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李做事的手段明显比她老道许多,俗话说蛇打七寸,这么久以来林逾静一直害怕的就是林吱吱和靳兰之间的血缘关系,他明白靳兰才是林吱吱的第一监护人,自己充其量不过是林吱吱的叔叔,在法律上连最基本的监护权都没有。
送走了满脸担忧的罗祐,哄睡了不安稳的小姑娘,林逾静强撑了一晚上的神色松弛下来,他心力交瘁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想了很多办法。
这些难题绕成一个又一个的死结,林逾静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手指在赵珏的号码上反复滑动,可是夜色太深,那些话再说一遍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手指轻轻滑开,林逾静索性锁了屏幕出门,十点钟刚过,淡青色的长空高高悬挂,筒子楼外边的街道只有飘荡的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响,林逾静踩着灯光与树叶的影子散漫地走在路上,一团昏黄的路灯将林逾静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站在灯下,头顶被打成一束温暖的黄色,锋利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
街角有家几平米大小的狭窄小店,仅容一人通过的店门旁挤满了商品,林逾静本来只想要一瓶水,视线落在透明玻璃柜下的青色烟盒上,再次走出店门,林逾静手上拿着一盒扁平的烟盒与崭新的红色打火机。
他走到一处角落,路灯下的茕茕黑影与身穿单薄短袖的自己相对而立,世界被分割成对立两面,那些好的坏的站在明暗两侧,“咔哒”一声,火光短暂惊退了明暗处险些交融的触角,蓝色的火焰将白色的烟纸熏成黑色,猩红色的光从烟头破茧而出,一阵又一阵袅袅的白烟从指尖飘荡升空。
林逾静小心翼翼地低头,淡色的薄唇含住蓝色滤嘴,他学着别人猛吸一口,恶心的感觉上涌得很快,原来香烟不能驱散他的忧愁,连接着肺部的气管强烈抗拒这股外来物的侵入,林逾静就吸了那么一口,连带着肚子里那点苦水都吐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剧烈的呕吐让他舌根发痛,眼睫也挂上生理性的泪水。
林逾静沿着墙根慢慢蹲下,他把燃烧中的细烟放在地上,安静地等着他静静燃烧,白雾冒了一阵又一阵,风一吹上边的火光就更亮一些,碳化的白灰飘散在地上,林逾静看着它,觉得好像看见了自己。
他就像这支默默燃烧的细烟,不高不低的价格,两极分化的评价,被人丢弃后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奋力燃烧自己的生命,他想变成天空上最洁白的云,所以拼命吐着白色的雾,但终究只能是徒劳。
因为他的寿命只有一根烟那样短暂,燃烧到最后也只能出一堆无用的一氧化碳和尼古丁。
林逾静苦笑一声,突然给赵珏发了个消息过去,在寒风中,林逾静说:“原来银钗根本不好抽。”
电话铃声在片刻响起,赶在地上的细烟燃烧殆尽之前,赵珏响亮的声音响彻寂静街头,“你放屁!”
就那么沉默了一秒钟,赵珏下一秒又问道:“林逾静,你现在在哪儿呢?”
赵珏赶来只用了半小时,林逾静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下摆弄打火机,一道宽阔的影子将他罩住,拿过他手里的打火机说道:“没人教过你不能玩火吗?没收了。”
林逾静撇嘴,反正他又用不着,俩人坐在一排椅子上,赵珏他突然出声,“跟我说说吧,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儿,就不能只是好奇想抽烟试试,”林逾静怀疑他有读心术,不然怎么能够那么精准的猜中自己的心思,他鼻尖还红着,赵珏看着他,“算了,走。”
林逾静被他拉着胳膊站起来,迷茫地望着赵珏,“去哪儿啊?”
赵珏也不说话,把他推上了副驾驶,趁林逾静懵着利落地替他系上安全带,大g在黑夜里留下一道黑色残影,宛若鲨鱼的背鳍划过深黑海面,掠起一阵白色长浪,林逾静对临海市的路线认知极限于城市五环内的居民胡同和公交线路。
赵珏带着他越开越远,楼层开始变得低矮,夜色也更加深层,在穿过一条全是绿植的大道后,赵珏把车停在一个废旧广场上边,林逾静跟着他下了车。
一条宽敞的大河映入眼帘,微风簇动波浪,对面的霓虹灯光化作一片破碎的星光点点,顺着狭窄繁多的梯子走下去,一艘十几米的废旧轮船搁浅在岸边,林逾静站在咯吱作响的木板上,“这儿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的老广场,那时候营门大河上那座桥还没修,要是想到对面去最快的方法就是坐船,有一元一人的小渔船,上去后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到对面,”赵珏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里早就没人管了,栈桥上的地灯也早就损坏了个彻底。
林逾静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赵珏的轮廓,他跟着盘腿坐下,只听赵珏继续说道:“小时候我爸妈忙着全国各地做生意,往往一年就见那么一两次,阿奶腿脚不便住在乡下老姨家,当时我一个人住这附近,每次上下学就背着包在这边坐船往返。”
赵珏笑着,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土坡,“那里以前有片芦苇荡,我第一次抽烟就是在那里躲着,烟是同学给的,具体哪个牌子我忘了,连第一次什么感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当时抽烟的目的应该和你差不多,想排解忧愁。”
林逾静好奇地追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事发愁?”