
他是京城里满负盛名的少年天才,琴棋书画,什么五音不识,全是笑话,可他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坦明了就是要护她,舍不得她受欺负。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别看钟离少傅温善可亲,却是最为严厉,从来说一不二,恪守礼节,虽比众人大不了几岁,却最是受人尊敬,没人敢在他面前亵渎放肆。
就连对天家的公主殿下都敢放肆的凌川立马蔫了下来,蹙眉扫过护短的钟离柳,又扫过一双星星眼瞧着钟少傅的棠韵礼,酸唧唧在棠韵礼耳边道:“别犯痴了,少傅不过顾及你面子而已。”
棠韵礼斜乜他一眼:“干你何事,凌川你总是讨人厌!”
随着年岁渐长,钟离柳做了年轻的相国大人,又于棠韵礼及笄之日迎她过门,二人天作之和,情缘上天注定,百姓无不称道。
新婚之夜,她与钟离柳结发共枕,水乳交融之时,他眸光缱绻如水,抚着她披散如莲的发:“礼儿,为夫终于娶到你了。”
她在他嘴角啄了一口,眼睛笑成一弯新月:“钟离哥哥终于是礼儿的了,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我都要做你的妻,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