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粗俗没?有礼数,难怪世人?都说这位慎王妃愚蠢至极。不说是?主子们,便是?下人?们也干不出这等?出格之事。
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谁都没?脸。
那嬷嬷气急败坏,不得?不一脸纠结地?替她望风。
她灵巧地?钻进假山中,从?袖子里取出一包东西,三下五除二拼成一个风车,接着将风车置于假山缝隙中的通风处,风车立马随风旋转起来,叶片不时刮到假山石壁时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脱衣服,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然后她瞅准机会,小心翼翼地?猫着身体前行?,先是?潜到一棵树后,再?从?那树后面快速转移到一处宫殿的背面。
声音一直在持续,那嬷嬷那嬷嬷因为?耳中一直听到有动静,自然是?放松了警惕。等?过了好长时间,假山里的动静还在继续,她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慎王妃。”
没?有人?回?应她。
她赶紧过去一看,当她看到声音是?那风车发出来时,脸色都变了。假山里早已空无一人?,她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没?看到半个人?影。心知是?自己大意,火急火燎地?去找人?。
而此时姜觅早已跑出去老远,只是?她走的并非是?出宫的方向,而是?越走越偏,俨然地?去往冷宫的路。
冷宫之所以lj称为?冷宫,一是?因为?真的冷清,二是?太过残破。
她脑海中浮现中那张皇宫布局图,布局图的下方除了画了勤政殿等?几个重要?宫殿的构造图之外,还有一处冷宫的废宫图。按照图纸所示,那废宫下面有一条地?道,通往的不是?宫外,而是?皇帝的寝宫。
七拐八弯之后,那处废宫近在眼前。宫门紧锁,锁头是?常见的铜质如意纹横锁,这样的锁她只用?改造过的簪子轻拨几下即可。
她推开门,快速闪身进去,然后又立马将门关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甚至连动静都降至最低。
与这处冷宫外面的残破不同,里面竟然种了不少的花草。花圃靠墙而建,四处打扫得?干干净净,哪怕是?这个时节,依然有黄粉的菊花开得?热烈。
很显然,此地?有人?居住。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一步步地?往前走,突然屋内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
“换人?了吗?难怪不懂规矩,东西放在门外即可。”
屋门闭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她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无功而返。所以她继续朝前走,很快就到了门前。手刚放在门上准备推开,门却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仅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眉眼。
她从?未见过此人?,但这女子的眉眼和萧隽一般无二,让她瞬间猜到对方的身份。
正是?先太子妃顾妤!
第61章
顾妤面色一变, “你不是宫里的人,你是谁?”
宫里?的人没?有这般清澈的眼神,宫里?的人也不可能在看到她之后还如此的平静, 所以她肯定对方一定不是宫里?的人, 且一定是为了她而来。
“我是徐令娇的女?儿,我叫徐姜觅,前?些日子我嫁给了慎王为妃。”姜觅赶紧介绍自己?,以求尽快取得对方的信任。
果然,顾妤听到她自报家门之后怔住。
徐令娇?
多么久远的名字, 她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听到那些故人的消息。瞧这孩子?长相确实有几分像娇娘,更多的是像安国公夫人。
难道真?是娇娘的女?儿?
方?才这孩子?说已嫁给了慎王为妃……
那不就是她的隽儿!
她呼吸一紧,连忙将姜觅拉进屋内,然后把门关上。
“你是怎么进来的?”
姜觅指了指插回头上的簪子?, “我是徐家的后人,也学了一些徐氏之技, 区区一把铜锁岂能难住我。”
徐家世代?精通机关暗术, 顾妤自然是知道的。南平王和安国公是至交好友,她以前?常去?徐家做客,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灵巧小玩意, 还见过会走的木孔雀。
她看着?姜觅,眼神中还有怀疑。
“你说你是慎王妃, 可有凭据?”
姜觅并不意外顾妤的小心谨慎,换成是她被囚禁多年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相信一个陌生人。幸好她早有准备, 将萧隽压在她手上的那块蟠龙闹海的玉佩拿出来。
顾妤看到这块玉佩, 美目泛红。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块玉佩, 这是她和夫君的定情之物,分别那一日被她放在隽儿的枕头底下。但能拿到这块玉佩的人也不止是隽儿, 还有那个人,若是这孩子?是那人派来试探自己?的…
“你知道我是谁?”
姜觅一听她声音语气都变了,便知道她还没?有相信自己?,甚至更怀疑了几分。
“我猜的。”
姜觅说的是实话。原本就是无凭无据的事,不过是凭着?小铃铛那双像萧隽的眼神,还有小铃铛诉说的身世,从而让她有了如此大胆的猜测。
她多么希望自己?猜错了,但事实摆在眼前?。
这下顾妤目光都冷了。
猜的?
如此荒唐的借口,何其可笑。
她心中悲凉愤怒的同时又?有些失落,还以为真?是故人的女?儿。那人当真?是煞费苦心,竟然找来如此长相神似娇娘女?儿的人。
“你倒是聪明,那你说说看我是谁,你又?是如何猜到的?”
“您是康城郡主。”
顾妤冷笑道:“然后呢?”
姜觅知道顾妤依然不信。道:“我把小铃铛接出了宫。”
顾妤身体晃了晃,却是凄楚地笑起来。这么多年了,那个人还在试探自己?。如今的她便是能出去?,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又?以什么样的身份自处。
那个孩子?是生是死又?与她何干!
“你不会是告诉我,你是来接我出宫的,那你是白费心机了。我既然进了这深宫,此生都不会再出去?。”她慢慢坐下来,姿仪十分优雅,又?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你走吧,我就当从未见过你。”
这不对啊。
姜觅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转念一想隐约明白什么,越发佩服她的镇定与小心谨慎。萧昶那个老阴阳人不做人,想来这些年没?少玩什么试探人心的把戏。
“郡主,我知道您不信我。我来是想告诉您,您再忍耐一些时日,我们一定会把您救出去?。”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这里?,你赶紧走吧。等会有人来送米菜,若是被人撞见那就不好了。”
明明怀疑这个孩子?,但顾妤的内心又?纠结是希望自己?的疑心是错的。所以还是提醒姜觅赶紧走,免得被人撞见。
姜觅也知道此事不宜久留,就算顾妤不信自己?,她觉得该说的话她一定要说完。“小铃铛中了毒,不过我安排了人给她解毒。舅舅这些年一直被关押在南平王府,也已被我们救出,现?在就藏在安国公府。如今京中局势混乱,魏显从云州带了近十万义?军屯守在城外,还收编了不少流民?。我和萧隽在城中做内应,只待时机成熟就能举事。忘了告诉你,萧隽从来就没?有傻过。你若是听到一些关于我的传言,也请你不要相信,因?为我也不蠢。”
如此之大的信息量,彻底击溃了顾妤的心理防线。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相信,然而强烈的期盼战胜了她的理智。
弟弟如果一直被关押在南平王府,也确实像那个人做得出来的事。还有她的隽儿…她比都盼着?她可怜的孩子?是个好的。
她看着?姜觅,情绪已然有些失控。
这些年虽然幽居此地,无人知晓无人探望,但那个人为了讨好她,也或者是为了恶心她,倒是会告诉她一些事。比如说她的隽儿做过什么傻事,比如说她的隽儿娶了一个很是愚蠢的王妃,又?比如说那个孩子?又?被谁欺负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姜觅听出她语气中的动摇,又?加了一把火。“舅舅性命无碍,虽然这些年身体亏空得厉害,但若能好好将养寿命应该无忧。不过他被萧昶毒哑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
顾妤扶着?椅子?的手泛着?白,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的弟弟曾经是何等意气风发的儿郎,鲜衣怒马前?程似锦。离京前?一日她还细细叮嘱,盼着?弟弟归京后能定下亲事。谁知一别十八年,这十八年来她被幽禁在此,她的弟弟也一直被关押,还被人毒哑。她的隽儿装疯卖傻,她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
萧昶…
此仇不共戴天!
姜觅觉得她应该是信了自己?,继续加码。“您是不是怀疑我为什么能找到这个地方??您还记不记得我们徐家有一件镇宅之宝?”
“元祖皇帝赏赐的盛世吉祥三面七层宝塔金簪。”
“正是,这金簪内有玄机,里?面藏着?一张宫中的布局图。”姜觅将那图拿出来,展现?在顾妤面前?。
顾妤其实已经信了,但她又?不敢信。十八年了,她再无任何的期盼,唯一所愿便是希望她的隽儿能活着?。
若这孩子?说的都是真?的,那是老天在怜她。
她看着?姜觅,美目盈泪。
姜觅心下一涩,道:“郡主若是还不信我,也没?有关系,今日我说的事全是真?的,您放在心里?即可。若无意外,他日我们必定还会相逢。若我和萧隽事败,也请您好好照顾自己?,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
算起来,她们还是婆媳呢。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
“你…”
“郡主放心,今日你我见面一事,我不会告诉萧隽。但我想问您,您想不想让舅舅知道您还活着??”
顾妤眼中的泪终于落下。
当年南平王府一夜之间倾覆,紧接着?夫君病亡的消息传回京中,那时她就知道变天了。她以为萧昶会念在夫君以往的照顾之情,容他们母子?关起门来度日,没?想到萧昶无耻到那个地步。为了隽儿她不得不从,从此死遁进宫,十八年来都被困在这一方?逼仄之地。
她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如今这般模样又?何必让亲人知晓。只要他们还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隽儿,弟弟……
她轻轻摇头。
“不用?了。
“我知道了。那我走了,您好好保重。”姜觅说完,转身离开。
“等等。”顾妤叫住她。“你等会往东走,莫要往西。这个时辰会有人来送米菜,我听着?应该是从西边过来。”
幽禁在此,凡事也只能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或是有人经过,或是闲言碎语,多少也能知晓一些外面的事情。
姜觅点头,先?是拉开一条门缝朝外看,待见四下无人时赶紧闪身而走,再快速将门重新锁上。做完这一切便感觉西边有人过来,她立马躲在墙角。
来人是一个下等嬷嬷,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左看右看确认没?人看见后再用?钥匙开锁,然后鬼鬼祟祟地进去?。
这应该就是顾妤口中送米菜的人。
好险。
幸好走得及时。
她稳了稳心神往东而去?,越往出走越富丽,出了冷宫的地界就是后宫。一路上她都避着?人,东拐西弯的到处乱走,如果不知情的人瞧见,必当她是迷了路。
按照布局图的位置,再往前?走应该就是御花园的方?向。远远看到一群禁军围守,不由?让她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