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三日之期只是?缓兵之计,她压根不想出这个银子。哪怕是?把银子丢了喂狗,她也不想便宜余家人?。
萧隽垂着眸,还是?不看她。
她也来了气,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不打扰王爷赏景。”
说完,她扭头就走。
真是?气死她了。
“姜觅。”
叫什么叫,叫魂哪。
不是?装看不见她吗?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装聋。她继续往前走,突然感觉一道风从?后面袭来,紧接着自己的胳膊就被人?拉住。
“你生气了?”萧隽问。
废话。
这不是?很明显吗?
合着就许他生气,别人?就不能生气。
姜觅哼哼着,也不看他。
“你说我看你的身子不负责,若是?我记得?没?错,我换衣服的时候你眼睛都不带眨的,你也看了我,我们是?不是?扯平了?”
要?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扯不平。
萧隽道:“不一样的,我脱光的了,你没?有。”
这下姜觅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合着她救命还救出债来,明明是?她的救命之恩,反倒成了她要?负责。
当真是?好得?很!
“你脱光了,不见得?吧。”
光脱了上身算什么脱光。
“也是?,确实没?有脱光。”萧隽说着,优雅地?开始解衣。
姜觅整个人?都懵了,这人?还有没?有一点礼数。
不过谁怕谁啊。
她按住萧隽的手,“行?啊,你不是?要?扯平吗?那你不用?脱了,我现在脱光给你看!”
说着她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那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颇有几分壮士断腕舍身成仁的意味。但萧隽是?谁,不仅没?有阻止,而且还一脸面无表情地?欣赏,等?着她接下来的限制级表演。
这个死人?脸赢了!
“大事未成,我们就窝里斗,是?不是?不想合作了?”她拢了拢被自己扯开的衣服,骂了好几句脏话。
“自然是?还要?合作的。”
“那好。我觉得?你我之间的这点小事还是?先放在一边,我们的大计要?紧。我总觉得?他们狗急跳墙,十?万两银子根本打发不了,说不定后面还有大招。”
姜觅可不是?胡诌的,她能百分百断定哪怕是?她真舍了十?万两银子出去,还有更大的坑等?着她。她在那些人?的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三日之期刚说定,她就被余太后召进宫中。
余太后这次的阵仗弄得?有点大,召见的不仅有她,还有那些世家高?门的夫人?们。那些夫人?们再?无往日的显摆,一个个恨不得?哭穷装可怜。看她们的表现,想来应该也是?对此次进宫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有人?都想到一处,一个比一个穿得?素。
姜觅原本还以为?自己应该够素了,穿得?是?自己颜色最素的衣裳,头上也只有一支簪子。没?想到像她这么打扮的人?不少,放眼望去那些夫人?们不像是?进宫给余太后请安,反倒像是?来奔丧的。
余太后见到众人?,明显有些不悦。
无论是?宫里的女人?,还是?后宅里的女人?,谁的肚子里还没?有一些算计,谁还不知道谁的小心思。
众人?预判了余太后的打算,余太后也如她们所料衣着比她们还要?朴素。一屋子的素衣素服,姜觅还当自己进了女修院。
余太后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这样的殊荣,可不是?因为?看重她,而是?准备好好宰她一笔。她装作不懂的样子,受宠若惊地?坐过去。
在场的人?看她的眼神既有同情,又有幸灾乐祸,还有嘲弄。不时还与旁边的人?用?眼神交流,明里暗地?嘲笑她。
她仿佛一无所知,坐下来后就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余太后嫌弃地?看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越发旁若无人?起来,左手点心右手茶,一口吃的一口喝的,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殿中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她吃喝东西的声音。她像是?这才觉出了不对,对众人?道:“一大早就进宫,没?吃没?喝的我怕受不住,若是?在宫里晕倒了,传出去世人?还当太后娘娘不慈苛待我们,你们说是?不是??大家都吃吧,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客气。”
余太后清了清嗓子,脸色不太好地?睨着她。
她继续劝众人?,“快吃了,这点心放久了就不酥了。”
“不必拘礼。”余太后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句话。
众人?很意外余太后对她的偏袒,有看出门道的人?看她的目光越发同情。暗道太后娘娘连这都能忍,这位慎王妃等?会怕是?要?倒大霉了。
人?心大多都偏着自己,若能保全自己的利益,别人?倒霉与否又有何干。既然今日之事有人?顶上,其他人?多少都松了一口气。
余太后努力不让自己往那边看,压着火气与诸位夫人?寒暄。等?寒暄得?差不多了,赶紧进入正题。
“京外各地?遇灾,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
这哪里还是?有所耳闻,简直是?如雷贯耳。
原本城中已进了一些流民,不过是?因为?数量不多而未引起太多的关注。后来大批的流民想涌入京城,四方城门都在戒严,又是?严进又是?严出。那些流民被挡在城外,一直盘旋不肯离去,吵吵闹闹乱哄哄的,看到有人?出城就一拥而上,吓得?不少人?都歇了出京的打算。谁知谢家被抄之后,那些歇了心思出京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出走,不料被堵在了城内,紧接着全城封锁。
如今整个城内人?心惶惶,不说是?平民百姓,便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户也是?忐忑不安。他们可是?知道谢家为?什么被抄,并非是?妖言惑众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更隐晦的原因,那就是?陛下在杀鸡取卵。
前几日云州的义军又突然冒出来,听说已在京外安营扎寨虎视眈眈。城里城外都在传陛下的皇位来得?不正当,眼下又不顾百姓死活不愿挖出前朝的宝藏。如此不仁不义的君王,实在是?让人?寒心。
天家的事她们不敢妄议,但这进不得?出不得?的,谁心里不着急。
“太后娘娘,臣妇以为?应当将那些流民遣送回?原藉,若不然京中都要?乱了。”
“是?啊,太后娘娘,眼看着已经入冬,那些人?留在城外也不是?个事。”
“陛下难道也不管吗?”
“臣妇听人?说那些人?归顺了逆贼,再?拖下去恐怕在出大乱子。”
余太后的面色一点点往下沉,她当然知道那些人?必须尽量安抚,但是?安抚那些人?需要?银子。眼下国?库一点银子都拨不出来,陛下愁得?都两天两夜没?睡觉,嘴里都起了燎泡。
这些年?国?库一直吃紧,一年?一年?地?挺着,从?没?有什么剩余。如今来了这么一次大灾,简直是?雪上加霜,比陛下登基那年?还要?艰难。但当年?因为?抄了南平王府,又有柳家倾囊相?助,还举办了两场恩捐宴,这才度过难关。
“诸位莫急,陛下和大臣们正在商议对策。我们身为?女眷,危难当头也应该略表一下自己的心意,你们以为?如何?”
她话音一落,承恩公夫人?就站起来说自己义不容辞,然后陈述了一遍余家的清廉与薄弱的家底,末了还说要?齐全府所有女眷之力,捐出两万两银子。
承恩公夫人?一坐下,接着是?柳相?的儿?媳柳大夫人?。柳大夫人?表示柳家在陛下登基那年?几乎散尽家产赈灾,家中近年?来一直十?分拮据,但也愿意典当首饰变卖田产铺子凑出两万两银子。
这两家都是?余太后和陛下的心腹,首当其冲支持恩捐。她们接连表态之后,其他的夫人?们还在犹豫。
余氏接收到自家姑母的眼色,也站了起来。
“国?难当头,岂能只想着自身利益。陛下是?仁义之君,等?难关度过之后定会感激各位的慷慨相?助。”
反之,如果局势稳了之后,焉不知陛下会不会秋后算账。
众位夫人?们哪里还坐得?住,于是?也跟着捐钱。有三千两的,有五千一万的,很快就凑出了近三十?多万两银子。
余太后一直拉着姜觅的手不放,生怕姜觅跑了。姜觅在心里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暗道这老妇摆明了是?想让自己大出血。
果然殿内安静下来之后,余太后装模作样地?问登记造册的太监将捐钱者及捐钱的数额报一遍。
很快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每报到一人?的名字,那人?便站起来应声,自然是?没?有少一人?。
“怎么没?有慎王妃的名字?”柳大夫人?故作惊讶地?问道。
余太后笑道:“慎王妃是?萧家妇,自然是?与你们不一样。你们对朝廷和百姓有恩,哀家和陛下以及天下百姓都不会忘记你们的。眼下形势严峻,你们都能慷慨解囊,我们萧氏皇族又岂能置身事外。哀家与皇后商议过了,务必要?筹集一百万两银子。你们共捐出三十?九万两,余下的我们补齐,隽儿?媳妇,你意下如何?”
姜觅都快气笑了,什么叫我们补齐,干脆报她的姓名得?了。六十?一万两啊,这老妇怎么不去抢!
“太后娘娘说的是?,我们萧氏皇族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太后娘娘你捐多少,臣妇也好掂量一二,万没?有越过你的道理。”
余太后一愣,暗道这蠢东西怎么变聪明了。转念一想又想通了,毕竟是?六十?万两银子,再?蠢的人?也舍不得?。
“哀家倒是?愿意一人?将这些银子出了,无奈实在是?力不从?心。你是?我们萧家长孙长媳,理应处处为?天下着想。你放心,哀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陛下说了,你们徐家的事也该有个说法?,你行?仁义之事不是?为?别人?,是?为?你们徐家积福积德。”
原来是?想拿安国?公来利诱她。
可惜了,她压根就没?想过走这条路。再?者她一点也不相?信这老妇说的话,指不定先宰了她这头肥羊,然后再?寻个由头抄了安国?公府。
柳大夫人?道:“当年?徐大小姐出嫁之时,那十?里红妆何等?的让人?羡慕。慎王妃出武昌侯府时又将那些东西全部带走,想来区区六十?万两银子也不算什么。”
六十?万两还叫区区?
“柳大夫人?好大的口气,区区六十?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出?”
柳大夫人?被姜觅一堵,立马语噎。
承恩公夫人?赶紧出来打圆场,道:“慎王妃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臣妇说句公道话,于公这是?天下大事,灾情一日不解,流民一日不散,影响的是?我们每一个人?。于私你是?萧家儿?媳,理应承当起该有的责任。你若没?有能力也就罢了,若是?你明明有能力却选择袖手旁观,岂不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寒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心。”
“我自然是?不会那么做的。”她抬着下巴骄傲道。
余太后和柳皇后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然后她们就听到姜觅说了一句话,刚松的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因为?姜觅说的是?,“眼看着天越来越冷,那些流民无家可归无粮可食,到时候我命人?在城外的荒地?地?搭些棚子遮风挡雨,再?给他们施粥解饥,这不就成了。”
既然是?利好那些流民,她为?何还要?经过别人?的手。
不等?余太后说些什么,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哀哀呼痛。
“太后娘娘,臣妇刚才吃多了,眼下肚子疼得?厉害,可否容臣妇去去就回?。”
余太后那个气啊,哪怕她是?装的也不能不让她走,当下忍着怒火命人?带她去。
她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等?我行?了施粥的善举,定能给徐家积更多的福德。到时候所有人?都夸我人?美心善,我看谁还敢骂我又蠢又坏。我真是?太聪明,居然想出这样的好法?子…”
那些听到她念叨的人?表情更是?微妙,你看我,我看你的,皆是?不敢去看余太后的脸色。
余太后盯着她的背影,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大窟窿。她仿佛一无所觉,沉浸在自己极为?得?意的畅想中。
离了众人?的视线后,她捂着肚子跟在领路的嬷嬷身后。这嬷嬷在余太后跟前应该是?个得?脸的,全程紧盯着她。
她走着走着,忽然蹲下来。
“嬷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慎王妃,这还没?到地?呢。”
“我管不了了,我看那假山就不错,你替我挡着些,我就在那里解决了。”说完她不管不顾地?提着裙摆往那假山而去,看得?那嬷嬷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