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洵惨白的?脸猛地又胀红,他不知道姨娘做的?这些事,但他知道姨娘和姐姐对嫡长姐的?好全在表面,他更知道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但那又如何!
她们现在可把自?己害惨了。
他已没了嫡子?的?名分,如果还有一个背负着弑主之罪的?生母,那他这辈子?还如何成?为人上人?
孟姨娘已回过?神来,别提有多后悔。她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怎么能被一个蠢货给激得失去理智。
方才她怎么就像疯了一样?呢?
她惊疑地看去,看到的?是一双如刀刃般锐利阴狠的?眼。
这不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你不是大姑娘…你是谁?”
第31章
无数双目光看向姜觅, 姜觅面色不变。
德章公主心想着这才是真正的姜大姑娘,比之?旁人更心思慎密,也更意志坚决, 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以前蠢坏不过是骗人的假象,如同守宫一样。
而她?们,正是一样的人。
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极好?,仿佛荆棘丛生的路上多了一个伙伴。她?们知道彼此的难处与不易,最是应该互帮互助才对。
“你鬼叫什么?”她?又是一脚过去, 孟姨娘被她?踢得歪在?另一边。“她?不是姜觅,难道她?是鬼吗?你自己做了谋害主子的罪事?,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
孟姨娘再次惊醒。
这个人不是大姑娘,还能是谁呢?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死后的体面, 以及一双儿女的前程。至于其它的,她?已无暇顾及。
她?伏在?地上磕头不止, “侯爷, 妾有罪,妾有罪…求侯爷念在?妾这么多年服侍你的份上,给妾一个体面…”
姜惟厌恶地别过脸, 无比愧疚地看着姜觅。
愧疚?
是不是太迟了!
姜觅睨着孟姨娘,一字一字堪比凌迟的刀。
“既然你这么喜欢乱认爹, 想来心里最是想和?自己的生父见面,我索性就成全你们父女, 让你日?后能好?好?地在?你生父跟前尽孝!”
孟姨娘大骇。
好?歹毒的心思啊。
她?不要去服苦役, 更不要和?那?个所谓的生父相认。
她?拼命摇头, 泣不成声。
“觅儿!”刘氏软了语气?,“得饶人处且饶人, 到底是一桩丑事?,若是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没有这件事?,她?的名声就好?了吗?
姜觅自嘲一笑,看了德章公主一眼。
德章公主福至心灵,当下蛮横出声。
“姜觅还要什么名声,阖京上下谁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今日?这事?被本宫碰上了,那?本宫就不能坐视不理。私藏禁物已是大罪,谋害主子更是罪上加罪。来人哪,把这个孟氏给本宫送去宗天?府!”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和?姜觅置气?,谁也没注意到她?和?姜觅的眉眼往来。
“公主殿下!”刘氏急得站起来,挡在?孟姨娘身前。“我武昌侯府世代忠心耿耿,上对得起历代君王,下对得起天?地良心。此事?是我侯府家事?,还请公主殿下给我姜家一个体面。”
无论如何,此事?只能烂在?侯府!
孟姨娘又是一脸的泪,乞求的目光看着姜惟。
姜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在?为难。
到底是跟了他?多年的女人,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明明他?心里只有娇娘,明明他?不应该对害死娇娘的凶手心慈手软,但不知为何他?竟然在?犹豫。他?拼命告诉自己,他?之?所以犹豫并非是因为孟氏,而是此事?关乎着侯府的脸面。他?的娇娘最是善良之?人,若是还在?的话一定会体谅他?的苦衷。
“青竹年年留碧影,桂花岁岁落花英,明月枝头照旧情,唯愿君心似我心。”
这是姜惟当年写?给徐氏的定情诗。
诗句从姜觅的口中?出来,再也不见过去的浓情蜜意,只余世事?的苍凉变化,以及旁观者的唏嘘叹息。
姜惟胸口一窒。
当年的海誓山盟言犹在?耳,发妻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他?的娇娘善良不假,却最为痛恨背叛。
他?再不看刘氏和?孟姨娘,沉痛道:“送官吧。”
“侯爷!”
刘氏惊叫。
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孟氏向来拿得住,怎么会被人激得失了理智胡言乱语?侯爷更是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娶余氏过门。
都怪这个孽障!
克兄克母的灾星,现在?还想克他?们整个侯府。
他?们武昌侯府几代的荣光,万万不能在?她?手上被抹了黑,更不能成为郦京城的笑话。事?到如今该断则断,否则必会受乱。
她?再次隐晦地看了孟姨娘一眼,眼神更加凌厉。
孟姨娘身体软下去,整个人像离水的鱼一样透着死气?。
为什么?
她?经营了近十几年,苦苦谋划着一切,为何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她?痴望着姜惟,一双眼晴恨不得要长在?姜惟身上。这么多年了,难道侯爷对她?就没有一丝情分吗?
“侯爷,妾不能再陪你了。”
说完她?以必死的决心撞向柱子,这一次有刘氏挡着,没有人来得及拉住她?,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抽搐几下咽了气?。
地上躺了两?个死人,一场大戏终于落幕。
余氏以帕子掩面看着孟姨娘的尸体,满眼都是痛快与鄙夷。这些年来她?们一妻一妾看似相安无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她?的女儿不得婆母喜欢,在?婆母面前处处不如姜婉。她?的儿子不得侯爷看重,在?侯爷眼里事?事?比不上姜洵。
一个奴才也配得到侯爷的宠爱,不就是仗着是自己的主子徐令娇。如今被揭穿是谋害徐令娇的凶手,侯爷怎么可能还会有怜悯之?心。有一个这样的生母,无论是姜婉还是姜洵,日?后都无法和?她?的儿女相提并论。
至于梦落一事?,她?一点也不担心,毕竟谁也不敢真的查到宫里,更不敢查到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头上。
很快有下人进来,把孟姨娘和?月容的尸体抬下去。
“既然人都死了,本宫也不是那?等人近人情之?人。”德章公主施恩般地道:“不过本宫回宫之?后会向皇祖母和?父亲禀明此事?,望老夫人和?侯爷见谅。”
这样刘氏是不怕的。
事?关宫中?禁物,她?相信太后娘娘和?陛下比自己更不愿意把此事?传出去。到时候德章公主被封口,这事?也就只能烂在?侯府。
德章公主起身,她?准备亲自相送。
临走之?时她?看了姜觅一眼,那?眼神极其的不爽,甚至还有几分怨恨。姜觅对她?的不满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动?。
姜惟紧着离开,随后是余氏娘仨。
姜洵受了极大的刺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着慌慌张张地跑去追姜惟,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姜婉一眼。
空荡荡的屋子里已没有其他?人,姜婉还坐在?地上,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上去所受打击不小,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现在?洵儿的嫡子身份没了,姨娘也死了,那?梦里的一切还会实现吗?她?的嫡女名分,她?被皇后娘娘相中?一事?,还能有吗?
她?眼神没有焦距,反复呢喃着:“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一定是在?做梦…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有什么不应该的?
姜觅听着她?的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屋子突然暗了下来,外面的光影斑驳了空间,割裂出一桢桢诡异的画面,叫人一时分不清是真还是幻。
姜婉不停告诉自己,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明明上天?有预示,早早预知了她?未来的荣华富贵。姨娘会成为良妾,她?也会成为嫡女。有了嫡女的身份,她?就能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突然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她?被迫抬头的瞬间,入目所及的人有着讥诮的表情,冰冷的眉眼,明明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小时候她?就知道嫡长姐是个好?糊弄的,哪怕比她?年长三岁,且处处都不如她?。无论聪明才智,无论礼数教养,没有一样能与她?相提并论。她?最是知道该如何哄对方,也最是知道如何捏住对方的脉门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事?情似乎被颠倒过来,他?们一步步落入了某个陷阱,而算计之?人就是这个嫡长姐。
她?突然想起刚才姨娘的那?句话,“你…你不是…”
“我是。”姜觅的声音透着寒凉。“上一次你们想谋害我性命,我因此睡了两?天?两?夜,你可知我去了哪里?”
“……”
“我去了阴曹地府,走了一圈我又回来了。阴曹地府什么魑魅魍魉没有,我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能看清你和?孟海棠是什么货色。”
姜婉惊骇不已,几乎在?瞬间就信了姜觅的话。怪不得姨娘和?她?都觉得不对,一个蠢货怎么就长了心眼,原来竟是这样!
空旷的屋子忽然压抑起来,无形之?中?的恐怖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想尖叫也想大喊着叫人,却因身体抖得太过厉害而发不出声。
这一瞬间,她?清晰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你…你是人还是鬼,你到底对我姨娘做了什么?我姨娘为什么会像疯了一样?”
姜觅笑了。
她?是人还是鬼,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至于她?对孟姨娘做的,不过是上辈子因为好?奇学来的一点催眠术。
“我呀,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又重新?做了人。你们想踩着我的尸体上位,那?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你…”姜婉忽地爬起来,大喊。“来人哪,来人哪…有鬼,有鬼!”
姜觅又笑了。
“你刚才说不应该,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早死,而我所有的东西都会落到你手里,包括我的嫡女身份和?我娘留给我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